对话声网赵斌：电影里的元宇宙还太早，别想太多

2022 年到头，人们对元宇宙的讨论开始回归理性。从盲目追逐概念到脱虚向实，谁能抓到本质需求，解决真正的问题，谁就将创造价值。而声网抓住的那个特质，就是「实时互动」。

「像电影《头号玩家》里的元宇宙还早着，别想太多，」声网创始人&CEO 赵斌看来，元宇宙的成立必须符合「共享时空可验证」，实时性是元宇宙中一切沉浸式体验的前提基础，「比如说，做梦不能界定为元宇宙，因为缺乏同时空共享」。

真正的元宇宙还有很多年才会到来，声网更愿意关注在当前没有如电影描述的那么「沉浸」，但是真正提高效率，或者非常有娱乐性的技术应用上，关注在短期能够有机会产生使用价值和使用规模的基础建设。

谈完元宇宙，在海外拥有丰富客户服务经验的赵斌还分享了自己对全球化的看法。与国内部分悲观的看法不同，赵斌认为过去几十年推动全球化的正向因素今天依然存在，只是政治冲突、文明冲突等逆全球化因素占了上风。全球化的价值依然存在，中国科技行业多年积累的能力、工程师红利依然存在，未来一定会有更多中国企业走向世界舞台的中央。

赵斌的思考方式可以启发更多处于迷茫中的创业者，正如极客公园张鹏所说，「技术的变化其实是不断变换的风向，概念背后，如何拆解成你真正的方向，你的思维如何运转进行判断是核心问题。」

以下为极客公园创始人兼总裁张鹏和声网创始人赵斌在极客公园创新大会 IF 2023 上的对谈实录，由极客公园整理：

极客公园：技术的变化其实就是不断变换的风向，你用好了就可以成为向前的动力。但是很多的概念背后，如何拆解成你真正的方向，你的思维如何运转来进行判断是核心问题。元宇宙的概念非常流行，全球化出海这件事既有希望，也有挑战。围绕着两个概念，我们来讨论一下你作为一个成熟的创业者是如何思考的。

先从元宇宙话题开始，因为很多人都很关心元宇宙概念，在过去的一两年里在中国也非常流行。有很多公司说自己做的是元宇宙，虽然声网做的是一些和所有元宇宙概念非常近的基础技术，但是你们好像并没有特别去热炒这个概念。你在看到元宇宙这个词的那一瞬间，你是什么感觉？

赵斌：我们第一次注意到这个概念爆发式传播的时候，像自己做了很多年的东西，突然之间被很多人关注了。随后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声音解读元宇宙，好像马上要进入一个新的世界，好像一场革命要爆发了，要被颠覆了。

回到元宇宙的概念，我们看到有两种方向，一类是有点像 Web3，为数字世界构建了一个基础的算法支持；一类是更偏沉浸感的虚拟世界，我们在这类里做得多，在里面提供实时虚拟空间的基础技术能力。

极客公园：元宇宙概念很流行，我们会为这个概念兴奋，每一个人各自解读，那它的本质是什么？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的定义是什么呢？

赵斌：这也是我们一直有所思考的地方。尤其是从我们所做的事出发，我们就想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元宇宙最本质的特质——什么是必须得有，哪些东西是可有可无的。

其实有人认为现在的线上交流也是一种元宇宙，因为和有虚拟形象和虚拟空间的交流形式一样，都有底层的共性——一种共享的时空。这里面有两个很重要的要素，一是时间，二是空间。

时间要求是很清晰的，有一个共享的时间轴，我们可以感知、可验证、可依赖。空间也需要共享，我们要被放在虚拟的三维空间，也有一些是虚拟二维的呈现空间，比如线上虚拟活动里的「办公空间+园区」，每个人的虚拟小人可以在里面走来走去，大家可以在园区里碰面、说话等。

那么元宇宙如果要成立的话，必须符合这个特征，就是共享的时空是可验证的，是客观存在，不是因为是线上的、虚拟的，就变成脑子里想象的。做梦也有一个时空，但是那不能界定为元宇宙，因为缺乏一个共享的时空。

极客公园：比如像我们的大会，虽然在线上交流，但是我们还有现场这么多人，因为线下更是真实地共享时空，在一个空间里、一个时间线上，有更多丰富的东西对我产生影响。如果仅仅是线上直播，时空和我就不存在，只是有信息流向我流动。

共享时空应该是客观的，这个客观是怎么理解？可以被验证？被记录、被还原、被重现的意思吗？

赵斌：你说的都是。可以被记录，可以被还原，更重要的是可以被验证。比如有时候线上交流，会说这样一句话「听到吗？」，对方如果有反应，其实就是可验证。

梦的问题是能否共享，如果所有梦能联系起来，在某一时刻以某种方式，进入连接，那就是共享时空。

我们现在视频交流带有很多真实信息，但是如果我们都是数字虚拟形象，虽然表情驱动、身体驱动，但感知上没有物理空间，所以需要更丰富、真实和更有沉浸感。

极客公园：元宇宙线上的共享时空，很重要的一点是让时空有意义，沉浸感很重要，沉浸感又是靠什么构成的呢？

赵斌：非常直接，沉浸感就是人可以直接感知这个世界。最好的就是像电影里的一样全面仿真，你觉得什么都和真实一样。

现在差距最大的是各种感知的重建，视频感知已经算是进化得相对成熟，但仍然是一个二维的视觉呈现，下一步要三维立体的，换个角度还可以看到侧面。声音感知相对成熟，还有触觉用触感手套等，但这些都离人全面真实的反馈差得非常远。电影里的元宇宙还早，别想太多。

