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183）十年后一家在美国团聚
别时一头乌发，再见时两鬓已染白霜。王诚李诺夫妻二人肯定是能认出对方的脸的，但为对方变得如此之憔悴吓了一跳，几乎不敢相认。两人以前常通过视频聊天，以为视频效果不佳，把人变模糊了。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对分离时的相貌记忆犹新。
中年时期，相貌变化毋庸置疑会很大，更何况二人分居两地，互相牵肠挂肚，精神上受的摧残，怎么能不变老？
李诺比起原先瘦了很多，以前的脸圆圆的，肤色很好，透着光泽，现在好像在东北的冰天雪地里走了几天，干干巴巴的。
王皓是变化最大的，高高大大，一脸青春痘，和十年前有些羞涩的样子相比，已经无法认出了。
王诚心里五味杂陈，像是看了一场电影，导演卖关子来了一句“十年后”，让他的十年一片空白。李诺是伟大的，犹如单亲母亲一样无怨无悔地为他把儿子拉扯大。而他，在儿子成长的关键的十年里当了一个逃兵。如果时光逆转，让他重新做出选择，他是不是要选择和他们在一起？答案是：是的。只有走出去的路才会知道有没有走错。他的一个错误的决定，一场不甘心，让他最终骑虎难下，把一家人沦落成这个样子。作为男人的他，作为父亲的他，作为丈夫的他，作为儿子的他，是严重失职的。他本应该为一家团圆欣喜的万分的，但是他的歉疚让这份欣喜变得沉重。
李诺眼里的王诚，前额发际已向后推移，其实已经有些秃顶，李诺不愿意承认。他原先有些福相的脸，现在很是瘦削；原先笔直的腰杆，现在有些佝偻。她怎么会知道王诚在鬼门关跑过一趟？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很苦的，她心疼得全身颤抖，眼泪“刷”地夺眶而出。从今天起，她要好好疼他。
身后被人推了一把，“妈，那不是爸吗？你想了他十年，为什么不赶紧上去？”
是儿子皓皓的声音，李诺如大梦初醒般地朝王诚走了过去，王诚满眼热泪，喊着李诺和皓皓的名字一路狂奔了过来，他两只胳膊张着，似乎一把要把儿子和妻子一块儿搂抱在怀里，诉这十年离别的苦，说这十年没有说过的话。
皓皓和李诺娘俩哭着朝他奔过来的时候，王诚突然停了下来，他觉得有些头晕，浑身冒着一阵冷汗，然后眼前一片黑暗，他“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李诺见此，喊了一声“诚”，把手里的行李扔了，朝老公跑了过来。她扑到了王诚的身上，“诚，你怎么了？”刚才还那么欢喜，难道是我来了你就要去了？我们还没有团聚呢！难道我们永远不能团聚了？难道你这么多年受的苦就算了？我还没有给你做一顿饭呢？这十年欠你的，你都不给我机会还吗？
皓皓对着周围喊了一声，“帮我们叫救护车！”
人群里也有些慌乱，好心人立即打了911。
王诚被送到了就近的医院的急救室，他很快就醒了，握着李诺和皓皓的手要回家，但是负责任的医生说他需要留医院观察和检查，李诺也同意，大家都要确信他没严重问题后才能离开。
王诚看着娘俩，一脸尴尬，“瞧我这没出息的。”
李诺望着他的眼睛，目光如水般温柔，“你醒来就好了！我们一家终于在一起了！”
十年分别后的一家人，在医院里这样团聚了。此时，皓皓已经二十岁了。
王诚对皓皓说，“儿子，让爸爸好好看看你！”他的目光从额头移向眼睛，一直移下去，确定自己没有遗漏皓皓脸上的每个器官还有青春痘，他几乎在数他脸上的痘痘了。
“爸，你受苦了！”皓皓的声音已经变了，粗粗的，不再是孩提时的童声了，这让王诚有些不适应，又有些难过，他错过了儿子的变声期。
“这些痘痘会不会留下伤疤？会不会成了麻子脸？”王诚担忧地问。
“应该不会吧！这些痘痘都是来了又去了！”皓皓笑着，露出了微笑，这微笑和王诚的憨厚微笑一模一样。
“诺，谢谢你把儿子培养得这么好！”王诚禁不住道。
“是儿子争气！我才没有怎么培养他！”李诺看着儿子，得意地说，皓皓从小懂事儿，回了中国更疼妈妈，已然是保护妈妈的男神了。
王诚和儿子紧紧地抱在一起，儿子的肩膀很厚实。
很快，有人来给王诚做心电图，李诺眼尖，一下子就看到王诚的胸前腹部有几道奇长的疤，就只盯着那几道疤看。
等做心电图的技师走了，李诺摸着那几道疤，幽幽地问，“诚，这是怎么了？”
“车祸，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们了！”王诚把车祸的事讲了一遍。很多年过去了，当年车祸之伤于他已经很遥远，但对于李诺，王诚的一字一句就像针一样，针针刺在她心上。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李诺的心疼变成埋怨。
王诚拉着利诺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告了你，你不是干着急么？”
“你受委屈了！”李诺抚摸着丈夫的疤，心里落着泪，“早知道，就不分开了，死活都在一起！”
“那时候哪能想到一别就是十年啊！这不是都熬过来了？”王诚握着老婆的手，“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把逝去的时光补回来！”
“那谁照顾的你啊？”李诺满脸担忧。
“朱莉，还有其他邻居。”王诚简短地答，李诺肯定要多想。
李诺是知道朱莉的，朱莉是雇佣王诚的杂货店的老板。感激朱莉的同时，她心里滑过一丝嫉妒。嫉妒一个照顾自己丈夫的女人，这似乎不应该，但不由她，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权利和义务照顾她的丈夫王诚的。
几个小时后，王诚的电话响了，李诺见他正在酣睡，便替他接了电话，电话里传来女人娇滴滴脆生生的声音，“诚哥，人接着没？”
想必是那个朱莉了，李诺回答，“他正在睡觉。”
“哦，那你就是嫂子了！你们在哪儿？”
“在机场附近的医院里，王诚晕倒了！”
“啊？要紧吗？要不要我过去？”朱莉的嗓门高了八度。
朱莉对丈夫的担忧，已经超过了正常的朋友关系，李诺的第六感觉告诉她：朱莉和丈夫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根据丈夫车祸的受伤情况，是需要亲密地照顾的，哪个女人能贴身照顾？除非。。。
她想不下去了，不敢想下去了，她再相信王诚，但是男人是有生理需要的。她虽然在中国的时候担心过这些，很快又否决了丈夫是那种人，“他不是那种人，他在机场看到我们时晕倒了！”她心里喃喃道。
“不用过来了，我们马上要走了！”李诺忍不住拒绝。这个女人，她迟早要遇到，但是她不想现在看到她。
“那我还是过去看看，你人生地不熟的！”朱莉坚持道。
朱莉不放心王诚，还是开车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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