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2名中国医疗器械高管在菲律宾被绑架撕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中国人在菲律宾被绑架了，为什么此前都默默无闻，这次却上了热搜？
一方面，是中国刚和菲律宾在仁爱礁掐完架，这太容易被网友们理解为不上台面的报复行动了。
另一方面，是被绑人家属给了300万，绑匪照样撕票了，实在太不仗义。
那么，这次绑架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内幕？今天咱们就好好聊聊。
壹
我们先来还原一下案情。
受害者有两个：
一是夏某，毕业于湖南城市学院，曾被评为该校材料与化学工程学院近15年优秀毕业生，毕业后从事医疗器械行业，一直做到国内某医疗器械上市公司，担任国际营销总监的位置，年仅39岁。
二是孙某，美籍华人，曾在某跨国医疗器械公司工作，负责冠脉支架业务，支架集采后，他自己创业，开始做心脏瓣膜和IVUS（血管内超声）的代理。
可以说，俩人就算称不上传言的“医药公司高管”，但因为卖的支架、瓣膜、球囊等医疗器材都是利润率很高的产品，所以绝对是成功人士了。
既然是做心脏医疗器械销售的，到处飞参加展览，拓展市场，自然就成了主要任务。
注意，一开始，夏某和孙某其实是不认识的。
5月14日，夏某和孙某飞到法国，参加欧洲介入心脏病学大会（EuroPCR）。
在大会结束后，夏某参加了一个中国参展商的聚会，在聚会上认识了孙某。
大家都是一个行当里面的嘛，所以很快就熟络了起来，谈到国内市场竞争太激烈，孙某就给夏某介绍了一个菲律宾的商人——李娜zona（微信名）。
李娜对夏某说，自己的老板是菲律宾华商洪老板，主做房地产，与菲律宾高官关系很好，能拿到菲律宾政府的医疗器械采购权。
说实话，这个诱惑可不小。
在菲律宾前10种致死疾病中，心脏病排名首位，占死亡人数的16.5%，所以对心脏医疗器械需求非常大，去年，菲律宾医疗器械市场规模近30亿美元。
当然，目前菲律宾的医疗器械市场主要还是欧美把持，但随着经济的发展，菲律宾医械市场前景非常广阔，以中国医械集采后带来的规模和价格优势，只要能进入菲律宾市场，那就是嘎嘎乱杀。
也就是说，李娜说的这个背景，其实是真的。
夏某瞬间就动心了，就想去菲律宾开拓市场。
然后夏某就约了孙某，以及另一个同行一起，准备跑一趟菲律宾，看看市场怎么样。
截止到这个时候，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大家也没认为有啥风险。
6月20日，夏某和孙某启程，前往菲律宾。不过前期约好的一个同行因为临时有事，取消了行程，也因此躲过了一劫。
对于这趟行程，李娜那边早就拍胸脯保证，会到机场接他们。
然而，夏某和孙某在机场被接走后，就失联了。
6月21日11点36分，夏某的家人接到了一个电话，夏某自称在菲律宾赌博输了，急需家人汇款解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孙某家人也接到了一个电话，同样的话术和剧本。
夏某家人对这个电话十分质疑，因为夏某就不是个喜欢赌博的人，怎么可能是赌输了需要钱？
经过不断追问，那边也烦了，绑匪直接接过电话索要赎金，不给就撕票，而且还特别强调，自己只图财，不害命。
家属这边，只能一边报警，一边想办法筹钱赎人。
但凑够300万元打过去之后，绑匪随后将金额提高到了1500万，但还没等家属凑够，绑匪电话就打不通了。
6月24日，夏某和孙某的尸体，在100公里外的沙滩上被发现。
两个家庭的天，瞬间塌了。
