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 （二十五）天意

 

那晚他飞车离开以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因为我开始紧张地准备 TOEFL考试。

夜校学习结束后，我就到单位办理了停薪留职，然后到K大的出国人员培训部全职复习英语。雨那时还在K大读研究生，我们还见过几次面。

在K大那半年，忙得几乎跟高考差不多，我住在K大的招待所里，整天除了上课外，足不出户，几乎和外界断了联系。

招待所里长期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像我一样来全职补习英语的人，我们宿舍住了四个人，一个来自深圳，一个来自本省外地，还有一个女孩居然来自省人民医院，她也是来准备TOEFL考试的。

我们有时候聊聊天，有一次偶然聊到了强，没想到她两眼发光，象充了电一样，兴奋异常地跟我描述强在省院是如何的活跃，球打得是如何的好，如何受到女孩子们的欢迎，每次一讲到强，她就口若悬河地赞不绝口。她英语特别好，那年的TOEFL考试她几乎得了满分，别说D市，那个成绩在全国都数一数二的了。她现在也在美国。我之前提到的喜欢强的女孩还不是这个，还另有其人，可见强当时在省院是很受女孩子青睐的。

后来我也陆续听说过一些关于强当年在大学里的情况。强的父亲是Z医的副院长，其实有当院长的资历，听说就是群众关系不好没当上，他妈妈是医学院附院血液科的主任，身为校子弟的他自身条件也不错，高大帅气，性格又很阳光开朗，听说当时喜欢他的女孩子不少，可大学五年他一个也没看上。强分到D市后不久，他的父母后来不久也调来了D市。

我父亲曾当过附院院长，母亲是麻醉科主任，如果我和强好的话，我们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了，双方家长都不会有意见的，而且我妈其实挺喜欢强的，总在我面前夸强懂事，有礼貌，修养好，完全不像我妈见到酋长时那样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样子。我妈曾告诉过我，我大一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她有一次碰到强的妈妈，强的妈妈曾酸溜溜地说：“听说你们家蝴蝶都谈恋爱了，这么快。”我妈说她听出她话里有话，就没理她。

92 年底的时候，我结束了半年的脱产复习，考完TOEFL 后，就和我先生去他的家乡结婚。在他家玩了两周后他就先我一步去了美国，我也拿到去美的签证，我准备收拾一下行李和父母道个别就去美国和他团聚。

我是他走后第三天的飞机回D市，可就在他走后的当天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冷得浑身发抖，我还纳闷儿怎么以前一个人睡觉也没觉得这么冷呀，第二天起来就发现头痛，喉咙痛，我知道我生病了，可我不想跟他妈讲，要是讲了肯定不让我这个新媳妇走，我就硬挺着，大冬天的还和他姐在冰冷的湖面上划了船。到了走的那天快上飞机的时候，我的头都痛得快爆炸了，我还是忍着装着没事，想想再熬两个小时，到了D市买点药吃就好了。

没想到飞机起飞后，由于气压增大的关系，我的头就更痛了，我实在熬不过去了，就叫来空服员，问她机上有没有止痛片和退烧药，空服员面无表情毫无同情心地说：“再坚持一个小时吧，飞机上什么药都没有。”

下飞机的时候我觉得我都快死了，走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好象快昏倒了，我那时候可能烧得不轻，我不敢回我在D市的住处而是直接叫了车去了桃子家。

第二天一早桃子就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是喉咙发炎引起发烧，需要输液。我看了看我的喉咙，妈呀，吓死人了，整个喉咙壁都是白色的水泡，象得了喉癌一样，痛得连桃子的小baby 吃的米羹羹我都咽不下去。

我们拿着输液的处方就去找强，不知道为什么，连桃子都觉得这理所当然是强的事，桃子居然把我交给了强后就自己回去上班了。

强拿着药方就赶忙去拿药，好像把药开到他的哪个倒霉的病人头上了。他把我安置在他的值班室里，然后又去找来一个护士给我输液。把我安顿好后，值班室里就剩下我和强俩人。

我说：“强，我好冷。”

他就去别的床上抱了一床被子打开给我盖上。这时我躺在床上，他端张凳子坐在我的床头边，温柔地微笑着看着我。看到他跑前跑后为我张罗，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好温馨，我不觉得他是那个我在15 岁爱上的男孩，我觉得他是我的亲人，亲到我居然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理所当然的该为我做的。

我又累又困，眼皮一直打架，说话喉咙也很难受，所以我有时候就干脆闭上眼睛。他见我这么疲倦，便说：“你放心睡吧，快输完的时候我会叫醒你的。”

我说：“你快去忙你的吧，别耽误你上班了。”

他说：“没事，你安心睡吧。”

我实在太累了，他还没走，我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瓶子里的液体都快输完了，也不知道他中途有没有离开过，他仍然象我入睡前一样，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看进他的生命里一样。

之后的三天，我一直住在桃子那里，然后每天早上都去强的值班室输液，他每天都是这样坐在我床头边静静地陪我，我们没有说太多的话。他知道我要走了，这一去也不知几时能再见，大家心里都有点伤感。

那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单独在一起，这一定是天意吧？上天让我生病就是想让我们这对曾深爱过对方却永远不曾表白的人最后一次单独在一起，我若是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时间，我一定会告诉他我想要在那个温暖的深秋，我想要告诉他的关于那个痴情的女孩怎样地用心暗恋过他3 年的故事。


同学跟贴


2006-03-14 10:31:48 庆

To:蝴蝶,喜欢长篇,看不完的感觉,就是好

2006-03-15 01:05:29 蝴蝶

To 庆: 你来得太晚了，从现在开始，已经是短篇了。

2006-03-14 10:58:01 雪

常言说，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还有一句话叫：相见不如怀念。有些事，正因为缺憾，才美。

2006-03-15 01:22:29 蝴蝶

To 雪:如果强还活着，我愿意相见不如怀念，可他走了，我要把这句话改成怀念不如相见。

2006-03-15 09:50:58 红

to 蝴蝶：伤感、浪漫，这就是你们故事的结尾吗？我坚信是老天爷让你生病的，肯定是。不知道强坐在你床头时都想了些什么，是不是心中充满痛惜和懊悔。

2006-03-15 12:08:45 869H庆

To:蝴蝶,前面的拜读啦,加起来也不算长.暗恋三年呢,一天就是一个长篇

2006-03-15 12:56:34 雨

to 蝴蝶：强到那时才懂得珍惜吗？

2006-03-15 21:01:54华

to 蝴蝶:老天安排的刻骨铭心的最后镜头.好伤感,无语......

2006-03-16 03:48:37蝴蝶

To 庆: 说得好，暗恋的每一天都是长篇，我的文学功底不够，其实都没有写出当时的那种既痛苦又甜密的心情。

2006-03-16 03:51:20 蝴蝶

To 华: 这还不是最后的镜头，今天写的才是最后的诀别，在医院的时候，是最后一次单独在一起。

2006-03-16 03:59:51 蝴蝶

To 雨: 他那时坐在我的床前，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是觉得他有些伤感。如果说那时他才懂得珍惜的话，那他在珍惜别人的暗恋过他三年的新婚妻子，说起来有点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