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9）
第九章
索菲非常感激山姆没有开警灯和鸣警笛。
警车飞驰在深夜的纽约街上。索菲茫然地看着窗外，心里充满不真实的感觉。她感觉她又再次沉入那个冰凉的黑暗世界：
她一个人赤脚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中，四周充满的恐怖和危险。。。
圣诞前夜的街上空旷无人，几乎所有的店都已关门。昏暗的路灯下，偶而有一个流浪汉孤单地踽踽而行。
前座的汉默和山姆都没有说话。
索菲目送着流浪汉向后远去的背影，那个佝偻的身影在她的记忆深处和一个早已遗忘的影子重合起来。她试着回忆，但是她的思路如风中的蛛丝悄然断开，只留下越来越剧烈的头痛。
她听到山姆咳嗽一声，打破沉默：
“特警汉默。。。” 山姆用试探的口吻问道：
“你认识亨利。汉默吗？”
汉默没有回答。
山姆两眼看着前方，不知道汉默是没有听到还是不愿回答他的问题。
车厢里一片静默。
“他是我父亲。”汉默开口。
“是吗？！上帝。。。山姆声音升高，难以抑制兴奋：
“刚见你就觉得你像谁。。。你父亲和我曾经是搭档，他就坐在你现在的位子上。”
汉默依旧沉默，似乎没有分享山姆的兴奋。
“在我们搭档的那两年里，我们每夜在街上巡逻，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他是个好警察。他在局里有二十年吧？”
汉默似乎有些不情愿地：“二十二年。。。”
山姆：“是吗。。。”
汉默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看着侧面的后视镜。
前方红灯，山姆停下车。
山姆：“可惜了。。。他是个好人。。。”
汉默突然打断山姆：
“打开警灯，冲过去！”汉默注视着后视镜：
“有车跟着我们。快！”
山姆打开警灯和和警笛，踩下油门。但是已经晚了。
“小心！”汉默突然大叫。
索菲听到车外传来震耳的马达轰鸣声，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窗外，遮住路灯光。
一辆18轮的巨型卡车像一座山一样向警车的侧面冲来。
“轰”的一声，卡车撞上警车。警车向一个玩具一样翻转，顶部着地。
警车里：破碎的玻璃、爆开的安全气囊、烟雾、和索菲的尖叫声。
威力巨大的引擎轰鸣着，卡车把翻倒的警车向前推去，警车金属的车顶在马路上摩擦，发出一串火星。
黑暗的车里，索菲头冲下倒立着，脸被挤压在车顶上。她的手紧紧地抓住面前的金属隔离栏，竭力保持平衡。车前方的汉默和山姆一点声音都没有。
警车突然停止移动，可以听到卡车往后倒退的声音。
索菲听到有人在外面拉后座左面的门，但门已变形打不开。索菲的身体往后蜷缩。开门的声音停止。索菲把自己缩成最小，惊恐地看着面前变形的门。突然她背后的门打开，一个有力的大手伸进来，把索菲拖出车。
山姆从短暂的昏厥中醒来，在一片呛人的安全气囊爆开的烟雾中，他什么也看不见。他试图移动手脚，但发现他一动不能动。他花了几秒钟才明白他肥胖的身体被变形的车体头冲着下钉在座位上。
索菲被拽出车的第一感觉是寒冷。清冽的空气毫无预兆地直接灌入她的肺部，让她全身一激灵。她不能看到她身后抓着她的那个人的脸。她一边挣扎，一边看到那辆大卡车已从警车前倒开，然后加速开走。
这时，她看到一个男子从警车的门的另一边向她快步走来。从他高大的身形和鸭舌帽，她认出他是前两天在地铁上见过的那个男人。索菲发出一声惊叫。
两个男子轻易地架着喊叫踢打的索菲向后面停着的一辆车跑去。
“呯”手枪的射击声划破夜空。
索菲转过头来，看到汉默伏在翻倒的警车后向这个方向射击。
架着索菲的两个男子迅速分开，掏出枪来向汉默射击。
汉默左右手各持一把枪，快速射击。
两个男子乘汉默换弹夹时，举枪向汉默猛烈射击，子弹打在警车车身上，溅出无数的火星。
倒挂在车里的山姆在黑暗中找到了车上的对讲机：
“这是山姆。杰克森，我们在哈莱姆125街遭到伏击！请马上支援！”
山姆扔下对讲机，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把自己让扭曲、变形的钢铁中脱身。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子弹穿过铁皮的钝闷的声音。他已经把左腿抽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方向盘，用力猛推，试图把右腿抽出。他突然感到全身的气力一下消失。
警车外传来汉默的叫声：
“你怎么样了，山姆？”
这时山姆看到了警车外的地面有一条细细的火线：枪弹溅起的火星点燃了从警车破裂油缸流出的汽油。
山姆抬头，看见脸上方自己的下腹部有一个黑印在慢慢变大。。。
我中弹了？他恍惚地想道。
车外面更猛烈的射击声。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
突然车内变亮，他看到黑印是他的血正在从他的警服上渗出。他吃力地扭过头来，看到明亮的火从车外快速的爬进车里。。。
我要死了。。。这个念头掠过他的心头。但他惊异地发现自己很平静。他开始祷告：
“我赞美我的上帝，我的父耶稣基督！他的永恒的仁慈给了我们新生和希望。。。我们将永远不会被消灭，褪亡，和死去。。。
在祷告中，沙漠边那个白色、呆板的房子飞过他的脑海。
还有五天。。。这是他心里的最后一个想法。
“轰”的一声，警车的油箱爆炸。爆炸的气浪把汉默抛在空中。他在火光中落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两个男子停止射击，对望一眼。刚要抓起身边的索菲，这时发现他们劫持的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