虽然中国驻菲律宾大使紧急会见了菲律宾文官长、总统反有组织犯罪委员会主席贝萨明，但以现在的中菲关系，想破案恐怕遥遥无期。
为什么？因为针对中国人的绑架案，实在是太多了。
2022年5月，中国福建籍商人吕某某在菲律宾宿务市被绑架，绑匪要价十亿人民币；
2023年3月，菲华商林文辉被绑架，支付赎金后仍被撕票，尸体有枪伤和酷刑痕迹；
林文辉案中的四名嫌犯，3名中国人，1名越南人
2023年4月，一伙讲普通话的绑匪绑架了商人陈某，索要赎金后撕票；同年4月16日，从事换汇生意的中国籍商人王某遭绑架，在支付数百万赎金后才被释放。最夸张的是2023年10月16日，菲华商陈文章遭遇绑架，第二天，陈文章想办法松开了手铐逃脱，事后透露绑匪有7人，既有中国人也有菲律宾人。陈文章是什么人？是菲律宾中国洪门致公党总部副主席、菲律宾华社知名侨领！侨领都保不住自己了！最惨的是2023年10月30日，中国籍商人曾某某等6名中国人在家中被绑架，事后，其中四人的尸体被发现，剩下2人失踪，恐怕也是凶多吉少。2024年2月初，一名中国台湾女子在大马尼拉帕拉纳克市被绑架，支付赎金后才获释。2024年2月18日晚，一个邱姓中国商人在马尼拉市被绑架，家属前后支付了4000万比索和20万USDT的赎金后，绑匪放人，警方确认，从绑匪手机的GPS信号来看，就在马尼拉唐人街附近。事实上，根据2023年菲律宾国家警察局 (PNP) 的报告，从2019年到2023年1月30日，菲律宾发生了102 绑架案，大量嫌疑人和受害者是中国人为主的华人。在报告的 102 起犯罪中，共有 319 名受害者，其中，中国人214人、菲律宾人28人、泰国人28人、缅甸人24人，其余受害者则来自中国台湾省、马来西亚、越南、日本和蒙古。报道还称，共有892名嫌疑人，其中782人是中国人，80人是菲律宾人，其他人被确认为越南人、马来西亚人、韩国人、泰国人和印度尼西亚人。注意，这还只是报警的情况，被绑架后未报警的、未披露的，只会更多。从夏某孙某绑架案，以及近两年针对华人的绑架案中，我们不难分析出一些共同点：第一，绑匪团队，大多都有中国人参与，甚至是组织者，能讲普通话和福建话。第二，绑架案集中发生在大马尼拉地区，也就是菲律宾的国家首都区，由首都马尼拉市、奎松市以及临近的内湖省、甲米地省、黎刹省和布拉干省组成。第三，绑架往往伴有侵害，甚至有的拿了钱就直接撕票。第四，绑架案大都低调处理，中国人基本都不知道。也就是这次绑了中国刚去的工作人员再加上如今紧张的中菲关系，才上了热搜。为什么会如此？也许这一切，都要从菲律宾华人圈子的黑灰产业说起。经历了缅北一事，相信大多数人都对黑灰产业有了一定的了解。但对遍布缅甸、菲律宾、泰国、柬埔寨、迪拜的黑灰产业的区别，大部分人都搞不清楚。简单来说，缅甸是以电诈为主，网络博彩为辅。而菲律宾呢？则是以网络博彩为主，电诈为辅。此外，一些洗钱、卖卡、卖人、色情，其实都是依附于这些产业而生的。那么菲律宾的网络博彩业到底是咋起来的呢？这就要从菲律宾的赌博传统说起了。菲律宾的赌博文化历史悠久，早在麦哲伦路过菲律宾的时候，就发现了菲律宾巴拉望岛的斗鸡赌博。菲律宾被西班牙占领后，西班牙占领者发现菲律宾男人整天无所事事跑去斗鸡，不去干活，这严重影响西班牙的收益，所以开始了菲律宾历史上的第一次禁赌行动。但是，对赌博已经深入骨髓的菲律宾人来说，他们总是会利用各种手段，逃避这种禁赌禁令，比如，赌博只有在葬礼上才能进行，有的菲律宾人为了赌博，甚至不惜从医院租用一具尸体放旁边。菲律宾被美国占领后，美国吸取了西班牙的教训，不再禁赌，而是将其作为一种慈善事业，进行管理和控制，还能收税，岂不美哉？后来菲律宾独立后，经过几轮博弈，菲律宾总统费迪南德·马科斯（现任总统小马科斯的爸爸）签署了1067-A号总统令，设立了“菲律宾娱乐和博彩公司”Pagcor，管理全国的博彩产业，拥有经营赌场和发放牌照的特权。