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西客站的街边,闻博和王嬿子终于打上一辆出租车。他走到车后,将王嬿子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然后上车与王嬿子一起坐在后座。刚坐好,他就迫不及待地搂住王嬿子,两眼深情地望着她。他俯在王嬿子的耳边轻声说:“嬿子,我好想你,每天都想你……”闻博轻轻撩起王嬿子垂下来的一缕黑发,温柔地别在她的耳后。闻博所说的这些证件和证明,是他俩去登记结婚时所需要提供的材料。王嬿子今年22岁,刚从四川的一所师范学院毕业,她读的美术专业。按照最初的计划,她大学毕业后是要回老家小县城的,然后通过家里的一些关系,去一所中小学做美术老师。与县城里的其他女老师一样,找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对象,然后结婚生子直至退休,很平凡很安稳地度过此生。王嬿子做梦都没想到,她大学毕业后,会因为爱情而义无反顾地从学校拉着行李直奔北京。结婚是闻博提出来的。闻博今年28岁,清华研究生毕业,已在金融街上班两年。当然除了爱情,还有别的原因,王嬿子和他在一起时是处女,他是她的初恋。对于纯洁得像一张白纸的她,他不想错过。既然很坚定地想与她在一起,当然是晚结婚不如早结婚,这样的话,两人可以光明正大地住一起,想滚床单就滚床单,再也不分开了。他觉得思念如果能抽成丝,他和王嬿子这四年来的思念都能搓成一根长粗绳,能将北京和成都连接起来。闻博的单位是一个很不错的国企,有指标帮员工的配偶解决户口。与王嬿子领取结婚证后,闻博就准备给她申请户口随迁。他想若是王嬿子有北京户口的话,她在北京找工作也会容易一些。
王嬿子轻声问他:“我们下个月拿结婚证,你爸妈知道吗?”闻博微微一怔,随即风轻云淡地说:“还不知道,反正咱俩八月初要回去一趟,到时再告诉他们就成。”在来北京之前,闻博和王嬿子已经商量好,八月初他休个年假带她回内蒙古老家见见父母,回北京后他俩就去领结婚证。王嬿子有些担忧。“他们会同意吗?万一他们反对怎么办?”闻博望着王嬿子笑,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吧,我爸妈看过你的照片,也知道你很多事,我告诉他们的,他们同意我们在一起。”听闻博这么说,王嬿子那颗悬在半空的心稍微好受些。
确实如闻博所说,他父母是同意他和王嬿子在一起,但他俩所同意的“在一起”,可不是闻博所理解的同意他俩结婚。闻博个儿不高,穿着鞋子测量才1.7米左右,长相也普通,性格还比较内向,读的又是清华这种女生偏少的院校,见他多年都没个女朋友,他父母确实有些着急。当闻博跟他们说起王嬿子时,见照片上的王嬿子长相清秀,两眼笑成月牙形,个子又有1.66米,虽说对她学历不是很满意,但并没有说什么。闻博父母想着,恋爱又不是结婚,与这种清秀又爱笑的女孩子恋爱,没准还能让他们儿子变得开朗一些。再说了,他们家闻博是儿子,以后恋爱分手,吃亏的可是人家姑娘。姑娘的青春可比男孩子的青春值钱。老两口想着闻博又不是小孩子,肯定知道恋爱和结婚是两回事,他们相信闻博是真的爱这个小丫头,但不相信他会真的娶她。
闻博见王嬿子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对她说:“我爸妈不同意也没用,我肯定不会听他们的,长这么大,我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做主,他们知道我的性格。”闻博笑着问她:“你爸妈呢?你来北京和我结婚的事,你爸妈怎么说?”王嬿子淡淡地说:“他们不管,说是关键看我,只要我喜欢就行。”闻博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问:“我真的不需要去见见他们吗?”到目前为止,闻博没有见过王嬿子的父母,双方的父母也没见过面。她扭头看外面的风景,不愿意闻博看到她眼睛里的悲伤。
