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系列：曼哈塔

曼哈塔

。。。我们从当地印第安人买下了22000公顷的曼哈塔岛，价钱是60个荷兰盾。。。
Peter Schagen（荷兰东印度公司高级职员）

       西点军校的路标在车的左前方一闪而过。
      拐过一个弯，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公路，黑色的路面在轻盈飘忽雪花中沉默地伸向远方。右面有闪亮的冰面和河水的阴影在飞速闪过的树林间忽隐忽现。。。

      带上手套和帽子，我走出车。清澈、寒冷的空气使我一瞬间忘了该怎么呼吸。沿着一条树林中的小径往下走。远处传来一种声音：像一个巨兽压抑的喘息和呻吟，伴随着巨大物体碎裂、碰击、和尖啸声。
      走出树林，眼前突然一片开朗：我站在一条巨大的河流面前。
      在铅灰色的天空下，500公里长的哈德逊河蜿蜒浩荡，从纽约上州的源头向南流向纽约曼哈顿的入海口。在正午遥远、寒冷的依稀阳光中，深色的河水与碎裂白色的冰块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在飘扬的雪花中，整个河像一个缓缓苏醒的巨兽，在一种无形而强大力量中不着痕迹的翻滚，弯曲，和舒展。硕大的冰块崩裂、碰撞、破碎，然后随着河水向下游80公里的曼哈顿出海口缓缓飘去。。。

冬天的哈德逊河

      河边杳无人迹。雪开始下大了。我找到一个避风的口子坐下，对着正南方向的曼哈顿方向。我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
      宽广的大河和缓缓下落的雪花让人心灵空旷和宁静。
      在雪花和河面上的雾气中，一首双桅帆船从远处的的悬崖后缓缓地出现。。。

      1609年的9月11日，亨利。哈德逊（Henry Hudson），一个以经验、意志、和粗暴性格闻名的英国航海探险家，和他的20个水手驾驶着当时世界最先进装备的双桅帆船“半月号”，从曼哈顿港口驶入这条后被以他名字命名的“哈德逊”大河。
      哈德逊受雇于荷兰东印度公司（Dutch East India Company），试图发现一条从东北方向到达亚洲的水上捷径。但“半月号”出发一个月后，原定的北极航道被冰山阻挡，无法前行。折腾了一个月，水手们筋疲力尽，一致要求放弃回航。但哈德逊绝不放弃，改变原来航海计划，逼着水手们调整方向，向北美方向开来。这个决定，让哈德逊青史留名，但代价是他的生命。

亨利。哈德逊

      四个月后，“半月号”在大西洋的的海岸线发现了一个孤独的深水良港。哈德逊命令抛锚，指派经验丰富的二副寇曼（John Colman）带着五个水手乘坐小船进入狭窄的入海口，深入内河侦查。
      第二天早上10点，水手带着寇曼的尸体回来，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勃颈。据水手说：他们进入内河不远，遇见两条乘满印第安人的独木舟。还没搭上话，一阵箭雨射来，两个水手受伤，寇曼丧命。
      哈德逊大怒，带着水手上岸，埋葬了寇曼。回到了船上，哈德逊命令水手们做好作战准备。两天后起锚，“半月号”驶入那条“群山中的大河”（哈德逊语）。从此，哈德逊的名字永远和纽约联系在一起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驶往大河上游的航行中，全副武装的哈德逊和他的水手再也没有遭到伏击。原因可能是“半月号”80吨、近30米长的船体让沿途的印第安人觉得神圣不敢侵犯。在“半月号”溯流而上的旅程中，土著由害怕、好奇、最后变成热情款待和兴奋的物物交换。
      哈德逊很快地知道：这个丰饶的海岛盛产两件顶级质量的物产：牡蛎（纽约港口有世界上最大的牡蛎生殖河床）和海狸皮。 

