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谁是最可怜的人
收得住心,才能守得住生命。
—题记
2020新冠病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世界,5个月来从来没有停止过,也没有放慢过脚步。有人说,感染病毒新的一波在路上,我怎么看见的是这个星期横冲直撞的病毒,直接把医院都塞满了,从急诊室到病房,转啊转,转不出新冠病毒的魔圈。已经不知道是新冠家属的第几代变异?朴朔迷离,与其说一代代新冠病毒毒性降低了,不如说鱼目混珠,更让人看不清它的本质;如果有人认为部分民众已经得到了免疫;我看到的却是“伤寒玛丽。”
相信每一位医科生,在接受传染病防治时,不会忘记美国第一位被发现的伤寒健康带原者“伤寒玛丽”的故事。
1906年夏天,纽约的银行家华伦带着全家去长岛消夏,雇佣玛丽做厨师。他们消夏的房子住了11个人,就有6个人患病。银行家深为焦虑,他想方设法找到了有处理伤寒疫情经验的专家索柏(Soper)。索柏发现7年中玛丽更换过7个工作地点,而每个工作地点都曾暴发过伤寒病。于是,索柏很想得到玛丽的血液、粪便样本,以验证自己的推断;但这非常棘手。索柏这样精彩的描述道,他找到玛丽,“尽量使用外交语言,但玛丽很快就作出了反应。她抓起一把大杈子,朝我直戳过来。我飞快地跑过又长又窄的大厅,从铁门里逃了出去。”因为,在她那个年代,“健康带菌者”还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概念。她自己身体棒棒的,说她把伤寒传染给了别人,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在她多次动用大杈子后,最后警察终于在壁橱里找到了她。人们发现玛丽的胆囊充满了活性伤寒,而玛丽决不接受医院的结论,“凭什么不让我工作?”在她的东藏西躲下,五年后,纽约一家妇产医院又暴发了伤寒病,医院一把揪出了这个祸国殃民的厨师。在小岛的隔离中,医生对玛丽使用了可以治疗伤寒病的所有药物,但伤寒病菌仍一直顽强地存在于她的体内。玛丽渐渐了解了一些传染病的知识,积极配合医院的工作,甚至成了医院实验室的义工。1932年,玛丽患中风半身不遂,6年后去世。
新冠病毒与“伤寒玛丽”如出一辙,感染源来自健康的带毒者一点也不新奇。
我同事的朋友琳,疫情以来没有出过一次门,天天叫外卖。琳自己有红斑狼疮,先生四年前癌症走了。发烧,腹泻十天后,琳就到先生哪儿去了,离她50岁生日还差一天。朋友递给我琳的照片,光彩照人、笑容可掬的美人儿,很难相信她已经躺在冰凉的棺材里。她唯一接触的就是外买。
这个星期住进医院的病人三分之一LEP(Limited English Proficiency)不讲英语,
西裔病人居多。国殇日的开放,关不住他们孤独寂寞的心,尝过了公园烧烤的美味;撒过了沙滩满足的欢野;现在一窝蜂又涌进了医院。
周二,一个晚上三个Call code blue都匆匆忙忙地走了,一个都留不住。32岁的A女性,身后留下二个孩子;45岁的B男性进来时氧气4L nasal canal ,他是新冠阳性伴肺栓塞,在肝素滴注上,二个小时后,“I can’t breath.”已是脸色苍白,忘记呼吸走了。36岁的大胖子C,新冠肺炎入院,氧分压在临界状态,医生让他采取俯卧的姿势(现在临床建议对新冠病人采用肚子向下,背朝上的睡姿,以减轻肺的负担)试图不要对他马上插管,谁都知道上了呼吸机已经在上帝那儿挂了号。他却自己与上帝套近乎,很快被上帝接走了。
这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啊,都是我们的亲人,就这样在医护人员眼皮底下溜走了。拿什么来拯救我们的病人?怎么来铲除新冠病毒?靠你,靠我,靠他!严格地考验的着每个人的心智和意志。
美国黑人男子弗洛伊德因白人警察肖万(Derek Chauvin)压颈致死后,人们为抗议美国“根深蒂固”的种族歧视和警方暴力行为而持续示威游行,暴动在美国多地持续发酵。
一个弗洛伊德之死,如果以常态来看就是一个意外,临床上开阑尾炎,上麻醉也都会有死人的危险。难道医院从此就取消了手术?医生再也不给病人上麻醉了?而弗洛伊德之死引起种族仇恨暴动,砸店、抢劫,焚烧,直至多座争议性雕塑接连“倒”下;加州ACA5出笼(根据喜好的族裔给予资源或优惠政策)更挑起族裔间的紧张关系,加重加州民众分裂。
削减警察开支,重整警察编制等等尘嚣甚上;加州房客可以延长到15个月不付房租,那不就是让房东直接破产的节奏吗?
