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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要有内在吗?

女人要有内在吗?

博客

看了边神推荐的一个李敖的采访,他带着17岁的小女友。 小女孩气质不俗,美丽清纯,看得出来是真心的崇拜和爱慕李敖。主持人问他,除了外表,你觉得女孩子有内在吗?李敖说:女孩子没有内在,任何女孩子不需要内在。

这个回答,在满脑子平权思想的当代女性眼里,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女人不需要内在,那么没有娇美的皮囊的女子过了18岁以后,每况愈下,到了40,50,是不是该去集体跳楼自杀?多么荒谬!可是,仔细想想,对于李敖,他确实不需要女人有内容,他自己已经有足够多的思想和资源, 根本不需要女人来锦上添花。他所需要的是激情, 美丽的少女就是他的灵感之源。

女人到底要不要内在?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婚姻家庭还是主要两性关系的模式。而家庭更主要的是私有制社会的经济单元。不说17岁,每个少女都会长大,女子18岁成年以后才是人生主要的漫长岁月。如果一个男人有足够的资源,也就是财力物力,能够保证他和子女终身的生活运作,那么从理论上讲,他并不需要一个有内在的女人来作为伴侣。

但是普通男性,需要一个婚姻中的女人,除了传宗接代和 bedroom的功能之外,在家庭的运作中,或多或少,或早或晚,她还是一个保姆,厨娘,室内装潢师,艺术指导,司机,家庭教师,升学指导,心理辅导师,清洁工,投资理财师,甚至是花匠,和水管工。更不要说,现代很多家庭,需要女人的一份工资来维持自己认可的生活水准。一个女人如果没有足够的智慧和内在,是很难驾驭这些全方位的功能。

同样,普通女人需要一个能干会挣钱的丈夫,这个男人也需要提供物质和各种家庭功能的服务,如做饭接送孩子,辅导功课,报税买股票,铲雪剪树,家里小修小补。

一旦男人有了足够的资源,又不需要传宗接代的话,他的女人真的是不需要内在,貌美如花就可以了。

其实反过来女人也是这样,参见熟女Vera Wang,邓文迪,现在的她们根本不需要男人锦上添花,所有一切都可以自己用钱搞定,有专业的厨子花匠理财等等,不需要一个男性伴侣三脚猫的操作。因而小鲜肉花美男,就成了这些食物链顶端女子的标配。

所以女人到底要不要内在?要看男人自身的状态。 对于普通男人,女人最好还是要有内在;对于食物链顶端男人,女人不过沦为男人的无数占有物品之一,提供色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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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废话两句李敖。本人不才,没有读过多少他的书,所以不太了解他对社会思想进步有多大的贡献。不过他是才子 +渣男,看样子大家都是公认的。就事论事,我觉得他的渣男水平还是不够高。曾几何时,和胡因梦郎才女貌。我没有紧追八卦,只是断章取义地看了一些。  胡美人好像是内外兼修有内容的绝色美女。但是李敖根本无法 handle下来,结婚三个多月就吹灯拔蜡了。随后几十年,李敖一直没有放下,在电视节目里调侃、揶揄了70集。当他被告知只有3年的存活时间后,最想作别的两个女人之一。

相比之下,同是才子渣男的萨特,武功高强出神入化,是李敖等等望尘莫及的。存在主义的祖师爷萨特和女权主义的创始人波伏娃山盟海誓惊世骇俗:“我们之间永不说谎永远挚爱对方,但我们永不结婚永不干涉对方同其他人的其它爱情!”, 他俩非法同居了50年,契约爱情了一辈子

