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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天亦老(31)

天若有情天亦老(31)

博客

  立群不放心名花,派了两个大刀队的队员跟随,才趁着夜色策马回晋城。此时道路已被大雪覆盖,放眼眺望,四周是天地一色,山林寂静、虫鸟绝迹。天空还在下着小雪,也许是风后从积雪上吹拂到空中的飘雪,因为偶尔有一些大块的雪团,飘过勒住缰绳、分辨道路的名花眼前。“看来雪要停了!”名花对身边的弟弟马亮说道。马亮抖落了一下披风斗篷上的积雪,语气低沉地说:“姐姐,冬衣粮草的任务无法完成,为什么还要回晋城麻烦义父?他为我们已经尽力了,军中如此重要的任务,不去找鲁副司令和晋军王司令,不知义兄是怎么想的,真是令人费解!”名花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甩动马鞭,继续朝晋城飞马而去。美龄接到汗青的亲笔信,非常犹豫,因为信中汗青让李忠再送两百担稻谷进晋城。美龄担心运走这两百担稻谷,粮仓里连应急的粮食都不够,一旦遇到天灾人祸,李家就会自身难保,更不要说救济十里屯同宗的人。自从汗青上晋城商谈与岳家米行合伙入股的事情,一晃已经过去三个月,中途虽然有悬瓮去世、李忠运粮、杏花省亲等事,剩下的就是玉生重上李家送家书,他人好像忘记了十里屯还有妻儿老小,让美龄又气又急,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在李家,凤霞早已回婆家,美龄又不想跟凤娇和琼花谈及这样重大的事情,正在烦躁不安的时候,汗青回来了,身边还有很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个个都是普通农夫的打扮,但是个个腰板挺直,走起路来抬腿落脚非常有力。近百人一下子进了十里屯,让周围的村民纷纷出来,铲雪清理道路,接着就是前来探问,一时间李家热闹非凡,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才知道李财主正在收购棉花和布匹,无论新旧,按质量收购。消息不径而走,连凤霞也知道了,立刻让精诚停下手中的家具购销,在玉渊县收购棉花布匹和现成的冬衣,并让钱铉负责运送到十里屯,交到父亲手上。在南至毛竹岭、北到玉渊县、西达蒋家湾、东抵孔家店这块方圆几百里的地界,囊括所有能够收购到的新陈棉花、素染布匹、各色新旧棉衣、短袄、厚薄棉长袍,一切御寒的被毯皮草,全部送到李家正房右边的南北跨院。美龄负责招募、看顾和敦促本村和邻村所有能针线的老少妇女,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缝制冬衣。“爹爹,已经送走了一百套冬衣了!”凤娇高兴地对在各个大院来回走动的父亲报告道。凤娇和琼花一天到晚就帮助厨房做饭、送饭,并记录被拉走的冬衣和其他御寒成品的件数、新旧和折合多少钱,并让运送人员在一式两联的货单上按上手印,李家和晋军各留一份。李忠此时从李家粮仓回来,来到汗青身边说:“已有二十担稻谷舂好成米,是不是可以装一车送走?”汗青点点头,高兴地说道:“这么快,真是太好了!三叔,到时要给你立头功一件!”李忠憨厚地笑了笑,接着说:“老爷,怎么个送法?”突然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义父,这个任务就交给女儿吧?”汗青转身见名花和马亮已经全身收拾得干净利索,就欣喜地答道:“花儿、亮儿,这两天把你们忙坏了!好吧,你们跟管家去粮仓,他会安排好粮车。带上十几个侍卫和一名大刀队员,一路上要特别小心,因为辽城也派了很多人出城,到处找粮食,千万不能把粮食落入他们之手,管家会告诉你们如何伪装粮车。”在离晋军驻扎的军营不到十里, 李忠对名花姐弟说:“你们往辽城东门走,赶着这些运送稻草的马车。一旦把尾随的辽军引走,我门就将这车米运往晋军驻地。”李忠嘱咐着名花姐弟和紧随的侍卫,“一旦跟他们交上手,不要恋战。尽快夺路而逃,把他们引入远离我等的地方就可以!一旦稻米运到晋军驻地,我们立刻返回,一个时辰之后在黑风坡会合!”名花会心地点头之后,领着弟弟和跟随人员,跟李管家悄悄地一分为二,朝辽城方向赶着马车,见尾随的辽军寻粮队也远远地跟随着,名花心中的担忧才如一块石头落地,长长地呼出一口压抑在心中很久的闷气。