“半月号”在哈德逊河上

      逆流而上200公里后，到达现在的纽约州府奥尔巴尼（Albany), 哈德逊意识到：他发现了一条伟大的河流，但不是能从大西洋到达太平洋的通道。他转头折回曼哈顿港口，继续他的探险航行。他那时候不知道他的航海生涯和生命只剩下短短的20个月了：因为他一贯的偏执和粗暴，两年以后的1611年的6月，在现在加拿大的哈德逊海湾（Hudson Bay），他的部下发生叛乱。哈德逊和7个忠于他的水手被赶在一个小舢板上，遗弃在茫茫的大西洋的海面上。。。
      在停靠在曼哈顿的最后一天，“半月号”的大副爵特（Robert Juet)在他的1609年10月2日的日记中写道：。。。这个岛上是一片连绵延起伏的绿色丘陵。。。当地人称作：曼哈塔（Mannahatta）意思是：丘陵之岛。。。这是历史上最早有关曼哈顿的文字记载。 
      荷兰东印度公司非常不满意哈德逊北美之行：他违背公司原计划，擅自在北美闲逛，而没有发现去亚洲的水上通道。但是哈德逊的有关曼哈塔的报告却引起了荷兰商人的巨大兴趣。

      我顶着雪，走到一个河滩。这里水面开阔，平缓，带着大大小小的冰块向曼哈顿方向的下游缓缓流去。
      我再次看表，从大西洋进入曼哈顿的潮汐应该到达我在的位置了。我凝视河面。在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脱下帽子，环视左右。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一片安静，安静得我能听到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幻觉，我听到一个沉闷而悠长的声音从远处的河面向我站的方向冲击而来。。。

      在17世纪的荷兰，带一顶海狸皮的帽子或在衣服的镶上海狸皮的边是一种身份和富有的标志，有点儿像今天北京街头众多行走的LV包。所以在欧洲这种无辜长一身好皮毛的小动物被迅速猎杀殆尽。
      在哈德逊发现曼哈顿的一年后，嗅觉灵敏的荷兰商人航行到来，专门从当地印第安人收购几乎是白给、优质的海狸皮。到1624年，一个永久的荷兰皮货收购殖民地正式建立。一年以后，荷兰殖民者在曼哈顿岛的最南点 - 现时的炮台公园（Battery Park)建起一个要塞。曼哈塔（曼哈顿）被命名正式命名为荷兰的殖民地 - 新阿姆斯特丹(Nieuw Amsterdam)。
      在欧洲人到达这个岛的一万年前，印第安人就已经在这里打猎、抓鱼、和耕种了。他们是东北的阿贡青印第安人的一族，叫勒那匹（Lenape）。他们是出色的猎人，但也是精明的物物交换者。
      1821年，一个荷兰政府公务员在清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旧文件时发现一封1626年来自新阿姆斯特丹的信。信上说：。。。今天我们从当地印第安人买下了22000公顷的曼哈塔岛，价钱是60个荷兰盾的物事（珠子，锅，斧子，锄头。。。等）。
      当时60个荷兰盾相当于现在的$72 (而不是传说的$24)。但在当时仍然是不小的一笔财富。但是对印第安人来说，那些实物对他们几乎是无价之宝。
      在这个历史上最强的买卖中，只有一件东西没有人见过：买卖的契约。
      荷兰人在历史上是以精于商道、善于压价、和节俭小气著称。英语中有不少词汇描绘他们这个特质：GO DUTCH(吃饭各自付账）；DUTCH TREAT（荷兰人请客 - 从来不会付账）。
      根据很多历史学家的研究证明：当荷兰人庆幸自己做了一笔空前绝后的买卖时，事实上是：卖给他们曼哈顿的印第安人根本不是住在曼哈顿岛上的土著。只是几个路过此地的印第安商贩。他们敲开要塞的门，卖给荷兰人一个根本不属于他们东西，带着60盾的无价之宝和脸上的微笑，继续赶他们的路。
      今天，炮台公园（Battery park)的一个旗杆的底座上雕刻着荷兰总督和假冒的印第安酋长交易着根本不存在的大买卖。

72美元购买曼哈顿

       雪越下越大。
      我屏住呼吸，凝视着飘满冰块的河面。。。
      突然，河流中央的冰块的流动速度开始减缓，最后慢慢停下来。然后，我看到了我一生难忘的景象：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在河中央的冰开始向反方向的上游的方向漂移，而河流两边的冰块依旧向下游流去。。。
      以亨利。哈德逊命名的哈德逊河的原始印第安名字是：莫合孔那特克（Muhheakantuck）。意思是：一条同时向两个方向对流的河。 

曼哈顿岛

炮台公园(Battery Park)
地铁4，5线到Bowling Green站，N,R线到Whitehall Street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