波伏娃和萨特一对“雌雄大侠”,手挽手,肩并肩,在当时思想萎靡没落的文学界,哲学界杀出了一条存在主义的血路,成为很多人的思想领袖。可私生活里,他们是一对滥情的“采花大盗”!萨大侠爱哲学更爱美人,一辈子女友更换频繁,潜规则女学生,和养女不伦恋,泡完姐姐换妹妹。而波伏娃是双性恋,她和萨特,萨特的女友们玩3p,她把自己的女友献给萨特,她为萨特拉皮条,她连萨特小女友的小男友也不放过!面对一群文学女青年哲学男青年粉丝团,萨特和波伏娃相对一笑,笑容暧昧复杂又邪恶,十足一对流氓,渣男渣女。 相比之下,李敖还是小儿科,幼齿级的。 

Anyway 不管是谁,终究会跌入历史长河,成为一颗粉末。 顶级大师们,会因为他们对人类文明发展的贡献留下一丝闪光。 我们普通人,除了色相,还是好好修炼自己的内在,自己的品行,不要给后人留下话柄。

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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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2:17   李敖: 任何女孩子没有内在。

边神的原帖: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71372/201803/25768.html?#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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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神的介绍李敖第二贴: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71372/201803/37712.html?#comments?

我改变了对李敖的看法,整体来讲,李敖对社会的贡献是正面的,瑕不掩瑜。 下面的文章收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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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茜:这个时代被李敖奚落了 但他的情绪是挫败的

他愿意为自己的价值舍生取义,让自己活得这么困难。歌德讲,一个人幸福的泉源就是他不幸的来源。李敖是了不起的,但他自己为之做出的牺牲、别人对他的批评就会成为他另一部分扭曲的来源。

口述:陈文茜,采访:刘周岩,实习记者:刘馨遥

他选择了蜀道独行

在他告别我们之前,多数人早已告别了他。而我至今仍无法提笔,写一篇悼念他的文章。你们让我谈,我就来谈谈,一个跟很多人想象中可能不太一样的李敖。

李敖的生日是4月25号,他如果活到84岁,我们就相识整整41年了。我二十一二岁的时候认识他,那个时候他已经坐牢出来。如果换作其他人,已经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坐牢出来后一定会想办法低调,该受的教训已经受了,接下来得想办法生存下来。

可他不是,他没有想办法讨好谁。他在《文星》杂志时期写了《老年人与棒子》等很多重要的文章,在台湾已非常有名。如果他愿意做一点点妥协,以他的才华与知名度,可以通过著作拥有很高的收入。李敖不愿意这么做。美国的大学邀请他去做访问学者,国民党不让他出去,但蒋经国方面也派人希望能够跟他和解,让他去做东亚研究所的合作研究员。他绝不向体制妥协,因此,他不得不做很多人不屑做的事情。

陈文茜(右)与李敖
 
他不想被国民党拉拢,但又必须维持生活,他想到了什么办法呢?台湾那时很穷,他就想办法“勾结”(我讲他就用他的字眼)美军顾问团里的人,把美国进口的二手冰箱、冷气机拿出来卖。他卖的时候会把价格抬高,这是他赚钱的第一个方法。他赚钱的第二个方法是,谁惹了他,他就告谁。从那时开始,他变成一个很爱告别人的人,动辄兴诉。别人从这里看到的是鄙夷,我刚好相反,看到的是佩服。因为我知道他的不肯妥协。

在他50多岁之前,他所有的书籍和文章全部被查禁。我23岁的时候,担任台湾《中国时报》美洲版副刊主编,我想可不可以找李敖来写文章。因为他坐牢前写过一本《传统下的独白》,非常轰动,那我想约他写一个《独白下的传统》,谈他对传统的反思。我以为谈传统比较不牵涉时政,所以很可能过关。结果,登报的第一天,台湾的警长就来了。可见,李敖连一篇文章都登不出来。

现在的人,对那样的一个年代里李敖经历的事情很难感同身受。所以如今的台湾社会只好用虚弱的方法,来讨论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李敖1985年开始最后这段婚姻时,他还处于经济上负债的状态。他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财富,直到台湾解严,可以让他上电视节目,他的书能够在台湾正常出版,他才开始有比较稳定的收入。

