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年不久，便传来两个引人关注的消息：一是在韩国，被誉为天才演员的电影《燃烧》男主刘亚仁，因涉嫌多次使用超出合理使用范围的麻醉药物“异丙酚”（被韩国食品医药品认证厅归属于“精神性医药品”）而受到警方调查。
2月9日，#刘亚仁涉嫌吸毒#和#异丙酚# 的话题登上微博热搜榜，相关帖子累计阅读量逼近8亿次，媒体纷纷援引韩媒报道发布相关消息。二是在大洋彼岸的美国，由劳拉·珀特拉斯导演的《所有的美丽的流血事件》（All the Beauty and the Bloodshed）获得了2023年第95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的提名。影片讲述了摄影艺术家南·戈尔丁的职业生涯，及她针对美国阿片类药物滥用狂潮的始作俑者——萨克勒家族展开的积极对抗。
纪录片《所有的美丽的流血事件》获得金狮奖及第95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的提名。一边是韩国最“美丽”人物之一的可能的沉沦，一边是人类永不妥协的斗争意志，而这些都有关于一个始终未从我们生活中消失的恶魔：药物滥用和随之而来的致瘾、死亡危机。截图出自2021年播出的美剧《成瘾剂量》，该剧同样关注奥施康定在美国引发的药物滥用危机。《止痛毒丸》书中提到的人物、披露的事实，为本剧提供了故事原型。人们通常对诸如鸦片、可卡因、海洛因、甲基苯丙胺（冰毒）等非法毒品的危害多有认知，对合法的处方麻醉止痛药（即众人皆知的阿片类药物）滥用缺少警惕。很多人更不知道，早在20多年前，被誉为当世神药的强效止痛新药奥施康定（OxyContin，主要成分是羟考酮），上市不久便引发了席卷全美、史无前例的阿片类药物滥用危机，由此产生的巨量死亡、致瘾人数，将这个国家拖入了21世纪最深重的公共卫生灾难。危机至今没有停息，还有新的变异——麻醉类止痛药的处方量和与之伴生的用药过量案例开始减少，但仿冒的类似芬太尼的药品迅速将用药过量的死亡总量哄抬上来。疼痛为什么亘古难解？止痛药为何能重创美国？请关注活字文化最新策划的“A纪实”系列第二本——将惊悚犯罪元素、悬疑侦探故事与深度商业调研融合的《止痛毒丸：药王家族与致命药瘾》（Pain Killer: An Empire of Deceit and the Origin of America's Opioid Epidem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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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痛毒丸：药王家族与致命药瘾》[美]巴里·迈耶 著 刘婉婷 译 林鹤 审校 版本：活字文化 策划 当代世界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23/1 图源：别册BookLab（ID：booklab）
关于《止痛毒丸》
扎克之死与迈耶的天真
据《华盛顿邮报》2022年11月报道，并无吸毒史、品学优异的17岁美国加州男孩扎克·迪迪尔（Zach Didier）于2020年12月27日在家服用了两颗通过社交媒体购买的止痛药丸后，无声死去。从扎克之死再往回倒几年，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周边，曾出现过36小时内，惊现九具尸体的骇人事件，其中五例在家，两例在车里，两例在街头。死者最大 42 岁，最小 24 岁。 上述事件貌似在不同时空分散发生，实则是一棵“毒”树结出的坏果：男孩扎克，以为买到的是真药“扑热息痛”，其实是毒贩售卖的含芬太尼（一种强效阿片类物质）的非法假药。费城的那些死者则是席卷全美的嗑药过量亡命大潮的一部分——药潮中有相当一部分死者，用药来源是合法的阿片类处方止痛药。不论合法处方药还是非法假药，都含有从罂粟中自然提取或人工合成的化合物成分。曾以《纽约时报》报道团队成员身份获普利策国际报道奖的美国记者巴里·迈耶（Barry Meier），在《止痛毒丸》中报道了上述的费城命案，以及处方麻醉止痛药在全美遭到滥用和误用的问题。