稻草车走走停停,故意延误他们发觉李忠运粮队的时机和可能。“站住!”名花抬起头,看到几十个人站在马车前,端着枪吆喝着,“把粮车留下,枪支扔在地上,就可以饶你们不死!”名花跟弟弟交换了一下眼色,四把短枪同时开火,把说话的人和几个马上的来人全部撂倒,晋军侍卫以马车为掩护,立刻跟拦路的一队人马对射起来,顿时人仰马翻,在夜幕下,叫骂声哭喊声马嘶声不绝于耳。名花和马亮牵着马,召集几位幸存者,扔下马车稻草,撤回到黑风坡。“姐姐,他们没有跟来,是不是都被我们消灭了?”名花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黑灯瞎火的,哪里看得仔细,就在这里等李管家吧!弟弟,你没有挂彩吧?”马亮摇摇头说:“幸亏姐姐把我拉下马鞍,否则早就成为他们枪下冤魂了,姐姐你还好吗?”名花点点头,没有吭声,因为名花看见远处有人影移动的迹象。“是不是李管家他们回来了?”马亮悄悄地语气兴奋地问道。“是的,你看那面李字旗帜,就是他们回来了!”

  名花见马车行走缓慢,非常不解地问道:“李管家,车上是不是有东西?”李忠低声地说:“是的,是枪支。金营长说,辽军一定知道十里屯在不断援助晋军,很可能会攻击十里屯,所以让我运一些军火,防范于未来。”见到名花、马亮和李忠并听取了他们送粮的遭遇,汗青跟十里屯的族长商议后,立刻在十里屯组织青壮年,成立乡勇队,有长矛大刀分队、鸟铳分队和洋枪分队,日夜守卫十里屯的安全,有任何可疑的迹象,都及时反馈到族长、乡绅和汗青等人成立的十里屯自卫团。团的联络点还是设在汗青的家宅里。同时乡勇队在附近砍伐毛竹和杉木,竖起了栅栏和高脚哨楼,时刻监视外来动向。在辽城,因为粮食短缺,虽然辽军出动了许多三三两两的小分队到处寻找粮食,但是因为人手很少,行动缓慢,没有根本的改观,所以只好从辽城居民家中收刮抢劫,弄得整个辽城怨声载道,居民想逃出去,又因为城门紧闭无法成行;想生存下去,又不敢生火做饭,唯恐藏起来的粮食,因为炊烟的出现,引来杀身之祸。“姐姐,看来一座辽城,连一家客栈都找不到,真是到了一座死城的程度。看城外晋军苦苦撑着,城内死死挺着,也许只要打开城门,辽城的百姓才能获得新生。姐姐,我们是不是助晋军一臂之力,也好让你欠人家的人情及早还清?”女子没有回答身旁人的问话,而是示意在路旁的石凳上歇息。女子见弟弟同意,清除干净上面的积雪,把随身携带的挎包放在石桌上;取出干粮,跟对面的年轻男子,慢慢地吃了起来。“行行好吧,行行好吧!”一个老妇来到这对男女身旁,哆哆嗦嗦地哀求道,她身边站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孩,性别模糊,死死地盯着这对姐弟手上的干粮,让女子很不舒服。女子从挎包里取出一整块大饼放在石桌上,拉着弟弟很快就离开了辽城东门的一条小街。“张司令跟我们又没有恩怨,为什么要去管他们之间的争端?”女子见周围无人,不满地对男子说,“我们只要把他的儿子救出来就行!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他的儿子叫李龙泉,关押在死牢里已经很长时间了。”男子说:“张司令为什么不杀他?“女子答道:“因为有一个叫孔天下的人说,这个人今后会有用处,所以没有杀死他。”男子接着问:“救出龙泉,不破城如何送他出城?”女子想了想答道:“破城就是一场杀戮,死伤的不但是士兵,更多的是百姓。如果这样僵持下去,冻死饿死的人,一样堆积如山!两害相权取其轻、取其轻!”两人边走边说,突然女子尖叫起来,因为她踩到一位死尸的手臂。“姐姐,你没事吧?”男子一把拉住女子因害怕而晃动起来的身子,关切地问道,“姐姐什么死人没见过,为什么对一个冻死骨这么大惊小怪、乱叫咋呼?”女子不悦地说:“因为姐姐心里没有准备嘛!”男子见姐姐对攻城一事没有兴趣,在援救龙泉上,也是决心模糊,就建议道:“姐姐,要么今夜探访孔天下,看看他有什么高见?”女子见沿途商铺冷清、生意凋零,时不时有冻死的尸首,身体部分被雪覆盖,残破的衣物,在风中飘起落下,让行人知道有一具尸体卷缩在路旁,看到这些让女子内心慢慢不安起来,就对弟弟说:“辽城先是被北伐军围困半个多月,如今又被晋军接着独自围困也近一旬。当时辽军的张司令攻打晋城不果,整个辽城因为张司令的缘故,已经元气大伤,加上如今天寒地冻,很快就要成一座死城。看来是打开城门的时候了。弟弟,姐姐同意你的想法,今日夜探孔天下!”