离婚后两人分别再婚,王嬿子一直跟着她外婆住。读高三那年,最疼爱她的外婆去世了,王嬿子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了。幸好很快遇到闻博,她觉得闻博就是外婆在天上派来温暖她的。关于与闻博结婚这件事,其实在她来北京的前一周,还分别去找过她爸妈。她妈十年前失业后就一直没再工作,在家里照顾她后来生的儿子昊昊。昊昊比王嬿子小8岁,马上就要读初三了。王嬿子上母亲家,告诉她自己毕业后要去北京与闻博结婚。她没敢告诉他们,其实在她读大一上学期时,她就与闻博相爱了。当时是国庆假期,她和室友去杜甫草堂玩,结果遇到了还在清华读研二的闻博。闻博的室友李南家在成都郊区,这次放假李南回家,便热情地邀请闻博和他一起回来,说成都是个很适合旅行的城市。这天李南留在家里与他高中同学聚会,闻博便独自来到杜甫草堂。谁知他在馆内游玩时,不小心撞到王嬿子,还把她拿在手里的手机撞到掉地上了。结果与王嬿子同行的几个室友不依不饶的,扯住闻博要他赔个新手机,反而是王嬿子脸涨得通红,像是生怕闻博觉得她在勒索他,最后主动提出换个手机屏幕就好,反正其他功能还能正常使用。围绕着赔偿这个问题,两人互相留下联系方式。在网上一来二去,两人慢慢产生感情,最后彻底走进对方的心里。
母亲听到王嬿子大学毕业后要去北京结婚,她沉默良久,最后问:“你爸怎么说?他同意我就同意,结婚这事,关键是看自己喜欢。”王嬿子的眸子暗了下来,对母亲说:“我先来的你这里,还没告诉我爸。”王嬿子在心里冷笑,与父亲杠了一辈子的母亲,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母亲,竟然在她和闻博的婚事上这么尊重他的意见。过了一会儿,母亲淡淡地说:“去吧,你去北京看看也好,看这个人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别被他骗了!”她在很认真地跟母亲谈结婚的事,母亲压根就不相信闻博会真的爱她。每次去他家,后妈虽然满脸堆笑地让她吃这吃那,用力地敷衍她,可眼神冷得像冰锥,嗖嗖地直往她的心上扎。父亲听到王嬿子说要去北京和闻博结婚时,与母亲的反应一样,并没有提出让闻博来四川见见他,也没问关于闻博家里的任何事情。而是点燃一根香烟,默默地吸了一阵子后,眼睛望着地面说:“去吧,嬿子!族望留原籍,家贫走他乡,本来还想着你大学毕业后我能找找关系把你弄去教书,今年就业很难啦……去北京闯闯也好,没准能闯出一番天地呢。”等王嬿子要离开时,父亲叫住她,从办公室抽屉的最深处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我的私房钱,不多……总共才3200元,你留着到北京急用吧。”走出父亲单位大门时,王嬿子站在阳光下突然哭了。
出租车驰骋在北京的街上,王嬿子坐在出租车里,依偎在闻博的怀里,她回想起这些,心里还是一阵阵难过。自从外婆去世后,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像一根浮萍。看似父母都健在,可他们的生活里再也没有容纳她的空间了。所以闻博向她求婚,提出让她来北京时,她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认为爱情不是等式,没有必要方方面面的绝对画等号。只要闻博爱她,觉得她好,那她就觉得自己够格。在他俩的爱情世界里,配不配外人说了不算,只有她和闻博说了才算。出租车刚好经过复兴门,王嬿子没有回答闻博的问话,而是指着其中的一栋气派写字楼说:“这不就是你上班的那栋写字楼吗?”闻博曾经跟王嬿子分享过他工作的地方,但对于路盲一样的王嬿子,他没想到她能记住。因为是闻博工作的地方,王嬿子感觉这栋楼散发出来的光芒最美最闪亮。她听闻博讲过,当年他毕业时,他们班有不少同学去这个单位应聘,但最终只录取他一人。王嬿子知道,闻博的竞争对手可不是一般人,他们都是当年高考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撮人。想到自己高考那少得可怜的文化总分,闻博的形象立马在王嬿子的心里高大起来。王嬿子望着窗外繁华的街头笑,她在心里豪迈地想:管她和闻博是不是能结婚?先狠狠地爱一场再说!汪二峤:喜欢阅读和写作。她热衷于写充满人间烟火的都市文,天马行空的新编山海经、新编聊斋。个人公众号:汪二峤(ID:wangerqiao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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