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乡结合部往事（番外篇之二）

俺在这个系列之初就简单提及了当年念的这所农村民办小学的教学秩序的混乱。这其中一部分要拜毛太祖所赐。他发动的文革把社会弄了个底朝天。在以前，农民是尊重知识，尊重读书人的，也渴望子女能识文断字。但是文革中，批林批孔。孔子从大成先师变成了孔老二，掉落了神坛。而知识分子不再是值得尊敬的先生，叫做臭老九。所以当时的农村家庭对于子女学习的重视是极差的。孩子在学校淘气，老师告状，把孩子打一顿就是。

教学质量差的另外一部分则来自教师队伍的水平低下。那时俺的班主任郑老师，是个人极好的女老师。她本身就是生产三队的村民队员。除了教书挣工分，她课外还要下地种田。我们在农忙时节放学都会去帮老师下地收麦子，拾麦穗。她的文化水平最多是初中文化，也没有受过教育理论的任何培训以及儿童心理学的培训。所以完全是一种家长式的教育管理方式。唯一好的是她从来不动手打学生。

由于师资短缺，数学和语文都是郑老师一手负责。音乐，体育美术，另外有专业的老师负责。

四年级的时候，朝阳区终于给学校派来一位师范学院毕业的科班老师，负责高小部分的数学。这位马老师一来，出的试卷难度极马上就不一样了。第一次期中考试，马老师在最后加了一道10分的应用题：

学校体育教研组购置器材，买了13个足球和6个篮球，共用去98元，问篮球和足球的单价分别是多少钱。

这个问题和以往的那类试题完全不一样。貌似缺少很多条件，无法直接发起运算。这个现在看来，有点儿类似初级的奥数题目。当时的我们基本全是懵逼的。俺也花了好长时间，给了一个自己也不很自信的答案，没想到是对的。那次全年级三个班，只有俺一个做出了这道题。其实，现在看来，对于一个四年级的小学生，这应该不是很困难。

俺在五年级的时候因为搬家，转学到海淀区一所全民制的小学。这所小学从当时一直到现在，都是一所水平一般的学校。不过因为是全民小学，公立的，所以老师们全都是有专业学历和教学资历的正规教书匠了。

记得俺去新学校报到的第一天，俺娘为了给老师一个好印象，把俺过去四年的奖状全带去给老师看。有优秀骚先队员的，有学习语数双百的，有三好学生的，还有爱国卫生运动抓苍蝇的，十几张花团锦簇的铺了一桌子。俺的班主任见了乐开了花，抢着把俺收到她班里。谁知道第一次阶段测验俺的成绩是数学接近垫底，语文中下水平。班主任由老师把俺叫到办公室谈话，劈头盖脸的就是，“你入学那天带来的奖状是真的假的？看你拿那么多奖状，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好学生呢，还跟其他老师抢你！你这个成绩完全是个差生！”总之，由老师不幸遇见了一个假三好学生。然后就给俺下令，放学以后不许回家，参加学校给差生开的小灶辅导班，一三五数学，二四六语文。

好在过了半个学期以后俺又追上来了，作文还获得了年级比赛的小奖，作为范文各班通读，由老师逐渐对俺凤颜大悦。

俺在民办小学时候，老师们还是很自豪的。动不动就会提到一所名叫洼里小学的烂校。说俺校的教学比较兄弟学校是如何如何的好，那边是如何如何的烂（新闻联播式的洗脑哈）。天啊，真不知道这所神一样的学校教出的学生是个什么水平。（不过他们那片也一样拆迁了哈，都是土豪土豪滴）。比较俺的小学，洼里小学的命运要好得多。这所小学编制得到保留，俺们学校的老师大部分并入了洼里小学。这所小学现在似乎是一所接受农民工子弟的学校。可能也是因为农民工子弟提供了足够的生源，学校最终得以维持吧。只是不知学校老师现在是否还是有些误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