因为Pagcor是菲律宾共和国总统办公室100%控制的，每家博彩公司，都要向Pagcor缴纳利润5%-20%不等的监管税。虽然这笔钱的用途说是“为菲律宾政府的社会公民和国家发展计划创造收入”，但其实都落入了马科斯的腰包。后来马科斯倒台逃亡，这个Pagcor却保留了下来，因为它相当于总统小金库，谁当总统都离不开它。21世纪初，随着互联网的兴起，线下博彩，开始向线上博彩发展。不出意外，线上博彩也很快被Pagcor纳入了监管，实行了牌照制。不过相比线下博彩，线上博彩有个bug，那就是挂靠制。Pagcor目前只发放了57块牌照，但菲律宾的网络博彩公司远远超过57家。为啥会这样？因为线上博彩的特殊性，它不需要场地，所以Pagcor规定，一张正式牌照下可以允许存在5个子牌照。简单来说，你可以把网络博彩公司理解为商场，子牌照理解为铺位，商场除了自营柜台，也可以把铺位租给其他想在商场卖东西的人。甚至有的公司，自己什么都不用干，光靠出租子牌照，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几百年来，无数华人出海到菲律宾经商，由此累积了丰厚的财产。菲律宾富豪排行榜上，前十名有7个都是华人或者华人血统。因为华人有钱，所以Pagcor颁发的大部分的博彩牌照，都在华人手里。既然如此，出于同乡和语言的纽带，大陆的福建和广东人，以及台湾人，很容易就能和“商场”搭上线，租到“铺位”。事实上，博彩产业和制造业一样，都有产业集聚效应的。菲律宾的大大小小的博彩公司，主要集中在马尼拉的solaier大楼（东方）、icon（双龙）、珍珠大厦、FCBC和makati区的RCBC大楼、博甘地大楼、techzon大楼等等等等。而且，子牌照下面，又往往是经营多个盘口（即网络博彩平台），然后再分包给不同的小老板负责，而这些个盘口，是没有数量限制的。事实上，没人知道菲律宾的盘口到底有多少，哪怕Pagcor也不清楚下面盘根错节的盘口。于是，在缅北还不知道网络博彩为何物、停留在“把人骗过去赌博”阶段时，菲律宾的网络赌博公司已经遍地开花了，无数中国人投身于这一行业，称之为“菠菜”。杜特尔特就职一个月后，菲律宾博彩运营商Leisure & Resorts World旗下53个项目被关闭，另有700多个项目的许可证被吊销，或者拒绝续签。特别是2016年11月，老杜安排军警突袭华人网络赌博产业园，抓获了超过1000名中国人，史称克拉克事件。一方面，是这些华人开的网络博彩业，偷税漏税太严重。前面说了，乱七八糟的盘口盘根错节，有的甚至一个格子间就是一个盘口，你连子牌照下面的盘口都不清楚，怎么准确收税？而且这些公司，往往会隐匿盘口，做两本账，借此达到偷税漏税的目的。根据菲律宾自己统计的数字，网络博彩业，一年的税收，只有60多亿比索，实在是太少了。相反，网络博彩业又带来了严重的社会问题，比如洗钱、仇杀、绑架等等，治理这些问题的成本，都超过税款了，对菲律宾政府来说，实在是不划算。对赌徒来说，教育是没用的，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倾家荡产。菲律宾是个群岛国家，地理的限制让很多菲律宾南部的人，去北边赌博很不方便。但网络博彩消除了地理的限制，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参与赌博。所以，老杜提出：“网络赌博必须停止，它已经失去控制了。”不过，你以为老杜这么说，真的是为了禁赌？那想的太简单了，赌博的问题在菲律宾已经形成势力，光靠强力，是管不住的。第一，严厉打击无证盘口！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必须合法挂靠！