  自从立群在破庙捕捉了孔天下,在立群的计划中,就没有打算将他带回晋军军营,交给魏大人和王司令处置,而是安排自己的得力部下把孔天下送到张司令所在的辽城。孔天下和身边唯一的警卫,举着手从破庙出来,见文君不在,只有几个晋军侍卫手持长短枪支,一个个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心里就惊恐得挪不动步子,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在警卫的搀扶下,才迈出庙门的门槛。直到走出庙门,也没有看见谁是这支追捕小分队的头领,突然不知从何处来到自己身侧的天龙大刀队的队长立群说起话来:“孔副司令,受惊了!”一见是自己以前的部下,如今成了王司令的干将,而自己竟然成为他的俘虏,孔天下冷冷地干笑了几声,没有搭腔。“孔副司令,你想不想见一见慧琴她们?”孔天下听完立群的问话,轻蔑地看了立群一眼,丝毫不信慧琴会落到立群的手中。立群把从慧琴身上拿走的一块玉佩扔给孔天下,身旁的警卫及时接住,递给孔天下。看见这块再熟悉不过的玉佩,这块自己的定情信物,上琢刻有自己的姓名、生辰八字和属相,孔天下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里,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我当初对你……对你不薄,为什……什么要把我的女人,我的财富都毁了?她……她不是……不是已经上晋山的白鹤观束发做了道姑吗?而云朵与娥娘侍奉左右?”孔天下最后的一道心理防线被立群一句话彻底推毁,人的精神支柱顿时坍塌,身体浑身无力,几乎要瘫倒在地,被身旁的警卫一下子搀扶住,才勉强支撑着,喃喃嘟囔着:“慧琴,慧琴,慧琴啊——!”立群跟身边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随从点头转身就离开了破庙。立群没有理睬孔天下的失魂落魄,而是一摆头示意身边的侍卫押着孔天下及其警卫,进了破庙。侍卫们立刻忙碌起来,把破庙收拾整齐,居然找到了几条破旧不堪,却勉强可以坐的凳椅,还有一张只有三条腿的茶几,都临时修理了一下,清理干净并摆放整齐。立群跟着大家收拾着,只有两个侍卫一直戒备,防止孔天下逃跑。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立群的随从和几个等候在山脚下的侍卫,押送三个女道士进了庙门。孔天下一见是自己的女人,尤其是慧琴,心情非常激动,正想迎上前去,却被立群的侍卫拦住。立群跟侍卫摇摇头,示意让他过去与道姑寒暄。“慧琴,你们怎么也来了?”孔天下握住女人的手,焦急地问道,“云朵、娥娘,不是让你们照顾好慧琴吗?还有我的警卫,他们难道都离开了白鹤观吗?”慧琴没有像孔天下那样激动,而是语调平和地说:“天龙他没有为难我们三姐妹,只是请我们来,劝一劝您,不要想不开,而要依照天龙他的计划行事。