巴里·迈耶（Barry Meier），首位吸引全美公众关注奥施康定滥用问题的记者、《纽约时报》报道团队成员，并以该团队成员身份获得2017年普利策国际报道奖。迈耶曾以为，首版于2003年（2018年增补再版）的 Pain Killer（中文译名《止痛毒丸》），可以为大众对抗阿片类药物滥用危机提供强力警报，帮助人们避免随危机而来的死亡和致瘾狂潮。他于书中大声疾呼：大剂量使用阿片类药物可能引起医疗风险，副作用可能包括失去活力、孤僻退缩，以及对这类药物产生极强的心理依赖甚至成瘾，出现用药过量致死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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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巴里·迈耶在Twitter上晒出《止痛毒丸》中文版然而，在2022年底为《止痛毒丸》中文版撰写序言时，迈耶承认自己“天真”了。时至今日，全美对阿片类药物的滥用依然顽强，“各地医生使用强效阿片药如奥施康定的数据直到最近仍在持续增长”，“截至2021年，美国各地已有约25万人死于嗑药过量，使用的都是由制药公司生产、医生开出处方的止痛药物”；另一方面，非法阿片类药物这条“毒蛇”又异军突起，仅2022年，就有超过10万人死于涉及阿片类药物的过量用药，其中多数用到的是非法毒品如仿制芬太尼，而不是处方药。倘若迈耶最早的期望成真，男孩扎克是否将有机会逃脱死亡？本该治病救人的袪痛科技、合法药物，为何会杀人？谁是阿片类药物危机的受害者、加害方、相关方？阿片类药物滥用的毒瘤与美国这片土壤的内在关系是什么？致瘾狂潮为何持续泛滥超20年？医学界、 权力机关、舆论机器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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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痛毒丸：药王家族与致命药瘾》[美]巴里·迈耶 著 刘婉婷 译 林鹤 审校 版本：活字文化 策划 当代世界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23/1 图源：别册BookLab（ID：booklab）
《止痛毒丸》呈现了大量关于上述问题的调查与思考。这本早该得到重视、至今绝不过时的作品，不但是关于莫测疾痛与医药成瘾风险的调查力作，也是对准美国社会肌体、人性心理的解剖刀。与此同时，《止痛毒丸》也绝不是专属北美大陆的孤僻叙事，它关乎每个与疾痛、药物、生死难解难分的患者，并帮助人们思考：身处金钱流动、意识混杂、真相难辨的时代，如何做好自身健康与安全的第一责任人？
你最好知道的止痛史＆致瘾史
合法药物的破坏性可以毫不逊色于非法药物！
因新冠疫情而起“囤药潮”，各路“阴谋论”以及对药物毒性的迷惑，印证了普通人在面对疾痛时有多恐慌、无力、易轻信，以及在营销的鼓点面前，科学和理性的声量有多微弱。但是，如果我们有改变和学习的意愿，还是大有自救可能。读完《止痛毒丸》中有关疼痛治疗史、阿片类药物发展史等内容，便能明白层出不穷的新药或麻醉成分是何来路，如何致瘾，也会对所谓“完美药物”打上大大的问号（毕竟疼痛治疗被列入现代医学的专科不过50年左右）。当书中提及阿片类药物滥用危机的源起与当时汹涌发展的“止痛运动”、临终关怀运动、政府面临的医学界压力、社会状况和人性心理都密切相关时，你便可知一些药物的产生与推广，绝不似药片的外表那么简单纯粹。《成瘾剂量》
迈耶的调查对象、美国阿片类药物危机的源头——奥施康定更说出了一个极易被人忽视的真相：合法药物的破坏性可以毫不逊色于非法药物！