第二，禁止菲律宾人参与网络赌博，只允许外国人参与。事实证明，老杜的策略非常有效，老杜在任这些年，菲律宾的网络博彩业发展迅速，外国对离岸博彩业的投资也直线上涨，特别是2019年，柬埔寨扛不住中国压力，宣布在西港禁赌之后，数以万计的网络博彩公司连夜转移，一部分搬去了缅北，另一部分去了菲律宾。如此庞大的产业迁徙，不仅让菲律宾网络博彩业迅速膨胀，带来了大量从业人口，而且还直接炒热了当地的房地产市场，浙江豪客、东北大妈、广东富商，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一栋栋公寓楼、写字楼击鼓传花，价格一夜几变，无数人赚得盆满钵满。道理很简单，你来菲律宾开盘口，要有办公楼吧？人要有地方住吧？这些人要吃饭要洗澡要夜生活吧？这不就产生消费了么？据统计，2019年，来自中国（含香港澳门）对菲律宾博彩业的年投资量，从阿基诺时代的1.7亿美元，直线跃升到7亿美元。虽然中国不止一次劝过老杜彻底禁止网络博彩，但老杜出于自身利益考虑，都没听。所以老杜任期的经济发展，有相当大的成分，都是拜网络赌博所赐。繁荣的网络博彩业，让马尼拉迅速成了一座华人控制的赌城，也让马尼拉的中国人数超过了历史任何一个时期。既然网赌平台主要针对中国人，那么拉客人员自然也以中国人为佳。
因为网络博彩业在当地被称为“菠菜”，所以这些拉客人员，被称为“菜农”，其实和缅北的“狗推”差不多。于是，中国网络各大平台，包括贴吧、论坛、小红书、知乎都出现了各种“出国务工，年薪20万起，报销机票”的贴子，招募人手去菲律宾，而且门槛非常低，会用微信会打字就行。说实话，这个收入，对那些认知能力有限、考不上大学混在老家的“小镇青年”，以及心比天高、不甘心打螺丝挣那几千块钱的打工人，诱惑非常大。于是，无数中国年轻人，怀揣着发财梦，坐上了前往菲律宾的飞机，甚至有的飞机上，95%的乘客都是去干“菜农”的。当然，这些中国人，大部分不会英语，看起来也不像商人，拿的更是旅游签证，所以很容易被菲律宾移民局怀疑图谋不轨，动不动就会被盘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网络赌博团队甚至还在机场驻扎了“保关”组，专门用来捞那些在入境手续上出麻烦的中国人。据不完全统计，最多的时候，在马尼拉从事网络博彩业的中国人有30万人。你说这些中国人，对于自己要在菲律宾干的活心里有数么？大部分人都是心里有数的，就算少数是被骗来的，也因为被限制了人身自由，要想回国要缴纳一定数量的“保关费”“中介费”“机票钱”“食宿费”等等，如果家里拿不出这笔钱，那就只能留下工作还债。当然，也不排除有真的不愿意干的，那就缅北三件套（殴打、赎金、嘎腰子）伺候了，甚至有的业绩不好的菜农，也会遭遇如此对待。因为网络赌博行业的特殊性，这些网赌公司往往会把产业设在某个产业园中，园区内到处都是摄像头，周围还环绕着顶部有铁丝网的高墙。园区里面倒是应有尽有，夜宵摊、奶茶店、中餐馆，理发店，甚至色情按摩店，能满足你的一切需要，里面的人出不去，菲律宾警方一般也不进来。这类园区有很多，比如宝福园区、万国村、博彩岛等等，其中规模最大的，就是“皇家宫廷大院”。泰国皇家宫廷大院原本是一个度假区，但因为经营不善，被三个网络博彩公司收购，在里面建立了三个园区，分别是一号园区、二号园区、三号园区，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城市。运营三号园区的公司名叫幸运南方99，由中国人吴某（Wu Duanren）投资成立，2019年，在三号园区内建设了一座幸运南方99大楼，开始正式招兵买马，无数中国人从天而降。如果你进入三号园区，就会发现，这里完全中国化了，除了园区内雇佣的菲律宾人保安之外，其他的都和国内珠三角某个工业园区没什么区别。