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睢阳的得失,成为安史之乱的转折点?
755年(唐玄宗天宝十四年)东平郡王,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在范阳(今河北省涿州市)起兵。一场八年之久、使大唐帝国由盛转衰的“安史之乱”爆发。
战争初期,由于唐朝中央军承平日久,战斗力急剧下滑,再加上唐玄宗晚年昏庸无能,急于平叛而屡出昏招。安禄山的叛军一路高歌猛进,不到半年时间,就连续攻陷大唐帝国的陪都洛阳、都城长安,唐玄宗匆忙逃往川中。叛军在控制河北、关中等地后,挥师南下,向大唐的经济命脉,物阜民丰的江南地区进攻,大唐帝国命悬一线。
唐玄宗晚年荒淫无道,各种矛盾极为尖锐,所以叛军旌旗所指,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有力的抵抗。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张巡站了出来。
张巡是蒲州河东(今山西永济)人,从小博览群书,晓通战阵兵法,年轻时就志气远大,不拘小节,结交的都是理想远大者或宽厚长者,而讨厌和庸俗之辈交往。
741年(唐玄宗开元二十九年),三十二岁的张巡中进士,算是比较年轻的进士。比如韩愈三十二岁中进士,孟郊四十五岁中进士。唐人有谚云:“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意思是三十岁考上明经科,已算是年老,五十岁登进士第(中进士),也算年轻。
此后张巡以太子通事舍人身份,出任清河(今河北邢台清河县)县令。任满后回长安,拒绝投靠杨国忠,出任真源(今河南周口鹿邑县)县令。唐朝县令品级在正五品上至从七品下之间,张巡的品级可能稍有降低。
对大唐王朝来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而命运却将他推到时代的风口浪尖。
756年(唐玄宗天宝十五年或唐肃宗至德元年、安禄山圣武元年)初,燕军将领张通晤攻陷宋、曹等州,谯郡(今安徽亳州)太守杨万石投降燕军,而真源县属谯郡。杨万石降敌后,逼张巡为长史,令其向西接应燕军。张巡得知后很气愤,率吏民大哭于真源玄元皇帝祠,然后起兵对抗燕军,兵力有千余人。
唐玄宗任命吴王李祗为灵昌(今河南滑县东)太守,河南都知兵马使,统合河南兵马以抗击安禄山。张通晤败走襄邑(今河南睢县),被顿丘县令卢韺所杀。
雍丘(今河南杞县)县令令狐潮,已经投向燕军,率兵向东驰援襄邑。当时大唐王朝风雨飘摇,或是主动,或是被迫,投降叛军的唐朝官吏并不在少数。换句话说,做李唐王朝的县令或安庆绪伪燕的县令,令狐潮和张巡都没有第三个选择。
此时张巡立刻偷袭了邻县雍丘,真源县令张巡和单父(今山东单县)尉贾贲合兵一处,有两千余人,果断拿下雍丘。
令狐潮气急败坏,率燕军一万五千意图夺回雍丘,而唐军总共不过三千余人。贾贲出战,因兵力悬殊,战死。张巡驰骑出战,身上被创无数,但仍然力,退回城中。张巡兼领贾贲的军队,约三千人,击退燕军多次攻城,累计杀伤近万人,而唐兵也死伤一千余人。吴王李祗闻之,举荐张巡为巡院经略。
很快令狐潮会同燕军将领李怀仙、杨朝宗、谢元同等率兵四万余人蜂拥来到城下,企图一举攻下雍丘城。
张巡有两千人,留一千人负责守城,亲自率一千人,分数个小队,突然从城中杀出。张巡身先士卒,直冲杀向燕军阵中。敌军虽众,但事出突然,惊惧无措,顿时大乱,燕军后撤。
不久燕军再集结攻城,环城安置百门石炮(投石机)轰击,城楼及城上矮墙全被毁坏。张巡于城上立木栅,用蒿草束灌上油脂,焚而投之,张巡时而待燕军松懈之际,出城突袭;时而趁夜深人静之际,偷袭敌营。