这是我自己经历过的年代,很多评论他的人,从来不曾为他们想要的开放做任何奋斗。有的人懂得在体制里如何生存、得到名声,获得理所当然、正正当当的金钱利益。李敖选择了一条很困难的“蜀道”,选择攀爬最困难的峻岭,所以他的生存方法就非常特别,也因此引起很多人对他的非议。

所以,我与他友谊的建立基础之一是这条主轴。如果没有这条主轴,我可能落入与凡夫俗子一样,只看到他的怪异、刻薄、阴暗面,甚至有时不近人情。当你没有一个大环境,看不到他这个人的主轴时,就会继续去看他的那些古怪。可是,你要了解,当一个人走蜀道的时候,他的气是喘的,他的肌肉是酸的,甚至他的人格会有一定的扭曲。我属于家境比较好的人,我知道做那种倒卖生意,还有经常起诉别人,会真的快乐吗?其实是不快乐的。

李敖曾经谈到,最不舒服的是人们常常把他跟龙应台相提并论。所以龙应台比较倒霉,她写《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他就写《大江大海骗了你》。除了他对龙应台的学问不以为然之外,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是,龙应台在那个时代是一个比较懂得妥协的文人,她的写作诙谐,文字洋洋洒洒就能引起很大的共鸣。李敖觉得这种人得到掌声,在当时的环境下就是取巧。所以,我只能说“攻击龙应台”是一个现象。他骂龙应台,多少有不服气的成分。在他不服气的时刻,是不是表示,他认为这个时代的掌声,给了不应该给的人?这个时代被他奚落了,但他的情绪是充满挫折感的。

李敖一方面显得很幽默、快乐,另一方面则是“虽千万人吾往矣”,在蜀道上独行的孤独。知识分子的基本形式是从“五四”开始的,李敖承继“五四”那一群人的精神。所以,在李敖的身上一直贯穿着两个因子:一是“五四”所代表的自由主义、爱国主义;二是梁山泊式的侠义。已经有人用“东邪西毒”来形容他了,这可能比较符合大众的口味,可我觉得李敖好像不完全是这样的人。他会做梁山泊的人才做的某些事情。比如台湾乡土文学的倡议者高信疆,他是《中国时报》的副刊主编。如果没有他,当时很多的乡土文学,包括陈映真的书籍都很难出版。高信疆后来与《中国时报》的老板闹翻,就去了北京,发展也不顺利。后来他得了癌症,又回到台湾,潦倒到连找到一个好坟的钱都没有。李敖拿了70万台币给他。这是近10年前的事情,李敖那时自己也并不富裕。

他的前几任女友都说他看钱看得太重,包括胡茵梦也这样讲他。他既需要钱,又很爱钱,可仍然没有一件事情比他在乎的信仰来得更重要。《李敖有话说》这个节目既没有广告,又总是触犯底线,人们劝他不要讲这些。他去找刘长乐,动不动就说“我跟你们凤凰缘已尽了,我要跟你们‘翻了’”。刘长乐说:“我们可不要跟你‘翻了’,我们讲的是长久的关系。”刘长乐常常让我传话给李敖,请他珍惜凤凰这个平台。但因为李敖坚持某一些事情,他非讲不可,最后他就说:“那我不要做节目了。”凤凰卫视是他最重要的收入,他这么爱钱的人,立刻就不要钱了。所以,我也想问那些批评他的人,你们会为在乎的价值、信仰做到不要钱吗?