奥施康定含有高出前代药物2倍甚至更多倍数的强效麻醉成分（纯羟考酮），堪称致瘾“核武”，但是其生产商普渡制药公司却得到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准许，发布了写有“奥施康定药片的延时吸收机制，据信弱化了药物成瘾倾向”的相关声明，并坚称“致瘾风险率甚至不到1%”。受金钱驱动的普渡公司，将主要供慢性疼痛和癌痛患者审慎使用的奥施，渲染成包治多“痛”的灵丹，造成使用者范围失控大扩。有医生捱不过病人苦求，或出于助人心理、权宜之计，贸然开出致瘾剂量，造成患者虽不是瘾君子也祸从天来；也有医学败类大发死难财，如正骨医师理查德· 保利诺，他曾在短短5个月里开出1200张奥施康定处方！其开药期间，所在周边地区有5人死于涉及羟考酮的用药过量，其中4人才十几岁。
致命之处还在于，本该由医生开出的合法处方奥施，却在暗巷中被广泛传播、非法交易，甚至变成青少年的“堕落药”——2000年春，阿巴拉契亚山区的李郡高中有28% 的十一年级学生、20% 的十二年级学生试用过奥施康定。嗑药者和毒贩究竟动了什么手脚，突破了奥施本身的缓释保护机制，让它变成短时间内便可兴奋神经的利器？
巴里·迈耶在《止痛毒丸》中痛陈，少有一种合法药物可以像奥施康定这样，持续多年、所向披靡地荼毒着一国的肌体，撕裂无数家庭。美国东到繁华都市，西到矿区小城，甚至阿拉斯加、印第安部落，都逃不过嗑药过量亡命大潮的侵蚀，幸存者和受害者的名单里包揽了明星名流和普通平民。“奥施康定绝非第一种被滥用的麻醉剂”，那么它会是最后一个吗？这实在有赖于太多因素的支撑。正如《止痛毒丸》所写，奥施重创全美，是诸多力量的合力。
药王家族与营销乱象
吞噬生命的医药“哥斯拉”如何作恶？
萨克勒三兄弟 图源：PNAS.ORG, BMJ.COM, UCONN.EDU合力之中最难逃其咎的一路，就是奥施的制造商普渡，及其背后的神秘财阀——由萨克勒三兄弟执掌的萨克勒家族。名字听来陌生，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可以说，今日人们熟识的医药制造、营销领域的种种现象、手段、话术，不少与萨克勒所为一脉相袭。身披科学面纱，实际鸡血营销、欺诈敛财的萨克勒家族，不但推动了美国药品营销业的大转型，还率先采用了几种最争议、最暗黑的做法。以新冠疫情中被人们反复提及和争议的辉瑞公司、抗生素为例。《止痛毒丸》指出，1952 年为推销辉瑞制药公司（Pfizer Laboratories）的新型抗生素，萨克勒三兄弟中的大哥、医药广告业“教父”亚瑟· 萨克勒，在当时全国一流的医学杂志《美国医学会杂志》中插入了多页彩色广告。这是药品广告首次登上主流杂志，预示着制药公司与医生的财务纠葛愈来愈深的时代来临。赶上二战后制药业大转型、大发展，各类“神药”迭出的“黄金时代”，萨克勒家族在几十年间完成资本积累，成长为商业“哥斯拉”、营收巨鳄（2000年奥施康定风头正劲时，普渡的年销售额高达10 亿美元）。《止痛毒丸》中披露的萨克勒家族的“营业”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重金投放广告及收买可用的机构和人员；巧取豪夺他人科研成果为营销服务；创立发声渠道及平台甚至发行刊物；捐赠重要机构（艺廊、医学院、博物馆）制造光环，结交上流；在奥施上市不久便获知其致瘾性，却闭口不宣，撒谎说直到2000年才获知……雪白的奥施康定药片背后，隐藏着血和肮脏。书中的细节和数据多如牛毛、耸人听闻，恰好印证了著名学者詹姆斯·C.斯科特在《六论自发性》中所言——“在很大程度上，民主体制中的各个机构自身已经成了商品，可以为出价最高的买主所掌控。”哪怕是诉讼缠身的普渡制药公司提请破产保护之时，由他们开启的欺诈游戏也没有结束。直至今日，类似的行销手段、医学骗术，依然在美国甚至世界各地上演。最近被定罪的“滴血检测”公司丑闻女主伊丽莎白·霍姆斯的发家史便是一例。
药潮深处的世相人性
听见社会多元创痛的合鸣
当身体的疼痛被利用，也许社会的疼痛才是根源。《止痛毒丸》不只是关于药物和企业的深度调查力作，也是对于美国世相的扫描和内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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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痛毒丸：药王家族与致命药瘾》[美]巴里·迈耶 著 刘婉婷 译 林鹤 审校 版本：活字文化 策划 当代世界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23/1 图源：别册BookLab（ID：booklab）
