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货铺,偷得浮生半日闲
都说古玩圈的水很深,像咱们这样没有掌眼的外行,是断然不敢去涉水的。然古玩行有上、中、下三档之分,倘若有闲到下档之旧货铺里去泡一泡,那还是应当有自信的。这里虽然没有那么珍贵的东西,但那些从各家淘来的七零八碎的器物也是很好玩的。
这一天,我们逛进了威州的一家别有洞天的Antique店。店家很客气地迎客,几位闲逛客人都是银发族。一行行的货架上摆满了稀奇古怪的物件,有高价位的,也有白菜价的,似乎都在挑逗着我们的好奇心。我和LD很默契地兵分两路,他踏着独木桥,径直奔向他热衷的有用场的东东;我沿着阳光道,在一些没啥用场的秀品旁徘徊。
旧货铺的物件儿,仿佛是一个窗口,让我们窥见某时某家的某个场面。同样的物品,随着年代,它会变脸;随着地域,它会换妆。因为缘分,我们不期而遇;因为欣赏,我们随时疯狂。
这些是不是学生们的午餐饭盒?想想妈妈们一大早,就在吐司片上,用火腿片、生菜叶、沙拉酱…… 一层层地搭积木,为小朋友备午饭的画面,总是温馨。这些图案很抓人的饭盒,一定是很多代人的香甜记忆。
收音机。对于那时的我们,它们就如同手机、电脑笔记本对于现今的年轻人一样,举足轻重。我们就是从这样的匣子里,听着浩然的《艳阳天》、刘兰芳的《岳飞传》和刘心武的《班主任》长大的。我还看到西式的搓衣板和中式的蒲扇,一不小心也变成了古董。
我也很喜欢眼前这些精美的煤油灯。我的脑海里会浮现出祖母调节棉绳灯芯的情景。那忽明忽暗、上下跳动的灯光;祖母忙碌时,墙面上她那晃来晃去的巨大身影,都会触动我心头最柔软的一角。
似曾相识:O
一个印有日式花扇的茶壶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马上想起了自家的一把很类似的茶壶。一回到家,赶紧着把它请出来,仔细清洗一番。这是在五十年代的乡下,祖父祖母家用的茶壶,提手是两根铁丝,壶盖上有繁体的“生产”二字,壶身是普普通通的野花图案。老人们在老家过世后,一定是父亲把它带到北京。如今,我又把它从京城带来美国,摆放在厨房的装饰架上。每每看到它,我会感到踏实。
当我在现实与往事中穿梭时,我的眼前陡然一亮。在一个琳琅满目的橱窗上,有一溜儿的日本手绘凤凰青花瓷茶具,每个标价在十来元上下,但若买全套的话,只要35刀。这数学是怎么算的?我请来了店家,问他是不是350刀买一套?店家坚定地回答,“末尾没有零”。
这幸福是不是来得太快?我的心头掠过一阵小激动,果断下单。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俺是青瓷控,家中有各种蓝白瓷器,不嫌多。
店主招来两位店员,为这些小家伙搬家做准备。它们挤挤挨挨地铺了一桌子,数下来,竟有83件。瓷杯太薄,一只杯子不幸碎裂,店主一脸的歉意。我豪爽地说, “没啥关系”。
这时,LD疾奔而来,一手提着一只铸铁平锅,满脸兴奋。他巴拉巴拉地讲着淘宝的经历,我一挥手,“付账”。就这般,我们风尘仆仆地满载而归。
此时,我想起了我的老师孙先生夫妇,他们就特别痴迷收藏,我也有幸观赏了其部分藏品。对于鉴别真伪我没有发言权,但那些老东西的精美,我的确感受到了。老师也会津津乐道地和我们分享收藏过程中的轶事,比如在已故演员Rose Marie家的estate sale, 他们看到了她收集的有知名演员头像的挂盘;在钢琴家的拍卖活动中,喜获漂亮的水晶烛台。每次演出时,这位钢琴家总会把一个烛台放在琴架。我想,在把玩研究藏品之中,“偷得浮生半日闲,心情半佛半神仙”的境界, 老师是领会到了。
一个旧货铺,让我重拾诸多儿时记忆,让我顺手捡了点儿漏,让我给大脑做了轻松的广播操,挺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