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放言“能让猴子当总统”的俄罗斯寡头们，是怎样被普京拿下的？

从1985年戈尔巴乔夫改革，一直到1999年普京上台。

在这15年里，戈尔巴乔夫想要改革，却被变革的大潮所淹没。苏联变成了前苏联，一个庞大的老牌社会主义国家，成了一个资本主义国家。

不过就像《权力的游戏》里面“小手指”说的那句名言：“混乱是阶梯。”

在这十几年的混乱中，有一群人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的原来是学校里年纪轻轻的团委副书记，一跃成为了俄罗斯的首富；有的原来是研究所里的科学家，还梦想着要获得诺贝尔奖，却在政治和经济两界呼风唤雨，成了普京上台的一个重要推手。可以说，命运的演变，甚至比他们的想象都要精彩。

这些人最初的身份和地位，天差地别，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对变化非常敏感，能敏锐地抓住时代的机会，在20世纪90年代俄罗斯私有化过程中，一个个成为一夜暴富的大资本家。

于是，后来人们送了他们一个更加精准的名字：寡头。

在获取财富的同时，他们更在为自己换取政治影响力。俄罗斯前任副总理叶戈尔·盖达尔曾说：“在最厉害的时候，俄罗斯政府被7—10个商人左右，他们甚至可以随心所欲地撤换总理。”

1996年3月的一天，叶利钦秘密召见了7个金融寡头，他们是：

联合银行总裁别列佐夫斯基

大桥银行总裁古辛斯基

国际商业银行总裁维诺格拉多夫

首都储蓄银行总裁斯摩棱斯基

阿尔法银行总裁弗里德曼

梅纳捷普银行总裁霍多尔科夫斯基

俄罗斯信贷商业银行总裁马尔金

双方达成了一项协议：银行家提供财政支持，确保叶利钦连任；叶利钦则承诺维护寡头的经济利益。

从此，俄罗斯出现了一个新的政治词汇：“七大寡头”。

1.为叶利钦连任护航

1996年，叶利钦的连任之路看不到一点光明。共产党候选人的呼声越来越高，而叶利钦的支持率只有可怜的3%；而且，他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糟糕。根据医生的诊断，他的心脏病已经发展到很危险的地步了，如果频繁外出或者遭受很大的压力，甚至可能会威胁到生命。

叶利钦

叶利钦一度想放弃竞选算了，但是他背后的团队却不肯。他们给叶利钦精心打造了一个不同以往的竞选策略，那就是学习美国大选，不只是把媒体当成宣传的工具，更是要把媒体作为自己的武器。俄罗斯有三家主要的电视台，叶利钦阵营的两位寡头就控制了其中两个，可以有效地操纵舆论。

一方面，他们拼了命地把叶利钦的形象往年轻、健康上面靠。虽然在竞选过程中，叶利钦的病情曾经突然严重，在录制预选演讲的时候，就连发出声音都很困难。但是经过媒体的完美剪辑和修饰，录像带上的叶利钦看起来只是有点僵硬而已，完全不像是一个得了严重心脏病的病人。而在投票表决那天，叶利钦身边本来是有医生陪同，以防意外情况发生的。可在媒体刊登的所有照片里，都没有这个医生的身影。

生活物资短缺的苏联

另一方面，他们总是在头版头条上放一些当年短缺经济时代的老照片，暗示人们如果俄共当选了，俄罗斯的经济就会倒退到当年，甚至比当年还更糟糕。其实在叶利钦的休克疗法下面，俄罗斯的情况已经比前苏联时候还要差了，可是那些照片实在太震撼，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尽头，就是为了买根香肠，一看就让人觉得很恐惧。

除此之外，他们也给另外一个候选人提供了一些资助，好分散俄共的支持率。在竞选进入第二阶段，只剩下叶利钦和共产党候选人来pk的时候，他们又给资助过的其他候选人授予了官职，指望通过这个方式把他那份选票也吸引过来。

最终，1996年7月3日，叶利钦成功连任了俄罗斯的总统，寡头们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2.普京上台的幕后推手

1997年10月，亚洲金融危机已经开始了，俄罗斯的股票市场也跟着狂跌。金融危机引发的巨额债务和卢布贬值，就像两条不断逼近的恶龙，把俄罗斯的经济逼到了悬崖边缘。

最终，俄罗斯政府只能接受现实，宣布债务违约、卢布贬值。寡头们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实力大不如从前。而对于叶利钦和他的核心集团来说，日子也不太好过。

因为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瞅准了时机，打算冲击总统的宝座。

卢日科夫 戈尔巴乔 叶利钦

对于那个时候的俄罗斯，国家要从社会主义转变成资本主义，寡头们信奉的是胜者为王的寡头主义；而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他主张的是“国家资本主义”。在他看来，他眼中的资本主义模式不能不受控制，必须得有一个中心，而这个中心就是他——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本人。

在这种以当权者为中心的模式下，卢日科夫就像是莫斯科的大家长，也成了“莫斯科市最大的企业家”。在重大的市政工程中，中心人物都是卢日科夫。在卢日科夫的王国里，不管是市场法还是土地法，统统都得靠边站。整个莫斯科就好像有一层又一层的保护伞，权力的顶峰自然就是卢日科夫。为此，他提倡的“国家资本主义”，也被有的人嘲讽说是“任人唯亲资本主义”。

