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女孩被击毙,止不住的美国悲剧
15岁的萨瓦娜本是警方费力营救的人质,但在经过一场高速激战后,她却倒在了警方枪下。
当地时间9月28日,即事发后次日,加利福尼亚警方没有具体说明是谁向这位15岁的少女开枪,只提到警方当时没有意识到是这个女孩向他们跑来。因为她当时戴着头盔,穿着一件军用背心。
而当地的一些新闻报道坚称,是警察杀死了这个女孩。当时,警方追逐的正是女孩的父亲,而她在父亲车上。在那之前,萨瓦娜的父亲枪杀了自己的妻子,即萨瓦娜的母亲。
据英国《卫报》,当地时间9月27日,萨瓦娜的父亲带着她,跟警方在高速上发生了一场“追逐战”。当时,警方认为萨瓦娜的父亲绑架了她。解救她,是这场追捕的目的之一。然而,在经过70公里的追逃后,萨瓦娜父亲的皮卡车停下,她从副驾驶位走下去,跑向警方,接着中枪。随后,他的父亲也被击毙。
被枪杀的15岁女孩萨瓦娜和绑架她的父亲
警方目前并未承认是他们开枪射击了萨瓦娜,同时还模糊地表示,萨瓦娜可能参与了枪战。
但这一问题的认定,似乎并不棘手,只需鉴定子弹的型号便可。真正棘手的是,美国警方频发的“暴力”行为。长久以来,美国警方枪击嫌疑人和误伤他人(尤其是有色人种)的问题一直受人关注和被人诟病。
2020年,弗洛伊德被美国警方“跪杀”后,曾引发一场“黑命贵”的全美游行,以此抗议警方的暴力行为及种族主义。这成为美国民众抗议、批评警方暴力的标志性事件。
误伤或误杀人质、受害者虽跟击毙“嫌疑人”性质不同,但深究其背后原因,都跟美国警方的体制及其暴力执法习惯、警察问责机制等有关。
九年杀死一万名平民
在这次萨瓦娜的事件中,美国当地警方强调她当时所穿的战术背心,以此解释他们误判的原因。警方可能据此将15岁的萨瓦娜认为武装人员,并判断其会对警察生命造成威胁。
在事发后的回应中,警方又模糊透露萨瓦娜可能参与了枪战。这像是警方在为自己的枪杀行为寻找合理化解释,尽管他们并未确认是警员开枪射击了萨瓦娜。
如果这种解释被采纳,萨瓦娜年轻生命的消逝可能不会有任何交代。因为美国法律赋予警察在判断对方有危险时开枪的权利,尽管这种判断很多时候是一种极其主观的判断。
当地时间2019年4月3日,美国圣地亚哥,一名男子在圣伊西德罗区一房车公园内开枪,被警察开枪打死。图为圣地亚哥警察在现场附近调查
而翻看同类的案件,并非每一案件都有这种合理化的怀疑,有些甚至显得难以理解。
2021年10月4日,美国芝加哥一名非裔男子克雷格被妻子刺伤后报警求助,不料警方赶到后却对报警男子直接开枪,致其当场死亡。
克雷格家人的律师表示,警察在赶到现场的路上得到的克雷格本人的陈述,表明克雷格是受害者,在警察抵达现场后,没有迹象表明克雷格持刀。就案发现场来看,刀在克雷格身后的地板上,离克雷格妻子要更近一些。但警察仍毫不犹豫地向克雷格开了枪。
律师还补充道,克雷格至少被刺了4刀,而他的妻子完全没有受伤,并强调“克雷格是现场的受害者,警方明知道这一点,却让他再次成为受害者”。
警察进入克雷格家并对其开枪
2022年2月4日,明尼阿波里斯市一队特警闯入一间公寓执行“不敲门搜查令”,几秒钟后杀死了22岁的阿米尔·洛克。事发后,当局和洛克的律师都指出,阿米尔·洛克不是警察们搜查的对象。
也就是说,警方进错了门,然后在没有确认身份的情况下,在9秒钟内枪杀了阿米尔·洛克。而不到两年前,明尼阿波利斯警方杀死了乔治·弗洛伊德。
美国警方这种枪杀或其他暴力行为导致平民死亡的事情,并非是近两年才出现。根据“警察暴力地图”项目的统计数据,2013以来,有10311名平民命丧美国警察之手。而这些数据,仅是从公开渠道获得的。
“警察暴力地图”表示,执法机构和政府未能提供被警察夺去生命的准确数字,所以仍然无法了解警察暴力的真正范围。
数据还显示,有色人种,尤其是黑人更容易遭受警察暴力,黑人被警察杀害的可能性是白人的2.9倍;在没有攻击或没有武器的情况下,黑人被警察杀害的可能性是白人的3.5倍;黑人青少年被警察杀害的可能性是白人青少年的21倍。
复合因素致警察暴力频发
对美国民众尤其是有色人种而言,警察暴力是一个长期存在的顽疾。长久以来,这种事情的频发,使得美国民众对这种事司空见惯。
南风窗记者就萨瓦娜事件电话采访了一位在美留学的中国学生,随后,他到当地超市随机询问当地居民。在他询问的几人中,几乎都不知晓萨瓦娜这件事。其中一个在看过上述中国留学生向其展示的新闻链接后表示,这种事情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上述中国留学生告诉南风窗记者,在没有发生像“黑命贵”那般大规模的抗议活动时,美国普通民众并不会对每一件警察暴力事件表达意见和做出行动,因为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当地时间2021年6月5日,美国明尼阿波利斯市,民众抗议警察暴力执法,声援遭警方射杀的非洲裔男子温斯顿·史密斯。6月3日,明尼阿波利斯市警方在逮捕一名非洲裔嫌疑人时遭遇反抗,随即向其开枪并致其当场死亡