我们不觉得元宇宙会一下子爆发，要颠覆社会生活，虽然它有宏大的愿景，但是现在受到感官和呈现的局限，效果远远不如《头号玩家》。所以当前我们更多关注一些虽然没有那么沉浸感，但是在效率上、趣味性娱乐性上可以创造更多价值的技术。这些虽然粗糙，但是真正解决协作问题，提高效率，或者非常有娱乐性的技术应用，是短期能够有机会产生使用价值和使用规模的。

有些技术的成熟是需要很多年的，哪怕是让 VR 不晕，都还有很大的跨度，更不要说触觉。今天的元宇宙技术条件只能支持非常粗陋的使用，虚拟人的表情也非常有限，在今天的技术条件下它是不是有产业价值或者是使用场景价值，我们就总结了刚才的那三条，效率、娱乐和有用，这些方面是有机会做出有价值的应用。

极客公园：沉浸感这件事的构成，一部分是叫做丰富性，三维立体它的信息肯定比二维要丰富，一部分是实时性，你说话我点头，是免验证，咱们在一条时间线。所以丰富和实时，又是构成沉浸感的重要维度。这两个有没有优先级？哪一个成熟度更高，更有机会快速提升，进而能够产生有用、娱乐的价值？

赵斌：我个人认为实时性是基础。如果交流一分钟才有反应，共同的存在感就弱了非常多。实时可能从最基本的信息开始，比如语音确认，我说一句你答一句。视觉上更清晰、更丰富、帧率更高，这些是今天可以期待的技术。

极客公园：元宇宙从一个流行的概念变成了很具象的技术方向。实时性是优先于丰富的，因为没有实时，再丰富也没用。所以实时基础加上丰富性，是沉浸感的核心构成。

AR、VR 显示价值高，总体在丰富性上，你们支持的语音和直播等技术，是在实时性上，所以你们比较快地完成了上市，产生了价值，是不是这样解释就闭环了？

赵斌：我们也从这个角度想过，共享时空还有很长的路，但是只要实时这个技术存在了，哪怕是比较基本的，比如音频打通、视频打通，就可以产生很多商业价值。

极客公园：除了元宇宙，最近还有一个概念，全球化。一方面，我们觉得中国新一代的创业者更有信心、更有决心在全球创造价值，但是又觉得世界有点逆全球化。你怎么理解全球化这个概念，作为创业者要怎么思考？

赵斌：我们也反复在看，世界有这么多纷争，2022 年这个副本之前是难以想象的。但是仔细分析，但是影响全球化和逆全球化的因素，是不是在一个维度或者是在一个层次上发挥作用？

全球化的底层来自工业效率提升，这里面既有商业的力量，也有科技的力量。在科技和商业的维度上没有逆全球化的逻辑，逆全球化的逻辑是来自国家安全、意识形态纷争、文化和文明冲突。这说明它不是在一个维度，这两个维度，更多是同时发生。后一个维度的作用，在过去的这些年里面，以 2022 年为例，被凸显或是放大了。所以，其实是两个趋势并行不悖，只是说第二个趋势的放大让第一个趋势的力量变小了。

再仔细看，无论逆全球化怎么去影响全球化趋势，全球化趋势仍然一定程度上是在进步的，不过进步的时候，也在考虑适应逆风。其实，全球化趋势机会仍在，但肯定要考虑到逆全球化带来的困扰。因为商业和科技总体上，涉及民生的商业和科技总体上是造福所有的人类，无论是哪一个国家都是如此。

尤其在中国讲全球化，中国科技界所积累的能力、工程师红利、商业上的方法论，或者是其他方面的创业者优势，仍然可以有机会在复杂变化的环境里，继续变成在全球商业上取得更大成功份额的实体。所以，我们觉得还是机会，十年之后，一定会有更多的中国公司在全球占有更大的市场份额和影响力。

极客公园：我觉得您说的这点很受启发，全球化和逆全球化是同时存在的。但是如果细想一下，这两个驱动的主体不一样，而创业者一定要顺着全球化走，这样的创新才能对人类有更大的价值。

另外我知道声网有一个创新社区，也有很多早期的创业者，站在元宇宙进度上，和你们有一些共创。那能不能和我们讲讲这两年你印象深刻的创新？

赵斌：我们确实看到很多非常活跃的创新，完全没有感觉到现在经济不好创业就死掉了。有一个我很喜欢的项目，他的初衷是，疫情期间大家都在家里，其实人是很希望换个环境的，那能不能把自己置身于海边、森林的木屋，或者大学图书馆、某一个博物馆，同时在自己的电脑上工作。他最早收集的都是真实场景录制的声音和画面，用户可以选择喜欢的场景。

这个东西，最早的时候，就是纯好玩，但后来作为付费产品被企业用户采购，现在 Meta、亚马逊都是他的客户。他们提供线上远程空间，这些公司的团队就可以在线上真实场景的时空背景中，有声音打通，真正在同时空交流。这个项目的商业成长是非常令人惊讶的。

极客公园：创新一直在发生，即使疫情下，社会有点被扭曲，创新依旧可以解决问题，而只要解决问题就有商业价值。非常感谢赵斌的思维模拟，希望你们也做好基础设施，帮助更多的创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