活得不一样

李敖坐牢的经历,实际上给了他很大的创伤。坐牢之前,他已被软禁,每天都有人跟踪。那时他有一个女朋友,这个女孩家里非常穷,李敖自己也很穷。在那种情况下,他有梁山泊式的侠义,他拿钱把女孩的一家人统统带到台北,给他们租房子。他觉得那时所有的人都跟他划清界限、保持距离,只有这一家人还一直愿意跟他往来,所以他心里充满感激。

后来李敖去坐牢,10个月后第一次被允许看报纸。你知道他看到的消息是什么吗?这个女孩的结婚启事。这个女孩家里太穷了,没有李敖照顾他们,一家人在台北活不下去。所以10个月后,女孩嫁人了。她嫁人那天,在报纸上草草登了一个启事。启事登出的当天,狱警就叫李敖了:“哎!你今天可以看报纸了!”李敖好高兴,然后看到那个报纸,他终生难忘。
 

旧时的绿岛监狱,李敖曾关押于此(于楚众摄)

难忘到什么程度呢?难忘到他得了脑癌,在最后一两个月快要死的时候,他几乎是完全昏迷的,他夜里做梦还会叫那个女孩的名字。他讲话已经口齿不清晰,照顾他的特别护士第二天问他的太太,说他晚上一直叫一个名字,这个人是谁?他太太立刻就知道是谁。

这代表那个女孩是他难忘的女性吗?我不这样认为。这个女孩后来在一个规模很大的律师事务所上班,我算是间接认识,所以我就问李敖,要不要安排他们见面。按道理,李敖不受男女之情束缚,如果他还爱那个女孩,他也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他跟我说:“不要了。”

对他而言,往事是不回头的,这个女孩在李敖被软禁的时候一直陪着他,后来嫁人也是不得已。他那时一直觉得,要用全部的意志力来对抗社会的体制和媚俗的时代,他付出的代价不是只有我们表面上看到的坐牢、失业、穷、负债、用变相的方法赚钱,不是只有这些东西。他付出的代价,其实还包括了一个人幽微的感情。后来他告诉我说,他必须承认一件事情,看到报纸的那一刻,他彻底地被国民党打败了。

有些人批评他,他们在叙述某些事的时候,他们从来没看到,李敖本身是一个斗士,而他们是妥协者。作为斗士,李敖有不同的逻辑和不同的身份。比如,他在“立法院”戴着防毒面具喷催泪瓦斯,因为他看到国民党跟美国人勾结在一起,他觉得无力回天,这是他对抗社会的方法。如果你把他的大前提看清楚,你会发现,他把自己搞得像小丑一样,是一件非常凄凉的事。他一方面很凄凉,一方面是斗士。其他人根本就是懦弱者,他们可能西装笔挺,看起来很有风度教养,可背后包含了多少妥协、懦弱和伪善。

他的一生给我们这个时代带来惊喜,怎么可以有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就为了对抗、证明某些东西?他折磨自己的绝对没有比折磨别人的少。对我而言,他的存在是一种鼓励,鼓励我可以活得跟别人不一样。我觉得我可以成为现在的我,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有一个朋友叫李敖。



1982年2月,服刑6个月的李敖走出监狱大门(人民文学出版社《李敖自传》供图)

我20岁出头的时候认识他,那时的我把头发染了七个颜色。你可以想象,在那个保守的社会里,李敖看到我就觉得,这个人在搞什么鬼?后来他请我吃饭,讲他换女朋友、遇到的事情,我就挖苦他,他听到后觉得我把他挖苦得很好,他嘻嘻哈哈地觉得特别好玩。我心里也有对他的崇拜和肯定,但我们之间不是晚辈与长辈的关系,而是我奚落他、他奚落我。

从我个人来说,我作为一个跟别人活得不太一样的女性,已经比一般人辛苦很多,更何况他呢?很多人将我视为“有争议的女性”,我不偷不抢、一生正直,我争议什么?我只是和一般女人活得不一样而已,或者说,我跟他们希望的样子不太相同而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定位”是社会体制对人的压抑,就像《1984》里的老大哥,不是政治议题的压迫,而是以无形的方式,压制你在每一个细节里不可以与众不同、不可以活出精彩。