天龙,他是国民党人,你派遣护送妾身的得力警卫至少有一个已经是天龙的国民党人。如今北伐军已有夺取天下的龙虎之势。妾身夜观天象,发现牛斗星宿中有王气隐现。如今紫微帝星暗淡无光,北洋军阀已是穷途末路,新的真命天子就要在吴越一带降临,司令要好自为之。只有司令跟天龙的国民党配合,我等几人的身家性命才能得以保存,司令要三思啊!”慧琴说完,转身就领着云朵和娥娘走出庙门。“云朵——!”立群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跟着出了庙门,本来想请她们几个在庙里坐一下,只好来到慧琴身边,而孔天下却无动于衷地立在庙内,好像慧琴的离开,跟自己毫无关系一样。“天龙,你……你不要打扰道观的清净,让我们几个为你们祈福好吗?”慧琴拉住云朵,定睛地看着立群,委婉地劝道,“等北伐胜利,国泰民安,再来把云朵接走好不好?如今你还是以天下事为己任,你是一个抱负远大、壮志凌云的好男儿,姐姐会帮你好好看住云朵还不行吗?”慧琴说话的时候,云朵一直看着立群,一眼不错地注视着跟自己肌肤相亲的男子,原来是一个国民党人,难怪跟孔天下这个军阀这么不同,这样让自己倾心和喜爱。“多谢姐姐一番苦心和劝勉,天龙不敢辜负。姐姐临行之前,还有什么吩咐?”立群恭敬地施礼道。“天龙,善待孔天下,他对你有知遇之恩;对妾身,也有再造之德。他与魏大人和王司令的恩怨,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希望你看在过去的份上,饶他一命吧!”立群答道:“悉听姐姐吩咐!”慧琴来到立群身边,挽着立群的手说:“天龙,虽然姐姐已经今不如昔,但是你依然执以前的礼节待我,让姐姐很欣慰。看来你是一个深明大义之人,这也是国民党人能够成大器的原因。天下最终要归于国民党人,也是人心所向,姐姐等你们胜利的喜讯!”云朵也来到立群身边,没有顾及慧琴的劝诫,投入到立群怀里:“天龙,你要早早来接我——!”立群紧紧地搂着云朵,只想闻着她身上自己熟悉的气息,不想分开。“天龙,我们该走了!”慧琴淡然地说道。“慧琴姐姐?”立群抱怨道,无奈地松开双手,一眨眼就见三人,披着道袍飘然而去,在隐没山谷时,慧琴突然回首,对立群嫣然一笑,让立群心中怦然跳动了一下。重回庙中,立群对孔天下说:“现在你跟黄警卫一起投奔张司令。你们以前也认识,我会派几个侍卫驾马车送你们过去,给张司令的见面礼也为你准备好了!到了辽城,无论吃多少苦,都要取得张司令的信任,站稳脚跟。一旦北伐军和晋军攻打辽城,不到弹尽粮绝,不能轻易打开城门。一定要等到北伐主力离开辽城,魏大人坚持不住,我会派人来跟你接头,这时你才能打开城门,让晋军一举消灭这些关外子弟。未来的辽城就是你的天下;而晋城就是蛮头的天下,因为北伐军调转枪头,不费一枪一炮,就可以把晋城拿下。”孔天下被立群不容置疑的语气慑服,嗫嚅道:“谨听英雄吩咐,静候佳音!”

