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工作的日子4-走进Polaroid

没错，这家公司就是当年著名的一次成像的老大，中文翻成宝来利。公司的创始人Dr Land是有名的发明家兼科学家，尽管哈佛没毕业，但他的成就不可忽视。在科学家名录里他和爱迪生等发明家并列。

Polaroid的创始人 Dr Land：

这是我第一次体验美国的大公司文化，也是唯一的一次。后来虽然也进过大公司，但公司文化却彻底改变了。现在西部的大公司和几十年前东部的大公司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这家公司里的气氛异常轻松友好，我每天有很多学习的时间，干活的时间反而很少。由于我们的工作是提供信息支持，所以不和产品直接挂钩，等于是公司养的一批没什么大用的闲人。坏处就是公司有钱的时候当然舒服，不景气的时候就是率先走人的部门。但不管怎样，我在这里度过了在美国工作生涯里最美好的三年。

这里可不是只有白人了。尽管面试我的三个人都是白人，一上班就发现周围有不少中国人，欧洲人也有，还有黑人。但那时还没有印度人。中国人几乎没有大陆来的，都是台湾，香港的。我在这里除了用PC以外，还学会了用mainframe，还有最早的苹果机。公司里有很多年轻人，大都是学化学，感光化学和物理的大学毕业生，硕士和博士。除了上班，我们还有很多training的机会，有时要出去上课，有时就在公司里培训。三年里我光参加的培训就五花八门，什么左脑右脑测试，性格测试，日语日常用语，MBA的两门课程等。MBA的课是晚上专门有大学教授来教的，完了还有作业。更多的是每年几次的信息检索方面的培训，在外面由专业公司授课。再有就是去参加过几次波士顿大酒店里的年会，被老板拉着去过美国化学家协会的年会，还有一些沾边领域的各种会议，等于进城出游了。

还记得我们和柯达公司打过一次官司，我们赢了以后每个人还发了点钱。柯达公司总部位于我在美国第一个居住的城市里，我正经认识那里的几个华人，只是当年水平不够，进不去。

公司有自己的诊所。我一上班就被送去安排体检，完了居然告诉我贫血。那时年轻也没当回事，后来才知道我的长期失眠其实和贫血有关。公司当然有自己的食堂，所以我每天都不用带饭，周五就和一帮人出去吃。公司周围有很多餐馆，有一家著名的海鲜餐馆Legal Seafood一到周五简直就是我们公司的聚餐地点。

平时经常听老员工们讲Dr Land的故事。尤其是那位图书馆的头，因为工作年头长了，当年见过Dr Land真人，更是绘声绘色地多次描绘他人有多好，多平易近人等，公司里的墙上也有他的照片，绝对的电影明星的形象。我们的办公建筑是由以前的实验楼改建的，外表看完全不起眼，但里面的墙上都挂满了高仿油画，我们居然还有两个不大的art gallery.有时公司的小聚会就选在艺术展厅里，配上一些红酒和小饼干外加奶酪。我不习惯这种风雅，往往点个卯就溜了。

工间休息几个中国人喜欢打乒乓球，下班以后有人组织跳健身舞，我也被拉去捧场过几次。我们几个中国人还是挺亲密的，至少可以说中文了。我们有时会调侃教美国人说中文的故事，有个台湾人说他经常教他们一些贬损自己的话，反正他们也听不懂，比如：“我是大傻瓜”之类的，然后让他们到处去炫耀新学的中文。我老板也跟我学过几句，不过我没敢忽悠他，不然被踢出去了可不是好玩的。

在这里我也第一次体验到了美国的民主。我们每隔一段时间会开一次全体人员大会。一般都是由CEO介绍公司近况，我们的方向和任务等。这个活以前估计是Dr Land定期干的。后来的CEO频繁换人，我正好赶上过一次。公司在进入数字成像的竞争以后开始每况愈下。每次开大会最有趣的部分就是最后的员工自由发言提问，真是什么问题都有，从公司方向发展的大问题，到员工福利等非常微小的问题，真是开了眼界。我一直认为工作嘛，就是大家都把自己的个性收敛起来，和平相处共同完成工作才是正道，看来我还是受了太多儒家的影响。美国公司里不在乎你彰显自己的个性，但要能让大部分人都接受你的个性才是本事，如果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就得不偿失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经常做一些性格方面的心理测试，就为了了解大家的个性，便于管理和相处。

三年后我拿到绿卡就再次搬家离开了波士顿。在我离开前的最后两个星期是我最感动的一段时间。首先整个部门为我开了一个欢送会，来了100多人吧。有人是从中部出来的，听说我要去中部，主动给了我朋友亲戚的联系方式，让我有事可以寻找帮助。然后当然是每个熟悉我的人发言，不乏幽默风趣的回忆等等。接下来我每天的午餐都被排满，一个一个地接受送行的邀请，地点大都是Legal Seafood。这家餐馆后来也成了我记忆最深的地方，每次回到波士顿一定光顾，每次都会触景生情。

去年回访时摄于公司建筑的外墙上：

以后工作过的公司再也没有给过我如此美好的记忆。后来看着它一点点地衰落直到消失，不无心痛。最近一次回访就是去年，女儿毕业典礼之际，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下不着痕迹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