一旦你做了不同的选择,别人不会理解你、佩服你,反而会在你身上挑毛病。那李敖之于我的意义是什么?他就是我的门神,他站在我前面,他千夫所指,我百夫所指。他挡在我前面,做我的盾。我每次觉得被压力压迫到不能呼吸的时刻,我只要打一通电话给李敖,属于我的生命就回来了。

周到的朋友

说到我跟他的友情,基础也正是我对他的“了解”。不论李敖有多少的争议,他为信念所做的,对我而言,我做不到。这就是我对他的佩服。至于其他的一些争议,他身上的缺点、阴暗面、男女关系里的自私,比如说他对女性的不够尊重等等,那些事情对我来说,是属于他缺点的一部分,但有些事情构成人生的主轴。

他对待朋友,是很周到的。在我的生日,他每一年3月25号早上8点半送礼物到我家门口,每一年都送,而且一定是早上8点半。我总是说:“李大哥你搞错了,我是11点57分生的,所以请你11点57分过来。”他说,他做这件事,人家都会感动,而我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还跟他说应该是11点57分。

我跟他对历史的兴趣都比较深。他英文资料看得比我少,我中文资料看得少。他就对我讲:“千万不要告诉民进党的杜正胜,因为陈文茜证明一个人可以不要练文言文,文章也好。”我就对他讲:“我是被你毒害的,因为以前《文星》杂志你们提倡全盘西化,那我就相信你啦,我们今天没有你的中文造诣,除了你很优秀外,还有你留下来毒害的种子,我应该向你请求精神赔偿的。”所以,我们花时间的地方不一样,会彼此分享见解。他看不到的,我看到了,我讲给他听,他会觉得有趣。他看到的,我是不懂的,他会讲给我听,我觉得特别逗。
 

我每次住院他一定都来看我,专门负责来讲笑话。我很爱养狗,我的狗就是我的小孩,狗死了我就哭,哭到两三条街外都听得见。他觉得我只要狗死了,我就快死了,他就会来看我。他看我的方法很滑稽,他觉得人不应该停留在伤感,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都是白花花的现金往地上甩,还一直说:“我们挣了10万块,可以买一只狗,可以买两只买三只狗,你不要哭了!”一个人养了18年的狗刚刚死了,哪有兴趣去买狗?但是呢,你又会觉得他很可爱。

他八十大寿的时候,我要送他礼物让他挑,就跟他说:“李大哥,我要买瓷器给你。”他很喜欢瓷器,事实上,他是一个品味很好的人,他以前宁可饿肚子,也要买很好的东西,希望有好的生活品质。他喜欢英国的东西,刚好Wedgewood出一套纪念款的瓷器。另外,德国Meissen的瓷器也很好。我给他讲,中国最了不起的就是瓷器,欧洲最开始烧瓷都是软瓷,没有硬瓷。德国的泰勒神父来中国传教,在景德镇发现了烧瓷的秘密,他回去后,德国皇室把全国的瓷人都召集到一起,像监狱一样把他们关起来,逼迫他们烧瓷。有些瓷人半夜从高墙中跳出去,有的摔死了,有的摔断腿。英国知道德国烧出硬瓷后,找到断腿的瓷人,后来烧瓷就不再是什么秘密。我对他讲,德国Meissen的瓷器太贵了,如果要买的话,我只能送他一个壶和一个杯子,另一个可以送一整套。那我问他要哪个。结果,李敖就说:“我两个都要!”那我就都买给他了。所以,千万不要在李敖面前卖弄历史知识,你会下场很惨。

他转念不过来

李大哥并不是与我没有任何冲突,其实是有过的。比如,他很讨厌连战,但我跟连战在“立法院”里的合作关系是良好的。他后来又和小孩子吵架,还骂大S的婆婆。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无聊,骂人家婆婆干什么?”其实,他真正的原因是不喜欢《康熙来了》。他认为,《康熙来了》教坏了年轻人。他其实很疼爱蔡康永,觉得蔡康永很有才气,但是堕落了。他以为,一个社会的开放不应该是每天教你听一些低俗的东西。