  张司令听护卫说晋城的孔副司令来投奔辽军,当时没有搭理护卫的报告,而是接过身边保姆填好的水烟袋。这个关外来的军阀,姓张,名辉,字晨光,号庭燎,最好抽旱烟。来到中原,又喜欢抽水烟袋,但是烟丝依然选用关外烟丝。这是一种关外产的烟叶,烤好了切成烟丝,金黄柔软,口味沉郁烟味绵长。抽水烟袋,是张司令最喜欢的消遣习惯。保姆,姚秋菊,是一个四十几岁的辽城本地人,自从张司令占据辽城,就一直跟随左右,她是张司令独生女儿张慧娟的奶妈。后来慧娟的母亲过世了,张司令也没有再娶妻,就让秋菊跟着自己,好在慧娟也很喜欢秋菊,只是一直喊着奶妈没有改过口来,张司令虽然天天跟秋菊睡在一张床上,却没有给她任何名份,因为她的身份还一直是慧娟的奶妈。秋菊长得一张圆脸,一双半大不小的圆形眼睛,小圆嘴,连鼻头也是肉肉的圆圆的。笑起来有一双酒窝和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算得上一个标致的美人。无论是司令千金的奶妈还是司令实质上的妻子,秋菊从来不干涉不参与张司令的军政事务,只是一个家庭主妇,照料慧娟和张司令的生活起居,更是对张司令身边的护卫关心备至,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所以在司令府邸口碑极好。张辉当时头脑一热,以为孔天下马上就会献城,谁知道他手下的人只是一个营的兵力,其他两个营根本不服他的管治,结果打了半天,不但没有攻下晋城,还损兵折将,碰了一鼻子灰。眼看北伐军就要翦除辽城的侧翼,转身就会攻打辽城,张司令只好退兵自保。今天听到孔天下成了丧家之犬,一点心情都没有。秋菊把火捻“呼”地一声吹着,小心翼翼地帮着张辉点着烟丝。张辉“咕噜噜”地吸着水烟袋,盯着烟丝慢慢在烟窝里燃烧发出亮光最后完全成了灰烬,才恋恋不舍“噗”地一声把烟灰吹出烟锅,从鼻孔中慢悠悠地呼出两痕烟雾来。“老爷,再来一锅吗?”秋菊低声地问道。“秋菊,今天就抽到这里。你去看看小姐,顺便把饭做了!”张辉声音平淡地交代,因为张辉只吃秋菊做的饭。见秋菊去了司令府的后堂厨房,张辉才对身边的护卫说:“他一个人还是带了人马过来?是空手还是有车马?”护卫紧步来到张辉跟前,低着头细声道:“他说他有价值连城的宝物进献给司令,只是带了一个警卫来。”张辉捻着下巴蓄得半长的胡须,想了想就吩咐道:“走,到后院打靶场去。在那里让他们来见我!”司令府邸后院是一个地势开阔占地近20亩的跑马射击的场地,张辉一生戎马,喜欢骑射,这里是他日常消遣和会客的场所,更是张辉奖励惩罚属下的必经地带。护卫把张辉最喜欢的一匹汗血宝马“胭脂龙”牵到后院马场,把缰绳交给张辉道:“司令,他们来了!”张辉接过缰绳,慢慢整理自己的军装,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孔天下参见司令大人!”这时张辉才慢慢转过身来,见孔天下双手举着见面礼包,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就对身边的护卫说:“收下!天下啊,今天让你试试我这匹‘胭脂龙’,感受一下西域的宝马良驹。来啊,给孔副司令换上骑马服,让我们欣赏一下他的驭马之术!”孔天下在一次检阅晋军时,坐骑受惊,人被惊马摔下马鞍,因为马靴卡在脚蹬里,被惊马拖了很长一段路,让孔天下从此对骑马产生深深的心理畏惧。如今要投奔张司令,怎能拒接张司令的一番好意。孔天下克制自己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栗,哆哆嗦嗦地接过张辉手上的缰绳,翻身上马,未等自己坐稳,不知为什么这匹身材匀称,步姿轻盈的汗血宝马,一下子就快速奔跑起来。孔天下感觉不到自身各个部位的存在,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在紧紧地抓住缰绳,两耳旁呼呼生响。这匹马好像对路径非常熟悉,绕着跑马场遛了一圈,又回到张辉的身旁。张辉冷漠地看着马鞍上的孔天下,静等他下马。黄警卫知道孔天下害怕骑马,就想上前搀扶孔天下下来,张辉对身边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就见护卫上前,拦住黄警卫说:“让他自己下来!”孔天下好不容易让自己一颗要跳出胸腔的心平静下来,就挣扎着下了马鞍。当孔天下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的警卫也上了另外一匹马,同时张辉的一个护卫把一支长枪给了孔天下。