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栖

浙江有个地方叫海宁，还有个地方叫宁海；有个地方叫塘栖，还有个地方叫西塘，浙江人好像很喜欢这样颠来倒去地取地名，这可害苦了脑子本来就不太好使的我，我永远都搞不清楚这几个地方的区别。

今天去游览的是塘栖，这里是婆婆的故乡，老公小时候有段时间曾在这里长大。

记得每次在电视上看到江南水乡的画面，老公都会激动地骄傲地说：“我外婆家比这个还美。”

我没有怀疑过老公的吹嘘，因为我确实看到过塘栖的旧照，也知道塘栖曾被列为江南十大名镇之首。而今天，当我站在运河上最大的一座七孔桥—-塘栖广济桥上时，我的眼前已不再是老公无数次描述过的梦中水乡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疮痍的建筑工地，以及混浊如泥浆般的河水。

运河两边正在大兴土木，祖先遗留下来的依水而建的民宅早已被全部拆掉，现在重新修建的是仿古的江边老屋，目的是企图以假乱真，说的不好听实际上和中国最擅长的仿造名牌异曲同工。

我猜以前的县太爷可能去了几次上海，开了眼界，回来后就决心要将塘栖改造成现代化的都市，于是下令拆掉了运河两边的老屋，盖起了高楼大厦，还有几条小运河也被填平了修成了柏油马路。而旁边几个规模比自己还小很多的水乡诸如乌镇，因为穷没钱拆旧房盖新楼反而因祸得福吸引大批游客，不仅出了名，还轻轻松松地就把荷包赚饱了，县太爷这下又眼红了，于是下令重建水上楼阁。

如果说以前那个县太爷的脑子进了水，那现在这个的脑子一定是小时候被驴踢了，站在桥上看见他们把祖先留下的遗产折腾得乌烟瘴气，心痛地说不出话来。共产党的官员什么时候脑子能发育健全？不要哪天去了趟月球回来又要把塘栖改造成石头之城。

我悲哀地看着老公和他的表姐妹们站在大桥上，争先恐后地辨认着哪个位置曾是他们记忆中外公外婆家的旧址，述说着小时候在清澈的河里游泳，下雨天不用打伞而沿着河边的长廊可以从城南跑到城北的往事，塘栖人及其后人的骄傲从此只能在回忆中得到释放了。
 

运河上有大大小小很多桥，而塘栖的广济桥是最大的一座七孔桥，有上千年历史。演江南的电视剧里总是离不开娇美的女主角打着油纸伞，娉娉袅袅地在桥上顾盼生辉。我没站在桥上，打的也不是油纸伞，即使我顾盼生辉，也极不协调地将自己与远处的高楼一起挤进了广济桥古老的画面里。

老公说从前运河的清晨是最热闹的，一天的买卖要开始了，各个商家都是用船将货品运到店铺。

外公解放前曾在河边开了家米店，还持有几处房产，育有儿女四个，在塘栖也算是一户殷实人家。可惜生不逢时，日子过得正舒坦上面突然变了天，共产党一上台就搞公私合营，米店和房子全拱手献给了政府，而自己成了自己米店的一名员工，政府分配自己的房子和别的人同住。聪明的老共大方地让外公自己给自己的工资开个价，外公怕说多了老共觉得他不够革命，觉悟不够高，就战战兢兢地说15元吧，就这样外公每月15元人民币拿到退休。共产党真是厉害，没用一枪一弹，就将商人们的私人财产归为己有，唯一的武器就是虚无缥缈的共产主义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