我已提到,一个人想要对抗时代,会有某些人格的扭曲。他觉得他坐牢那么久、努力那么久、对抗那么久,争取来的自由被这些人搞成低俗。所以,很多人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去踢馆《康熙来了》,我是可以理解的。这个世界上失败的东西太多了,我承认失败后就会转念。所以,我现在说自己是住在台湾台北阳明山的村民,其他事与我没关系。我关心地球,关心全球变暖、中美贸易冲突、难民问题等,但我不关心《康熙来了》。李大哥虽然有幽默感,但他是斗士,转念转不过来的。

他骂大S婆婆的时候,他很生气地问我:“你怎么可以不跟我站在一起?”我就说:“因为你自己神经病,谁要跟你站在一起,我人生就三个原则。第一,我绝对不会得罪厨师,因为厨师可能会在你的饭菜里吐一口。第二,我绝对不会得罪医师,因为我生病要靠他。第三,我不会得罪殡葬师,因为人死了躺在那个地方,你不知道他要怎么对待你的尸体。所以,这三种人我都不得罪,你自己要得罪,你自己去。”他听完就哈哈大笑,他觉得我是对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可以跟他有交情。

李敖是个跟伪善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在他与《康熙来了》有一点冲突的时候,有一次我坐飞机刚好碰到蔡康永,他就过来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就跟他讲,他听后很难过,康永是个很善良的人,他以为李敖这几年过得很好,没想到他过得这么不好。为什么他会觉得李敖过得很好?除了没有往来之外,康永很难意识到李敖这种人对台湾的希望,包括一切从政治到文化现象的希望,而最后这个希望变成愤愤不平。
 


李敖参加《康熙来了》节目的剧照

李敖要竞选台湾“立委”,是发现患前列腺癌之后。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疾病会打倒一个人。他是一个非常重视养生的人,他每天一定在他们家前面健走一个小时,他总是对我讲:“文茜我告诉你,你有一天会躺死。”我就说:“我没听说过躺死,我听说过走死。”我们就这样经常吵架。

他一生都在控制他的体重,他对我这种好吃、迷恋巧克力什么的很不以为然。当他患前列腺癌之后,这对他的打击是双重的,一个是癌症的面向,一个是男性的面向。我去看望他的时候,问他:“我不要再当这个‘立委’了,请问你要不要当?”他就说他想想看。

有一天,我主持《文茜小妹大》出来后,一堆记者围过来,我想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说:“李敖刚刚宣布参选‘立委’,还说你是他的总干事。”他要参选也不跟我讲,以我和他的交情,他不需要和我讲的,可我的回答是什么?我回答说:“我不是李敖的总干事,我是他总干事的妈。因为李敖送给我一只狗,那只狗的名字就叫‘李敖大哥大’,他的总干事是我的那只狗。”后来,李敖去登记的时候叫我陪他去,我就带着那只狗上电视,人家拍的都是那只狗。李敖就说:“你完全模糊焦点了!是我要选,怎么最后变成你的狗在选?”

我们两个人的交情就是这样,我了解他这个人跟世界上其他所有人不同的、令人佩服的价值。歌德讲,一个人幸福的泉源就是他不幸的来源。李敖是了不起的,但别人对他的批评、他自己做出的牺牲就会成为他另一部分扭曲的来源。我充分了解这些事情,在我们这个社会,第一,多数的人不敢牺牲;第二,要牺牲就要变成圣人,但可能连教堂里的圣人都经不起检验;第三,不牺牲的人讲风凉话。所以,我觉得,信念差别太大。