有些医院的医护人员这样下跪 (照片由朋友提供)
给谁跪?凭什么要跪?我坚决不跪。我做人堂堂正正就有站立的尊严。
我所知道的黑人同事和警察
其实在生活中,我在病房里最不敢得罪的就是黑人病人和黑人同事了。
我的黑人同事中以做护士助理和transport 的为多。
奇葩之一的护士助理B是个高头大马的黑妞儿,头顶着鸟巢的她每天上班都要迟到15至20分钟。问她为什么老是迟到?她的大脑袋瓜很有推理逻辑,振振有辞地告诉我:“我是准时到医院的,我就是喜欢在车里多睡一会儿。”
我温和地告诉她,“你可不可以比工作时间早来十五到二十分钟然后在自己车内休息?”
黑妞儿告诉我,那不是你所能管的,我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去休息每次一走就是一个小时以上,每当30分钟后如果有人pager 她,她会告诉你,“我才刚刚打卡出去还没有到半个小时,所以你不可以来打扰我。”她永远有狡辨的理由。问她为什么要去半个小时后才刚刚打卡出去,她马上倒打一耙,说我对她有种族歧视。
Holy moley 我自己也是少数主义者,一口破英语绕不过她的RAP,医院从上到下都不能拿黑妞儿怎样,对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从此她依然我行我素。
奇葩二,黑珍珠小巧玲珑是他们这一族里少有的袖珍儿,可是她消费的食物并不比一般人少,她上班有两个宗旨。第一能吃就吃;第二能躲就躲;她常常会把病房里留在一边的tray上食品抓起来就大快朵颐。她做1:1的sitter,confused 的病人跑到nursing station来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房间有很大的噪音?“我跑到病人房间一看,她把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地躺在recliner 里,她的病人跑了她都不知道。最滑稽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老是遭confused病人的“袭击",不是被抓伤了脸就是被扭伤了胳膊,她说是病人attack她,袖珍儿就一股脑儿全解释为这是种族歧视,尽管“袭击”她的病人也有黑的,从此她就stress leave医院工资一分不少。
我有个黑人兄弟R,是我们医院的lift tech, R有四个孩子三个女朋友还没有太太。他在我院做着Full time工作,还在另两个医院做着一份part time 和一份on call 的工作,7/24转在工作时间表上,他是他们这个族群中少有的勤奋者,尽管他浑身肌肉也是顶不住这样大负荷工作压力的,于是他就三天两头不来上班也不请假。对于no call no show, 他有千百条理由为自己搪塞,我们只能习以为常。谁找他,他就告谁种族歧视,对于这个黑大哥医院也是睁一个眼,闭一个一眼。
我的黑人同事中一边骂中国口罩脏,一边偷偷地把口罩塞进自己的口袋。
有颜色的病人在病房里大牌的较多。总是对护士大呼小叫,呼风唤雨,对医院各种service 满意度也是最低,常常让照顾这些病人的护士不知所措。稍有不慎就是种族歧视,我们不约而同地得出结论:黑色上帝最难伺候。
但是不可否认黑人也是有非常出色的,我们医院的妇产科医生J,礼貌温和,热情待人,他看见谁都点头招呼而且技术也是一流的。很多护士都喜欢去妇产科找他,尽管他是一个男性又是黑的。我看他信心满满,任何时候都不会去告别人对他有种族歧视。
记得我在应征Charge Nurse position 这个工作时,就有人问我,as charge怎么看待ethnic?我说作为亚裔我本来就是一个少数族裔,但是作为这个国家的一分子,在美国这样一个吸引世界各种优秀人才的大家庭里尊重各自的民族传统道德文化已成为了一种氛围,我的同事们有着各种不同的肤色,体现了一种气度不凡的高度容忍性和协调性。