黄警卫抓住缰绳,就听见身后有人狠狠地抽了马一鞭,立刻黄警卫的坐骑狂奔起来。就听到一个护卫来到孔天下身旁说:“如果你能在人马越过跑马场那条白石灰线前把骑马人撂倒,你就能留在辽军。否则你错过机会,下一个就临到他用枪撂倒你。准备,开始!”孔天下装上五发子弹,拉上枪栓,端起步枪,很快就瞄准了马上的黄警卫,但是孔天下下不了决心扣动扳机,又把枪身放下,感到内心突突地跳个不停,眼看黄警卫就要越过白线,孔天下突然举起长枪,朝黄警卫瞄准,觉得自己没有选择,狠心扣动了扳机,就见黄警卫翻身落马,一只脚却卡在马镫上。那匹马也感觉到身上的重物一下子离开自己,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拖着黄警卫的尸体,停在孔天下身边。中弹部位是在黄警卫的心脏上,跑马场留下一路的血迹,仿佛空气中都漂浮着血腥气味。孔天下轻轻地把黄警卫的脚从马镫上拔出来。只见他浑身血肉模糊,脸色因为失血白得像一张云宣纸,两眼睁开,死不瞑目。孔天下双手不停地抖着,跪在自己警卫身边,低着头,任凭泪水不断地滴落在黄警卫的脸上。大约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孔天下抬起头来才发现身边只有一个护卫,其他人都走了。

  黄警卫死后没过几天,北伐军就开始猛烈地攻打辽城,张司令让孔天下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城头,反击北伐军的攻城炮火和云梯的人肉强攻。孔天下把内心所有的仇恨,都化着对来犯之敌的满腔怒火,把一座辽城守得固若金汤,仿佛一座铜墙铁壁,让北伐军迟迟不能得手如愿。眼看士兵伤亡过重,天气越来越寒冷,实在坚持不下去,即使晋军加入到攻城行列中,也无法把辽城的城门攻破。一天大雪纷飞,北伐军的叶团长来到晋军指挥所。“魏大人、金营长!”在侍卫的引领下,叶团长对两位并肩作战的战友双手抱拳施礼,“这次来是为了跟你们商量一下北伐军的作战计划和部署!”等魏大人得知北伐军今夜就要全面撤军,把这块难啃的硬骨头留给晋军,让魏大人当时就勃然大怒:“你们这样做,不是将友军陷入死地吗?你说北伐军缺粮少衣,我们晋军也一样。问题不是撤军,而是如何解决问题,把辽城攻下来。你们一走,那我们先前的努力都化作泡影。这如何对得起这次攻城战死去的许许多多的弟兄。叶团长,你们北伐军素来以铁军著称,攻城略地势如破竹,但是一旦遇到逆境就作逃兵,是不是太不名副其实,只是欺世盗名而已,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叶团长知道魏大人也是深得三民主义的要旨,应该理解北伐战争的整体部署和全局观念,只好耐心地解释道:“魏大人、金营长,如今北伐军还有比打下辽城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不能因为局部的不顺利而影响整盘棋的输赢。张司令在整个北伐战争中,是一个微乎其微棋子,有时放弃这个棋子,并不是不去管它,而是在局势的变化中,它的作用最后会归零。当然现在说这种结局你魏大人也不会相信,但是你们作为北伐军的友军,适当地承担一下责任,也可以在北伐胜利后,分一杯羹对不对?这对魏大人的前途和职业也是有利无害的。北伐军离开后留下的军火和粮草对你们也能缓解一下眼前的饥寒交迫之苦,卑职作为一个前线指挥官,也只能执行北伐总指挥的安排和调度。对你们暂时的困难,我们身同感受,这也越发显示出你们对北伐之战的支持和贡献。魏大人,请你三思!”魏大人没有理睬叶团长的任何解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伐军连夜撤军,整个军营顿时萧条冷落起来。魏大人眼看粮草御寒衣物越来越缺乏,攻城的力度和次数越发减少起来,现在几乎都在跟严酷的天气抗争。谁能在严寒的冬季存活下来,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魏大人寻找了一个借口,在大雪纷飞的一个傍晚,带着随身十几个护卫,回晋城去了。第二天,魏大人的女儿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立群身边,高兴地喊道:“金老师,学生宝珠前来报到!”立群苦笑道:“你呀,真是不怕死!你的功夫太好,也挡不住一颗子弹的穿透力。既然已经上了战场,就要时刻小心谨慎,绝对不可大意,知道吗宝珠?你父亲还好吗?”