最认真的写书在50岁之前

李敖发现他身体不好后,就搬下山来住。不过,他认为,“他身体不好”是错误的医疗信息。他是很注重养生的人,他觉得自己要活到100岁。那时,我举办了一个青年论坛,隔一段时间我们的公益项目会找娱乐明星、文化名人来,周杰伦、蔡康永、张忠谋等人都来过。我找李敖过来的时候,我秘书去接他,回来告诉我说“他不太会走路了”。我那时常常离岛,大概一两个月没有见过他。李敖对我说,他觉得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我就说:“你今晚讲完话,明天我们就去医院。”在那天晚上的讲话,他还说:“我告诉你们这些年轻人,我这个人的脑袋是最后一个可以打败电脑的人脑。”

第二天,我就把他带到我最熟悉的台湾骨科权威那里,医生判断可能是脊椎压迫神经,最不好的情况可能是脑出了问题。于是,我们立刻找了脑神经医学中心的主任,最终判定是脑瘤。此后,他每三个月去复诊,但他仍然不肯请外佣。以他的身体状况是一定要请外佣的,他绝对不准。他跟他太太讲:“你要用,我就跟你离婚。”他这个人就是这么固执,那我就打电话跟他讲:“李大哥,我告诉你,你如果走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发言人,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人认为我不能代替你发言了,所以你死了也没办法起来反驳我。你只要走了,我就说李敖这个人是怎么死的?他是笨死的,因为他不肯请一个外佣来照顾,所以就死了。”他就只好说:“好,我同意,我接受。”

到了生病的第二阶段,他吃了太多激素,全身的抵抗力都变零了,脑瘤还没有恶化,很快就变成了致命性的肺炎。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呕吐,他的癌细胞已压迫到他的吞咽功能,最后只能插胃管。等到第三阶段,他有一段时间肺炎控制得比较好,他在医院吃了很多苦,曾经短暂回家。我去看他,拉着他的手,他跟我谈了一些话。

李敖很疼自己李戡和李谌,他担心自己走了以后,他们能不能过得很好。但他又不愿意跟家人一起过年,他在某些部分很不传统,我也不是很懂。他有很深的家庭观念,他可能有妻子还交女朋友,但他还有一个非常深的传统,就是“我太太就是我太太”。另外,他跟他妈妈处得并不好,他妈妈个性很古怪,大家都不敢照顾,可是他一定要照顾他妈妈到终老。他帮他妈妈的房子做很多细心周到的设计,是专为老年人用的,一个用人可以住在那里,开门正好可以看到老人的情况。我对他讲:“我觉得很奇怪,你每次讲这些,是很孝顺的。”他就说:“你搞错了,我不孝顺。”他绝对不承认这件事情,可是我明明白白就有看到。
 


李敖之女李文手持2005年与父亲最后一次见面时在北京的合影(于楚众摄)


李敖知道自己得脑瘤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文茜,明年我要去北京办一个藏品展,把我与胡适字画几十年的浮生之缘,一个个地写出来。”之后,他就开始收集资料,从那时开始,我就请我的秘书每个礼拜三不要来我这里上班,去帮他剪贴、找资料,中午扶着他出去,在外面有尊严地吃一顿饭。后来,他跟我讲,那段时间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他以为他可以完成这本书。他说:“文茜,我们说好明年去北京,李小姐(秘书)也要陪我去,我们是一起的,不要忘记我们一生都是一伙的。”这就是他面对脑瘤的态度,他预计只剩三年可以活,他要怎么样活到分分秒秒都是值得的。

他还告诉我:“我没有想到这么快,我为了赚钱花了太多时间。”他的儿子还没有念完博士,女儿才刚刚开始读硕士,他还要每个月提钱给大女儿。他疼爱孩子的方法就是给他们钱,所以他养家的压力很大。

他从59岁开始才可以做电视节目、出版书籍,可以有比较高的收入,所以他花费太多的时间在电视上,花太少的时间在著作上。他对我讲:“文茜,你没有我的困扰,不要重蹈我的错误。我虽然著作等身,可是我最认真写书的时候是在我50岁以前。60多岁的时候,我可以写更好的作品,但我花太多时间在电视上了。”所以,他得了脑瘤后就每天写下去,写到什么程度呢?我的秘书跟我讲说,写到他站都站不起来。