也正因为园区的封闭性，这里几乎就是国中之国，一切都是园区主管说了算，根本没有法律和道德可言，非法拘禁、殴打、虐待、强奸、轮奸、绑架事件，时有发生。反正来这里混的，要么是国内的上网逃犯，要么是失信人员，要么是撸了网贷的，更多的是想“改天换命”的，他们早就没有退路了，在金钱的刺激下，你就别指望他们有啥法治意识和道德底线了。本来吧，如果一直如此，这种“商业模式”会一直持续下去。咱们都知道，菲律宾是个腐败透顶的国家，不管谁在总统位置上，都难以根治系统的腐败行为。而这种腐败行为的主要表现，就是充分利用手中权力，进行敲竹杠。而华人，就是敲竹杠最好的对象，这已经算是很多国家的老传统了，毕竟华人胆子小，喜欢拿钱平事。比如，你的签证是不是过期了？你从事的活动，和签证是否相符？比如，你进口的货是否按照标准交税了？有没有偷税漏税？比如，你有没有从事菲律宾的“保护性职业”（也就是只允许菲律宾人从事的职业）？反正，只要想查你，有一万个理由来查，扣货抓人，然后让你找人拿着罚款来赎人。所以，菲律宾华人圈子里面，一直有警察缺油水了，就会来抓华人的说法，甚至已经形成了惯例。本来，在老杜执政时期，菲律宾的执法机构主要针对的是餐饮、建筑、进出口贸易行业的华人，对网络博彩业关注不大，毕竟网络博彩业属于“拉动经济的火车头”，不会轻易查。一方面，小马科斯的基本盘，是吕宋岛北部的门阀家族，他们早就对日进斗金的网络博彩业非常眼红，想涉足，却干不过来自达沃地区的老杜。而小马科斯上台后，自然要对他们进行利益上的拉拢，最好的方案就是拿华人的赌博业开刀，进行产业洗牌，逼华人退出，让门阀家族接手。另一方面，菲律宾的执法机构，也越来越觉得，那些做小生意的华人，榨不出多少油水，不如去敲诈黑灰产业。如果以前还因为政府态度不明而不敢动的话，那么现在总统反有组织犯罪委员会已经明确表态了，执法机构也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理直气壮地去搜查那些网络赌博园区了。比如，菲律宾国家调查局，动不动就以涉嫌非法经营，闯入网赌园区调查。菲律宾警方也以涉及拘禁、伤害的理由，把网赌园区的小头目抓来，并提出高额保释金。移民局情报处也不甘示弱，随随便便就在网赌园区门口抓人，不管你有没有护照，先抓起来再说。这样一来，只要有一个机构搞到钱了，其他机构就会紧紧跟上。什么打击贩运机构间委员会、刑事调查和侦查组、反网络犯罪组，以及当地的警方等等，都能从中分一杯羹。特别是去年以来，菲律宾和中国关系紧张，菲律宾政府在中国手里吃瘪后，很容易把气撒在菲律宾的“中国园区”上。所以从去年开始，菲律宾各个执法机构，都打着“打击犯罪”的名义，闯入各大园区进行搜查和调查。2023年10月-12月，短短两个月内，菲律宾相关部门接连突袭了帕赛市阳光大厦、帕拉纳克市东海龙宫大厦、帕赛市滨海小区和华晨湾博彩楼。大量持有旅游签证进入菲律宾的中国人、越南人和马来西亚人被抓获，其中有数千名中国人。大量非法从事网络博彩业的证据被发现，大量保险柜和电脑被扣押。此外，还发现部分房间内血迹斑斑，还有人被手铐拷在铁质床头支架上。菲律宾总统反有组织犯罪委员会发言人温斯顿·卡西欧还透露，有些人在这里受到棒球棒击打和反复踢打的折磨。而且他们还发现，有女性被命令跳舞，并被迫轮流与人发生性行为。咱们实事求是地说，菲律宾执法机构的一系列行动，的确解救出来不少中国人，应该肯定。但同时也制造出不少新的问题。一方面，除了部分底层人员被遣返之外，其他的中层和高层中国人，都被花钱捞走了，根本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另一方面，菲律宾警方的查抄行动，极大影响了网络博彩业的经营，再加上中国国内的反电诈宣传日益深入人心，很多盘口干不下去了。