据“警察暴力地图”项目数据,2022年1月至今,美国只有5天没有发生过警察杀害受害者的事情。
而美国警察暴力如此频发,是在复合因素下产生的结果。
相比于其他国家,美国警察开枪的概率更高。对此,一个直观的理解是,美国警察面临的风险也更高,其原因在于美国的持枪自由。可以想象,作为一个美国警察,面对的每一个嫌疑人或普通人都可能持有枪支。而这意味着,执法过程中一旦爆发冲突,可能就会面临生命危险。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警察在执法过程中处于一种随时可以开枪的状态。美国法律也对这种状态赋予合法性。法院授权警察在他们认为对方有“合理理由”构成人身威胁时,可以使用致命武力。
持枪执法中的警察
然而,在没有为“合理性”或“可能的原因”设定客观标准的情况下,法院授权警察根据瞬间的推理采取行动,而这些推理可能会被瞬间的压力和个人偏见所蒙蔽。
这种偏见在诸多的黑人或其他有色人种身上体现的颇为明显,美国警察在执法过程中遇到黑人等时,受种族主义和反黑人传统影响,更容易采取暴力方式。
此外,占主导地位的警察训练策略会进一步扭曲警察对工作危险的认知。例如,警察培训的叙述通常将例行的交通拦截描述为危险的遭遇,要求警察高度警惕。实际上,2019年的一次统计表明,650万次交通拦截中只有1次导致警察死亡。
对危险的高度认知,加之法律对警察判断决定的宽容和训练时“夸大”的执法危险叙述,综合产生了美国警察的暴力行为。而问责机制的不甚完善,让暴力行为的成本变低,从而使得警察暴力行为反复出现。
警察难以被起诉
人们对警察暴力行为并非没有行动。早在1991年,罗德尼·金被洛杉矶警方殴打的视频被一台家用摄像机拍下后,人们就做出了一系列改变。例如,在汽车上装行车记录仪,随身携带摄像头,以及对警察的偏见进行培训。
然而,这些变化并未让警察收敛并负起责任。多数情况下,警察不会因为杀害手无寸铁的平民尤其是黑人而被起诉,即使他们被指控,最后也很难被定罪。
2021年的一项研究表明,研究组从1500多个部门获得的平民投诉数据中,每9个对警察不当行为的投诉中,只有1个被裁定有利于平民。在接获25宗或以上投诉的510个司法管辖区中,只有19个(4%)司法管辖区接获大部分市民投诉。
美国警察服务于社会公共利益,当一个警察做了什么时,多数人会认为他是为了保护社会更大的利益。因此,对警察的指控和定罪标准比普通公民要高得多。同时,检察官也会因此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确保案件的可靠性,然后再提出指控。
当地时间2021年3月22日,美国科罗拉多州博尔德,一家商店发生枪击事件,执法人员在现场
但两年前,乔治·弗洛伊德案件中,对涉事警察提出指控的时间异常之短。美国媒体将此原因解释为,关于此事的视频证据在社交媒体上大量传播,引起了较大规模的社会抗议。这时,刑事程序就会加快,而在其他情况下,刑事进程缓慢而无望。
此外需要强调的是,对美国警察部门的不当行为投诉,往往是由内部事务部门处理的,也就是自己监督自己,自己处理自己。多数情况下,警察发生暴力行为后,警局会安排他们带薪或无薪休假,或在未来的工资中按比例罚款。
更严重的不当行为会导致该警察被解雇,但解雇的警察并非从此离开警察队伍。当一个警察将被解雇时,“警察兄弟会”会帮助其悄悄辞职,而不是实质意义上的解雇。这使得有过不当行为的警察还可以在其他部门工作。
如杀害乔治·弗洛伊德的警察德里克·肖文(Derek Chauvin)至少参与了18起警察暴力行为案件。2014年在克利夫兰杀害塔米尔·赖斯的警察,以及2018年在东匹兹堡杀害安特文·罗斯的警察,都是在以前的警察工作中被解雇的。
警察德里克·肖文暴力执法致乔治·弗洛伊德死亡
此外,有些立有《警察权利法案》的州,警察局也不太可能维持对警员不当行为的投诉。因为该法案有一系列有利于警察的规定,比如被调查警员的个人信息不得透露给媒体、对哪个政府实体可以对他们进行纪律处分进行限制、通过警员自己的方式或工会获得法律代表的权利、要求由其他执法官进行调查等,这些法律某种程度上成了警察问责的障碍。
相比于那些轻易丢失性命的平民而言,问责机制的不甚完善和警察内部对有不当行为警员的“包庇”,使得美国警察不会为自己的暴力等其他不当行为付出多少代价。
而这个警察暴力这个顽疾如何治愈,目前似乎仍没有太好的答案。
(文中配图部分来源于视觉中国,部分来源于网络)
编辑 | 煎尼
排版 | 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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