我在中国接受的高等教育,我的团队里尽管skin colorful色彩缤纷,但英语大都仍是他们的母语,讲的都比我好,但是大家却认可了你的能力和一种工作态度。
我其实也是非常害怕警察的,路上开快车或稍有不慎被警车拦下来,警察不会耐心听你解释的,总是一张ticket先上来再说,不服气?自己去小额法庭申辩吧。只有当警察生病来住院时,我会跟他们说,我在路上看见你们很害怕,因为你们从来也不会给我说话的权利。但是这时的警察都会特别nice,我曾在《与警察的一场对话》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63208/201905/32261.html文里这样写道:
一直很认真地听着我讲的K警官这回开腔了, “知道这个警察为什么没有给你罚单吗?” “他看见了我工作服上RN的胸牌。”我显得很有把握地回答。
“不,是你第一时间承认了错误。”K警官胸有成竹地说,“警察的职责是保护所有人的安全。” “还有你是亚裔。警察最怕非裔攻击性最强,其次是白人,亚洲女性最温和。”K警官拍着我的手背,“警察在路上压力绝对比你大。”
K警官自己就是一个非裔警察。
一场新冠病毒还不够乱吗?还有产生出这么多的衍生物正可怕的侵蚀着社会的细胞,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改造人的思维模式;负面影响全盛,取消名校申请入学的SAT或ACT成绩;推迟还房贷免受罚期限。
Black Lives Matter,黑人的命也是命;All Lives Matter,大家的命都是命;
病房里住着一个小小的黑人女孩,很可爱一个娃娃脸,头上包着一条花色丝巾,露着一副引人注目的白牙,她从出生起就从双亲处接受Hb突变基因的一种遗传病,Sickle Cell Anemia,镰刀形红细胞贫血病。她刚刚满18岁就从儿童病房转到成人病房了。她一直在病房里不断地哭,流着泪,不停地打着铃要各种止痛药和止吐药。声音非常柔和又很有礼貌,一边哭泣一边会用中文跟我说,“谢谢”,“对不起?”我很惊讶她会讲中文。她在一个残障儿童机构做义工,为了ethnic,要求她们学会最简单的几种语言与人交流。
从病床到厕所不过只有4~5步的路,我们护理人员陪着她,撑着四脚拐扙却化费三十多分钟。她双膝奇肿,双髋,双腿疼痛,难以移步。该病目前没有特效治疗手段,她的生命在输血和疼痛中渡过。该病在美国黑人中发病率达14%.通俗地说,就是一个黑人特质生的病。
我们医护人员照顾病人12小时,换身干净的衣服可以回家了,而这些病人一直待在医院里,想想病房里的这些病人吧,他们才是最可怜的人。
我收到了朋友的邀请函,给儿子在船上庆祝九岁半的生日party.为什么是九岁半?因着当初疫情stay home居家错过了party,现在要补办。朋友知道我的脾气,“今年我哪儿都不去。哪怕是憋死、闷死、闲死、困死、呆死,除了上班,我都死在家里。”
两天前,也有朋友很得意地告诉我,“周末去赌城拉斯维加斯。”
“为什么?”我一脸惊愕。
“赌城这么辉煌的房间才50刀一夜,平时450刀呢。”
朋友,你可是真勇敢啊!命就值50刀吗?我们可不可以宁静勿躁,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今天美国新冠感染病例总数2,275,146;总死亡病例120,365难道还不触目惊心吗?我毫不犹豫早就把今年儿子的婚礼party取消了,“以后我们举办婚礼,让自己的小孩做花童。”好可爱纯洁的未来的毛脚媳妇,她也在医院的一线工作,我有点舍不得她。
Protest后一波C19病人正在涌向医院的路上。留得生命在有开不完的party;留得生命在有享不完的快乐;抗疫以来我们走过不少弯路,都是沉重的血的教训,现在我们真的要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当前,我们别无选择只有收住自己的心才能守得住生命。“本来,生命只有一次,对于谁都是宝贵的。”
让生命之花常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