盘口做不了了，但盘口团队去干啥呢？这些人大部分因为从业经历，已经不敢回中国了，但又不能在外国坐吃山空，就只能搞“产业升级”。为啥选绑架？因为套路熟啊！监禁室、人手和窝藏据点都是现成的，只需要把人绑来就行，殴打、拘禁等程序和原来差不多，就多了一个要赎金的环节，业务方向调整量很小。于是，原来那些搞网络赌博的盘总、金主，只需要买上几把枪，摇身一变，变成了绑匪，再雇菲律宾打手，转行太容易了。这也许就是小马科斯上台后，菲律宾针对中国人的绑架案激增的原因之一。为啥选他们？因为很多华人富商，都和网络博彩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是网赌办公楼的房东，有的是园区搞服务业的老板，甚至有的干脆就是网络博彩业的一环，干的是洗钱、销赃的买卖。这些人有钱，底细清楚，行踪固定，而且本身干的生意见不得光，是绑架的最好目标。前文提到的一系列绑架案，不少都是这样的案子，比如前文那个换汇商人王某，被绑匪释放后，警方反绑架大队找他了解情况，但他拒绝配合警方调查。为啥？因为所谓的“换汇”生意，其实99%就是帮网络赌博集团洗钱，用各种各样的渠道，把国内骗来的资金，洗到菲律宾。所以这属于黑吃黑的范畴。一方面，这些人大都是地头蛇，和黑白两道都有很深的关系，绑了之后就是烫手山芋，不论是杀还是放，都后患无穷。另一方面，没关系的本地华商，也开始大量雇佣保镖，重视自身防范，绑架难度直线上升。于是，绑匪集团必须再次产业升级，把目标从本地人，转向中国人，特别是从事进出口行业的中国人。外贸圈里的都知道，这两年生意很难做，所以哪怕海外有任何一点能赚钱的生意，都是巨大诱惑。而且，因为国内安全的环境，也导致很多人对海外的风险缺乏基本的认知，获得的信息都是来自短视频UP主和移民中介的广告，认为外边的人都是讲道理的，警察是清正廉洁的，安全是有保障的，所以那边一邀请，这边就迫不及待地订机票了。同时，因为绑匪集团大量的中国人存在，对中国人的思维、行为模式了解，很容易设计出天衣无缝的圈套，让你在落地被迷晕之前，不会产生任何疑心，就像利用医疗展会来骗商务人士去菲律宾一样，换谁谁也上当啊！更完美的是，因为绑匪集团很多人之前从事网络赌博，所以赎金的洗钱渠道也是现成的，USDT一转就行，谁也查不到。所以，菲律宾和缅北不一样，缅北是骗底层青年过去当猪仔，而菲律宾呢？盯上的是中高层的商务人士，显然，绑架这个层级获利更多。当然，因为绑匪集团太多，疯狂内卷之下案发率陡增，所以已经被菲律宾警方察觉，也开始锁定了一些目标。比如前文提到的，为什么绑架案总是在克拉克发生？为什么抛尸总是在甲米地？显然，附近的三号园区，有重大嫌疑。最近，菲律宾警方就破获了一起绑架案，5名绑匪均为三号园区幸运南方99的员工。获取足够证据后，6月4日，菲律宾警方突袭了三号园区，又救出了4名被绑架的肉票。然而，因为情报外泄，绑架案的组织者，至今未被发现，而且还可以肯定，错综复杂的网络赌博园区，也一定有更多的绑架团伙，藏在水下。菲律宾人口1.17亿，市场前景广阔，是中国各行业出海的重要目的地。高通胀、高债务、高失业率、高生活成本，也造成了有无数菲律宾人愿意铤而走险，甚至警察也不例外，不是收黑钱，就是直接参与犯罪。而菲律宾遍地开花的网络赌场，更包容了大量在中国混不下去的人渣、罪犯，成了滋生各种犯罪的土壤。所以，有意前往菲律宾开拓市场的从业者，一定要长个心眼，看看现在菲律宾的形势，再看看中菲关系，能不去，还是不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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