普京背后的卢日科夫

不管别人怎么说，卢日科夫坚定地推行着他的主张。他大骂那些年轻的寡头们在赌博，在搞投机，双方闹了个不欢而散。

对于卢日科夫和他那套“国家资本主义”的主张，寡头们知道，一旦他上台，自己的财产随时可能被剥夺。该由谁来担任叶利钦的接班人呢？他们把目光投向了联邦安全局局长，弗拉基米尔·普京。

普京是克格勃特工出身，之前和政界与商界的关联都不大，对于刚刚经历金融危机的俄罗斯来说，是一个很合适的总统候选人。1999年，叶利钦把普京提拔为副总理，后来又马上出任了总理。

普京

本来俄国民众对普京的期望值并不高。因为一年半以来，叶利钦已经换掉了四任总理，简直比换衣服还快。至于这个普京，之前一直默默无名，也没怎么听说过，想必也就是叶利钦下台和卢日科夫上台之间的一个过渡总理罢了。

可是，就在普京担任总理的时候，俄罗斯正好发生了几起大型的恐怖袭击。普京的领导才能，在这中间被充分地体现出来了。

特别是1999年，车臣恐怖分子入侵俄罗斯南部的达吉斯坦共和国。普京下令还击，还在视察达吉斯坦的时候发表演讲，说要把恐怖分子“淹死在马桶里”。

普京强硬的态度，彪悍的形象，一下子就满足了俄罗斯人对国家领袖的期待，民众支持率直线上升。

别列佐夫斯基

寡头们为了反对卢日科夫，也是不遗余力地给普京提供帮助。像联合银行总裁别列佐夫斯基，哪怕在生病期间也坚持超负荷地工作，为普京新成立了一个政党——团结党。

这个新兴的团结党没有什么独特的意识形态和纲领，它拥有的只是普京的高人气和别列佐夫斯基的资金，还有第一频道的影响力。就像支持叶利钦竞选时那样，第一频道继续火力全开，动用一切手段抹黑卢日科夫，甚至还把卢日科夫和日本邪教联系在一起。

但是，也不是所有的寡头都站在普京这一边。

古辛斯基

阿尔法银行总裁古辛斯基也有自己中意的总统候选人普利马科夫。虽然普利马科夫早早地就被叶利钦劝退了，可是古辛斯基却一直和普京不对付。在普京1999年发动第二次车臣战争以后，古辛斯基的电视台进行了全程跟踪报道，通过不断直播血淋淋的作战场面，挑起民众的反战情绪，也让给了西方指责俄罗斯的口实。

可以说，古辛斯基早就成了普京的眼中钉、肉中刺。

3.暮色降临，寡头退场

普京出任总统时，七大寡头已经控制了俄罗斯近50%的经济总量。与当时嗷嗷待哺的俄罗斯普通民众相比，七大寡头的生活可以说是极度奢靡的。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坐着私人飞机去看一场英超联赛，也可以带着世界名模飞到法国巴黎共进晚餐，还可能出现在拉斯维加斯豪赌一夜。

七大寡头之首的别列佐夫斯基，曾得意的说：“只要我愿意，我能让一只猴子来当总统。”

普京当上总统以后，第一个要收拾的寡头就是古辛斯基。

上任2个月以后，普京就亲自打电话给中央银行，叫停了古辛斯基的一项交易计划。之后古辛斯基突然被合作方逼债，接着被总检察院关入大牢，罪名是侵吞巨额国家资产。

最终，古辛斯基被迫签署声明，同意出售自己的媒体集团。作为交换，他也不会再被送入监狱。被放出来之后，古辛斯基马上跑到了以色列，再也没敢回到俄罗斯。

寡头里的反对派被收拾了，支持派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儿去。

普京刚上任，就把寡头们给召集到克林姆林宫，和他们划清界限，还警告他们，只要别再干预政治，政府就不会翻旧账，追究他们在私有化过程中的那些丑事儿。

此言一出，最不甘心的就是别列佐夫斯基。普京当选，他居功甚伟，结果换来的不是回报，而是警告。很快，他发表公开信反对普京的政策，又辞去了杜马议员的职务，说普京是国家腐败堕落的独裁政权，自己不愿意和他有任何瓜葛。

别列佐夫斯基以为，自己强硬的态度能让普京退缩，谁知普京比他还强硬：你要不放弃你的电视台，要不就和古辛斯基一个下场。

别列佐夫斯基梗着脖子死扛，一样被总检察院提出三项指控：洗钱、藏匿外汇收入、怂恿金融诈骗。最终，他和古辛斯基一样流亡他国。在流亡的十几年里，他继续不遗余力地反对普京。可他已经成了一条丧家犬，早就没了当年呼风唤雨的能力。对于已经牢牢掌握俄罗斯核心权力的普京来说，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力。

霍多尔科夫斯基

古辛斯基和别列佐夫斯基倒台了，梅纳捷普银行总裁霍多尔科夫斯基却没有吸取教训。

他手里掌握着俄罗斯最重要的石油资源，是俄罗斯的首富。他野心勃勃，到处干政，甚至还策划着发动政变、推翻普京，自己当国家总理。

得到消息后的普京马上安排联邦安全局，突袭他的私人飞机，霍多尔科夫斯基锒铛入狱。几年后，他从“贷款换股份”中抢来的石油公司尤科斯也宣告破产。

至霍多尔科夫斯基事件之后，寡头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眼前的领导人完全不同于叶利钦。

其实普京的理念和当年的卢日科夫才是一脉相承：

他不允许任何人操纵克里姆林宫，要走一个以他为主的国家资本主义。

普京上任3年，第一代寡头们要么被抓，要么流亡，属于他们的时代就此结束。

而普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