从他知道得了脑瘤开始努力写东西,到病倒下来,不到6个月。他原本是希望把那个文物展办在北京,把他人生的缘分、文物背后的历史写成一本书籍,也做成一档电视节目,这是原来全部合起来的构想。李敖去年曾宣布要做《再见李敖》这个节目,跟仇人、朋友告别。优酷找他签约的时候,他以为他还可以,他要好好地做这个节目。

不过,他做节目不是要跟各种人见面,他想把北京藏品展里的文物考证、故事讲清楚。后来因为他病倒了,他们就想可不可以用一个比较简单的方法,邀请来宾制造话题性。因为他已经签约了,就变成他的经纪人去授权,可能那时他们不愿意让外界知道他已患肺炎。那篇《再见李敖》不是他的文笔,可能经过他点头同意,但不会是他操刀的。他不会那么无聊,把自己最后的人生花费在这种事情上。他想好好做的就是北京藏品展,可是壮志未酬,老天连最后一点愿望也没有给他(时间去实现)。

注定孤独

他晚年其实很孤单的,他本来就不爱与人来往,社会的走向更让他感觉到世态炎凉。孤独是内心的题目,不是单指人际关系,他觉得他的一生是一场空。你看他在《北京法源寺》里写:“这就是祖国、这就是群众。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黑暗时代,他们在看我们流血。我们成功,他们会鼓掌参与;我们失败,他们会袖手旁观。我们来救他们,他们不能自救,如今又眼睁睁看着我们亦无以自救。在他们眼中,我们是失败者。但是,他们不知道失败者其实也蛮痛快,因为失败的终点,也就是另一场胜利的起点。”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真实的李敖内心,他就是这样看待这个世界和他的关系,就是我一开始告诉你的那样,这是一个蜀道上的千山独行者。


现在的台湾社会“媚俗虚假”,“媚”是指谄媚成功者;“俗”指的是,我们其实已经没有文化深度了,现在是狗仔化的社会;“虚”是讲所有的东西都是空洞的、无聊的;“假”,大声喊的口号都是假的。这样的社会怎么会纪念李敖?纪念一个人首先是要理解他在大时代里提醒了你什么,这个社会还有很多人怀念他,但是有权力、资源的人怎么可能觉得李敖提醒了他什么?

早在2007年的时候,我听说有人要给他做一个纪念馆。当时的文化局长是我的好朋友李永平,他曾是李敖电视节目的制作人。当时,他对李敖无微不至、照顾有加。李敖就跟我说,他真的是非常体贴,每天都会接李敖,各方面细心,比我好多了。可是节目做完以后,这个人就跟他不再往来,在李敖生病、去世以后也没有怀念他。李大哥讲得很极端,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要完全拆出来,否则是会伤人的。当时台北市拨了一个房子要给他做李敖纪念馆,就叫“李敖书房”,李敖也很有兴趣,跟我们到处看房子。但最后,他们就是不愿意,因为李敖充满了太多政治不正确,即使在那个年代跟他最有交情的人当上了文化局长,手中有权力,也不愿意。

现在,民进党当权,有人要给他褒扬令。李戡问我:“怎么讲我爸爸好话的,反而都是民进党的人?”他问我这个事情怎么解决。我说:“不管是谁,你爸爸不会接受褒扬令,因为他一生都站在权力的对立面。”这是属于他父亲的高度。对于一个知识分子来说,站在权力的对立面,不是要对抗,而是我与你隔着一条河的距离。你做得很好,我可以隔河给你掌声;你做得不好,我可以隔着一条河批评。但是我永远不会和权力百分之百站在一起。

他的人生,有想尽办法快乐的一面。可是其中的主轴,其实是一首悲怆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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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zhi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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