张巡身先士卒,带甲而食,裹伤战斗,坚守雍丘四个月,共经历大小数百战。令狐潮见在短期内不能取下雍丘,只好撤兵而去。张巡得知燕军要撤退,便率兵乘胜追击,果然大有所获,俘虏叛兵两千多,差点活捉令狐潮。
令狐潮退到陈留郡(今河南开封),仍不时整合军队来攻,张巡解围之后,经常主动出击周边的叛军,实力逐渐壮大。
河南节度使虢王李巨进驻彭城(今江苏徐州),授张巡为先锋。
十二月,叛将杨朝宗率步、骑兵二万意图攻取宁陵,以断张巡后路。张巡主动放弃雍丘,率将士三千余人移师宁陵,与睢阳太守许远、城父令姚訚等人的军队在宁陵合兵,
宁陵之战,唐军大破杨朝宗部,杀叛将二十员,斩首万余级,死尸塞满汴水,顷流而下。唐肃宗下诏,任命张巡为河南节度副使。
757年(唐肃宗至德二年、安禄山圣武二年)正月,安庆绪杀其父安禄山,接掌大权。安庆绪又命尹子奇为河南节度使,率军十三万,进攻睢阳,妄图向江、淮方向发展,夺取富庶的江淮财赋重地。
尹子奇率领妫州、檀州及同罗、突厥、奚族等兵,与杨朝宗部会合,共十几万大军向睢阳进攻,张巡退守睢阳(今河南商丘)。
睢阳地处进入江淮的要冲,万一失守,江淮一带便不保。
如果睢阳城破,叛军必然会长驱直入,江南地区就会陷于敌手。而叛军所到之处,“宫室焚烧,十不存一,百曹荒废,曾无尺椽。”杜甫哀叹:“寂寞天宝后,园庐但蒿藜,我里百余家,世乱各东西。”
睢阳城中有六千八百余兵力,主将未定。按官职来说,睢阳太守许远原本比真源县令张巡高,又在自己的地盘;但张巡因战功临时任河南节度副使,似乎又在许远之上。
睢阳太守许远这个人,真是虚怀若谷、顾全大局,以张巡军事才能较高,主动让贤,交出兵权。
睢阳之战,叛军先后投入兵力十八万,到十月,睢阳守军几乎全军覆没,城破。
河南节度副使张巡、睢阳太守许远及部将南霁云、雷万春、姚訚等,全部拒绝投降,被杀。(许远是押送到洛阳后被杀)
历朝有很多忠君爱国、英勇杀敌,以至最终殉国的名臣或将领,他们知河山之壮丽,人民之富足,遂有守护之意,不许他人凌虐。这种家国情怀,是封建社会士大夫最朴素的爱国情怀。
睢阳城破前,唐肃宗已诏中书侍郎张镐代贺兰进明为河南节度使,率兵日夜兼程,赶往睢阳救援,并同时发文书往浙东李希言、浙西司空袭礼、淮南高适、青州邓景山四位节度使以及谯郡太守闾丘晓,共同发兵救援睢阳。
等张镐赶到时,睢阳已被攻陷三日,张镐一怒之下,召来距离最近的闾丘晓,用杖刑将其毙命。
睢阳破城七天后被唐军收复。十天以后,唐军广平王李俶一举收复东都洛阳(大燕都城)。
睢阳之战,张巡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之下,在睢阳苦守了十个月,阻挡了燕军南下,为唐军组织反攻赢得宝贵时间,使富庶的江淮地区得以保全。
算上在雍丘之战、宁陵之战,张巡与燕军共对抗二十一个月。期间经历大小四百多战,斩叛将三百余人,消灭燕军十余万。
睢阳之战,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
唐肃宗下诏,追赠张巡为扬州大都督,追封为邓国公,史称张中丞,奉其画像于凌烟阁;赠张巡妻为申国夫人,赐帛百;拜张巡之子张亚夫为金吾大将军。追赠许远为荆州大都督,奉其画像于凌烟阁;长子许玫为婺州司马兵部尚书;次子许现为金吾大将军;三子许瓌为袁州刺史。
图-安禄山
张巡的执着给了大唐帝国喘息之机,为大将郭子仪、李光弼等人调集军队、运输物资争取了时间。757年,长安、洛阳相继收复,基本稳定天下局势。张巡,一介书生,独撑危局,守一城捍天下,将大唐帝国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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