宝珠摇摇头说:“他一回去就发高烧说胡话,对北伐军放鸽子的行为破口大骂,对三民主义的虚伪和欺骗口诛笔伐,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晋军这次出城作战,就是一场被人当猴耍的游戏。金老师,真的是这样的吗?”立群未置可否地说:“真正的胜利者,永远都没有时间谩骂和诋毁,因为只有目光远大、正确运用合理的战术打败敌人,才是一个胜利者应该做的。宝珠,你的父亲依然停留在军阀各自为战、局部利益的思维局限里,他永远都无法理解北伐战争的终极意义。不同的是,你我,金立群和魏宝珠,才是未来胜利的承担者、执行者和得利者。宝珠,我们一定会在北伐之战中,让我的理想和梦想得以实现。”宝珠睁着一双可爱的大眼睛,虽然女扮男装,穿戴军装,依然掩饰不住她的娇媚和秀丽。“金老师,学生相信您说的话,一定在您的指导下,化蛹成蝶、破茧而出、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宝珠被立群忘情地握着手,虽然有点疼,依然满脸笑容地答道。“宝珠,今夜我派几位侍卫掩护你,从辽城的西城门入城,那里守军不多,城墙有攀附之处。让侍卫佯装夜袭吸引守军的注意力,你立刻登上城墙,进城夜访孔天下,问一下何时可以打开城门,让晋军攻下辽城?”宝珠点点头,就跟一个年纪近半百的老侍卫出了指挥所。在东城墙查哨的孔天下接到探子来报,西城有敌军偷袭,不过已经打退了。孔天下心中一惊,估计是天龙派人进城打探城内的守城情况,就命令探子再探,有新情况随时来报。随后叮嘱守夜的城防头目,小心戒备,说完就回即是战时联络处又是家的一栋楼房里。辽城四个城门,被张辉安排得力的部下守卫,而孔天下守卫东城们,直接面对敌军的攻城。当时张辉只想让孔天下知难而退,想不到他越战越勇,就放心把最重要的位置交给他负责,同时安插眼线随时监视孔天下的一举一动,防止他与敌军串通。因为马芳马亮姐弟的父亲,马战胜,一位能功能守的勇将,因为受到张辉的怀疑,被关进死牢,让东城的守卫无人可以替代。现在孔天下表现得比马战胜有过之而无不及,让张辉喜出望外,但是因为不知根知底,加上马战胜的事件,让张辉总是提心吊胆,一直严格地监视孔天下的一举一动,让孔天下无法跟城外的金立群联系。今日,孔天下一离开城墙守军,探子就尾随孔天下,一直跟到他的住宅,守在宅子外,一眼不错地监视。孔天下身边所有的人,包括侍卫、厨子、杂工保姆,都是张辉一手安排的。就连隔三差五送来的女人,也是张辉让自己的心腹从妓院里带出来,完事后又送回去,从来不让任何一个女人在孔天下床上过夜。宝珠很快打听到孔天下的住房所在地,见是一栋单家独院,门外有两个侍卫守卫,门楼上挂着两个大灯笼,把侍卫的身影照得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宝珠在住宅四周悄悄地查看,很快就发现那个躲藏在背人处的探子,俯身拾起一块小石子,朝探子的面门弹去。“哎哟,妈呀!”因为这块石子几乎要嵌入探子的肉里,让探子忍无可忍,大声惊叫起来。“不好,有人偷袭!”门前两个侍卫朝喊叫声跑了过去,想看看究竟是何人这么大胆,竟敢夜探孔府重地,一条黑影一下子就闪进了孔天下的府邸。宝珠穿着夜行衣,在房子四周转了一圈,就估计出孔天下的内室,很快就闪身进了内宅,轻轻地敲响了孔天下的书房。孔天下刚刚翻开昨日挑灯夜读的“曹孟德注孙子兵法新篇”,就听到房外的轻微敲门声。连忙将油灯吹灭,拿起身边的短枪,来到门旁轻声问道:“谁?”宝珠小心翼翼地答道:“孔叔叔,我是城防总监魏大人的女儿宝珠呀,天龙让我来与你接头!”孔天下认识宝珠,也知道门外人的声音就是宝珠无疑,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天龙是何处人氏?”宝珠答道:“越地金陵人氏。”孔天下正想开门,就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孔天下知道,这是侍卫有事来找自己,只好转身点着油灯,坐下来继续翻阅兵书,心里非常担忧门外宝珠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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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chunfengf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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