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北京知青的峥嵘岁月（上）

今年回国过年，到老吕和师母家拜年。

老吕是我高中三年的班主任，他和师母都曾到内蒙古牧区插队。师母这些年致力于史学研究，是中国知青史的编写人之一，但对个人的经历却总是云淡风轻一笔带过。对于我这样一个缺乏理性思辨，只注重细节的普通人，他们的故事却显得格外神秘和珍贵。

伴着一壶清茶，在不急不缓的谈笑声中，他们的峥嵘岁月宛如一幅画卷在我的眼前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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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老吕刚刚高中毕业，活跃在北京各高中联合组织的文艺宣传队中。他们走工厂下农村，唱歌跳舞，热情地宣传毛泽东思想。

当时已经开始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了，老吕积极响应，先后报名去东北和内蒙古，都没有得到批准。原因是他父亲曾做过地下工作，当时被打成叛徒，特务，走资派，后来被迫害致死。

单纯的年轻人一心报国，也想早日离开沉闷的北京，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天地。老吕和几个有着相似境遇的同学一商量，决定徒步到内蒙古，以表示自己的决心。人都到了，难道还有不接收的道理？就这样，八个宣传队成员，六男二女，来自北京不同的学校，拿着简单的行装，上路了。

他们乘火车到张家口，然后步行十几天，终于到达目的地。找到当地知青办公室，当时正好有一个知青来公社办事，说起他们大队已经为新来的知青准备好了蒙古包，但这批知青却没到位，问他们是否想去。八个人二话没说，跟着他上了马车。又走了三天，终于投身到梦想中的大草原，开始了他们的知青生涯。

这一呆就是六年。

因为八个人离开家时都没透露去插队的实情，所以待一切安顿好后，他们委派两个男生回北京帮助大家迁户口，知会家人。老吕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这次返京还有一项任务， 两个女生委托他们各自带一个自己的闺蜜到内蒙古会合。既然上山下乡已成定局，和好朋友在一起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已经有人当了先头兵，把一切都安顿好了。老吕在北大教工宿舍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并顺利地把女孩子带回了内蒙。

这个女孩子后来成了我们的师母。

很多年后回忆起知青生涯，他们依然感激到内蒙插队的选择。首先这是自己的选择，比起1968年末大批被分配的知青，他们是幸运的。策马扬鞭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是当时多少年轻人的梦想，而内蒙的牧民淳朴善良，真心把知青当成自己的孩子。

梦想很容易就实现了。很快，每个人都学会了骑马，因为马，是这里唯一的交通工具。

尽管在一个大队，蒙古包挨着，插队的头两年老吕和师母接触并不多。原因是老吕参加了民兵。当时中苏关系紧张，边境需要增加岗哨。老吕他们四个人，两个知青，两个当地青年，负责镇守一个岗哨。

这应该是老吕知青生涯中最艰苦的一段。

大队长把他们送到山上，留给他们四只羊，两袋米，就离开了。一切最基本的生存设施都要自己搭建。他们原以为两个当地青年生活经验丰富，但其实他们也什么都不会。垒起的灶两天就塌了，总得再垒。零下30到40度，锅里沸腾的羊肉一拿出来，羊油就在空中凝上了。帐篷不仅不保暖，还总被大风掀飞，所以他们决定自己盖房子。为了盖房子，他们特地到解放军哨所考察学习。房子终于盖好了，半地下的，保暖了许多。他们还曾想修火炕，但烟道总是设计不好，弄得屋里乌烟瘴气，最后只好放弃了。

两年以后，边境关系缓和，他们回到大队继续放牧生活， 老吕和师母才有机会更密切地接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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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北京知青的峥嵘岁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