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11）

第十一章

    哈莱姆区是曼哈顿最北面的地区。
    1609年，受雇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英国航海探险家哈德逊试图发现一条从东北方向到达亚洲的水上捷径。驾驶着当时最先进的远洋船只，80吨位的“半月号”，误打误撞地进入北美洲，哈德逊和他的水手发现了大西洋入海口的一个孤独的岛屿。当地印第安土著勒那比人称其为“曼哈顿”，意思是“丘陵之岛”，因为岛上有众多平缓起伏的绵延山坡。25年后，第一批荷兰殖民者到达曼哈顿，他们把这块曼哈顿最北的地区以荷兰的一个北方城市命名：哈莱姆。
    美国南北战争后，来自德国、爱尔兰和东欧的犹太人和意大利的移民开始搬入到这个远离城中、居住便宜的地区。从1920年开始，当从南方迁移过来的黑人和来自波多黎各的移民大批涌入，犹太人和意大利人开始搬离哈莱姆区。十年以后，哈莱姆的人口分布发生了急剧的变化，黑人人口达到70%。因为低收入和高失业率，哈莱姆区逐渐成为全美犯罪率最高、最危险的地区。

    126街坐落在哈莱姆区的中心偏南一些。322号是60年代政府为城市贫民建造的廉价高楼房之一。冬日早晨的阳光照到它深红色的表面上，显得陈旧而没有生气。底层的大楼表面上满是各种各样的涂鸦。抬头看，很多窗口都用木板钉了起来。
    站在街对面的索菲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名片：地址是对的。
    索菲走下人行道，穿过空无一人的马路。路的两边稀稀落落停着陈旧、油漆剥落、锈蚀的车。路边下水道边有遗弃的毒品注射针头。寒风吹过，卷起地上散落的旧报纸和肮脏的塑料袋。
    索菲走过停在路边的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雪佛莱车。
    车里坐着穿着便服的丹尼。他两手捧着正飞快冷却的咖啡纸杯。他注视着一个女子飞快地走过马路，他扫了一眼面前仪表盘上放着的索菲拘捕时照的正面和侧面照。
    看着索菲消失在大楼的入口，丹尼放下咖啡杯，拿起手边的的对讲机:
    “特警汉默？”
    一阵电流声后，传来汉默沙哑的声音：
    “怎么了？”
    “特警汉默，目标刚刚进入大楼。”
    “你确定吗？”
    丹尼再看了看照片：“确定。”
    “好！盯住，千万不能让她跑掉。我们15分钟内赶到。”
    “是！”
    “千万不能让她跑掉！”

    陈旧的电梯在三楼慢慢停下，咣当咣当的声音也随之消失。电梯门等了十秒钟后才突然想起打开门。
    索菲走出电梯。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除了电梯外头顶上的一个低度数的白炽灯，另一盏在走廊的尽头。
    索菲慢慢地往前走，在黑暗中辨认着门上的号码：
    302，304，306。。。
    脚下的地毯有经年陈旧的气味，楼道里只有索菲轻微的脚步声，四周是令人不安的寂静。
    216。。。318。。。320是最后一个房间，没有322。
    索菲犹豫地站在320室的前面，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她听到门里有一个声音。索菲不由自主地靠近面前褐色的门。
    声音低沉，但离她很近，就和她一板之隔。这是一个呼吸声，像是一个巨大的野兽粗重、压抑的呼吸。
    索菲慢慢后退。第一反应是逃回电梯，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她看到灯光后面有一个拐角。
    索菲跑过拐角，看到322室。门上挂着“克鲁斯&克拉克律师事务所”的牌子。
    索菲深深地吸了口气，敲门。
    “请进。”门里有个声音说道。
    索菲推开门，一瞬间她突然什么也看不见。
    明亮的阳光从房间巨大的窗直射在刚进门的索菲脸上，让从黑暗的走廊进入明亮的空间的索菲的眼睛短时间失去功能。她本能地眯着眼，只能看见一个身影坐在面前的办公桌后面。
    索菲的眼睛花了几秒钟习惯室内的光亮，她看清了面前的人：他是个年轻的男子，30岁左右的年纪，痩削的身材穿着裁剪合身的深蓝色的西装和深色领带，衬托出他的衬衣出奇的白。他英俊的脸上有一种大男孩的魅力。但此时他脸上表情显露出的是。。。吃惊和害怕。
    “是你。。。他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
    索菲迷惑地看着他。
    男子小心地后退，拿起靠在墙上的棒球棒。
    “你。。。是来杀我的吗？”他问道，手上的棒球棒微微发抖。
    “为什么？”索菲走近一步。
    “别过来！”男子警告道，举起手中的棒球棒。
    索菲停住脚步：
    “是克拉克先生吗？我是索菲林，我。。。”
    “我知道你是谁。警察昨天还在这儿，他们随时会回来。。。”
    “我没有杀克鲁斯先生。。。
    克拉克怀疑地看着索菲。注视着索菲的一举一动。
    索菲看着克拉克：
    “我不是凶手，我真的没有杀克鲁斯先生。。。请相信我。”
    克拉克沉默。
    “我来这里来取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索菲说道：“克鲁斯先生告诉我的。”
    克拉克凝视着索菲的眼睛：
    “那究竟是谁杀了我的朋友？”他问道。
    索菲缓缓地摇头。克拉克看着索菲，许久，然后慢慢放下球棒。
    “坐吧。”他示意索菲桌子前方凳子。
    “谢谢！。。。”索菲没有坐下：
    “你把我母亲的东西给我，我马上就离开。”
    克拉克意味深长地看了索菲一眼，然后向墙角的一个巨大的保险箱走去。
    “我想我也不用验证你的身份了”。他说道。
    克拉克向保险箱输入密码。一边用眼角看着索菲。
    窗外的远处传来警笛声。索菲不安地看着克拉克慢条斯理地从保险箱里取出一个信封。
    克拉克把信封和一张纸放在索菲面前的桌子上。信封中间凸起，里面像是有个方形的物体。
    克拉克把纸推到索菲面前，从西装上方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
    “请在收据上签字。”
    索菲有些意外，但弯腰很快在文件上签了字。
    “这是我们的手续。”克拉克认真地看着索菲签名。
    把收据夹在一个文件夹里，放在一边。克拉克打开桌子上的信封，把里面的物体放在索菲的面前：
    这是一个手掌大的木盒。
    楼下的警笛声越来越响。
    索菲一把抓起木盒冲向门口。开门前，她停住脚步，回过身来：
    “谢谢你相信我，克拉克先生。”
    克拉克脸上的表情复杂，他挥了挥手：
    “快走吧。”
    索菲打开房门，向外冲去。她猛然停住脚步，慢慢退回房间。
    她的面前是一把对着她胸口的手枪，手枪被刚才坐在车里的丹尼紧紧地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