迈耶看到了被榨干弃置、犯罪率高企的能源荒城，地域及贫富差距，被机械化取代的人陷入“失业，代代相传的酗酒和吸毒”，并记录下“乡下人的悲歌”：小镇圣查尔斯，老奶奶从教堂回家都需要护送，以免撞见入室的强盗正翻她的药箱；李郡监狱挤满了因涉毒被捕的年轻人，警长的侄子也身陷其中。迈耶更在《止痛毒丸》中聚焦反思危机中的政商关系、司法应对、媒体角色：2002年，刚从前列腺癌治疗中康复的政治明星、退任纽约市长鲁道夫· W. 朱利安尼朱利安尼开始利用自己强大的政治资源为普渡工作，在谈及普渡产品时“总会用到作为患者的亲身体验”；2007年，在检方提交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布什总统治下的司法部门和权力高层仍然主导几方面进行了控辩交易，最终普渡付出巨额罚金过关，三名高管只认下“标签不当”的轻罪，很多本该被对外披露的文件也被封存十年之久。迈耶也饱满地呈现了不约而同的反抗者，如良心医生、修女、法官、记者和官员：美国缉毒局女官员劳拉曾脸对脸硬刚满嘴谎言的普渡幕后人萨克勒，“在死人呢，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绝不会让步”。甘于清贫的小镇医生、“反抗军”主将范· 泽走进参议院听证会时，穿着“唯一的一套西装，打了一条色彩鲜艳的杰里· 加西亚牌领带，这是他母亲送的礼物” 。《止痛毒丸》不仅揭示了“神药”背后的血与肮脏、迷局与反抗，更促使读者思考隐藏在身体疾痛、压力背后的科技迷信、人性欲望——认为任何症状都有药可下，不断追求即时满足和更高刺激，让太多人像书中的啦啦队明星、富家女孩林赛· 迈尔斯一样，深陷致瘾泥潭。. . .
《止痛毒丸》中，迈耶在中文版序言末尾的发言令人触动：“二十年时光已逝。好多次我都以为终章已响。我希望终有一天，这个故事真能画上句号。”只是，男孩扎克之死，刘亚仁尚待明朗的故事，还有南·戈尔丁仍在继续、需要接棒的反抗事业都在表明：我们与疼痛、致瘾、欺瞒、不公、欲望心魔的纠缠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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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剂量过度用药已经毁掉了成千上万患者的人生，
把其中一些人变成了医药支撑的成瘾僵尸。 截至2021年，美国各地已有约25万人死于嗑药过量，使用的都是由制药公司生产、医生开出处方的止痛药物。在这些合法药物当中，奥施康定（OxyContin）曾是销售之冠。 奥施康定的确可以有效治疗某些疼痛，可一旦患者用药过量陷入成瘾，它就将成为毁灭人生的“毒丸”。尤其当它被附以欺骗话术、疯狂营销、慈善光环，并遭遇公众的盲信、司法的失控……便打开了美国社会的黑暗大门，导致21世纪极为深重的公共卫生灾难。 《纽约时报》调查记者、普利策国际报道奖获得者巴里·迈耶将带领我们走进这场灾难的深处，看到藏匿其中的逐利巨头——奥施康定的生产商普渡制药公司及其幕后控制者萨克勒家族；看到包括民间医生、法官、媒体人和平民在内的许多人的觉醒反抗；看到隐藏于身体疾痛、压力背后的社会创痛与人性之思。当身体的疼痛被利用，也许，社会的疼痛才是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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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痛毒丸：药王家族与致命药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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