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积落叶听秋鸣 一 惊梦
一 惊梦
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呢更护花。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不经一翻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爱到刻骨铭心,却无人知晓?只因为偶然的一次遇见。王季生在长达十一年的时光里,都有一个隐隐约约的表嫂路易丝的影像。当然这只是崇拜,欣赏。哪里敢往多了想。
他第一次见到表嫂是在一九四四年,当时他怔了一怔,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绝色美女。然而,再美也是表哥的新婚太太。一个上海的富家小姐。她身个不很高,可是穿上旗袍和高跟鞋,就显得很修长,体态气质颇有苏州女子的韵致。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还在原地痴痴站着,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情感在心间升起,又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其实他也听说了一些关于他们俩的事,这次季生从西南联大化工系毕业了,马上赴美留学,他是来上海向他们辞行的。
按现在的语言说,季生是个学霸。虽然是个理工男,英语确异常的好。竟然考上了国民空军的即席翻译。随后,送他们一批最优秀的学生到美国深造。季生到美国读化工机械专业。
他在美期间,有不少靓女看上他,想和他交往,或直接说想做他的女友。一到这样的事出现,不知为什麽季生的脑子了就闪出表嫂的影子。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那美地如梦如幻的感觉,挥之不去。。又有谁能入了他的眼呢?他一再提醒自己:她是表哥的太太,也不齿自己那份不应有的情愫。只能深埋在心里,永远变成自己的秘密。
季生在纽约大学又读了工商管理专业。在美已经十年了,那时移民局规定:若合法在美国居住五年,就可以申请拿绿卡了。但季生想回国报效祖国,同时继承祖业,再娶一位美妻。于是,他放弃了留美定居的绿卡,毅然登上了回国的轮船。终于在一九五五年回到解放后的上海。没有他想象的报效祖国的机会,祖业也没了。据说是共产了。
一切都变了,几个同学的老爸被枪毙了(那时叫镇压)。财产加房产全部被没收,自己的老爷子还有一个纺纱厂也收走了。听说乡下的土地也被没收了。大哥和四弟都跟国民党跑台湾去了。二哥是黄埔军校末期学员,下了大狱,说是甚麽反革命,判了二十年。父母被扫地出门,流落到四川老家,生死莫测。当时为什麽没打听清楚就回来了呢?忘了,消息全断了,只许回国,没问能否再出国。而且这一船从美国回去的人全部送到“革大”,先改造一年。再按专业分工作。其实就是给这帮从帝国主义国家回来的“傻子”洗脑。季生看到了回国后的迷茫,觉得他所面临的是一种强烈的挫败感。与他的憧憬大相径庭。如同坠入了炼狱。
梦就像落地的水晶石一样破碎了一地。突然他想到路易丝表嫂和表哥怎样了?在这令人感到恐怖的大变迁的时代,在这残暴的红潮中,他们生活的小船应该是跌宕起伏,是否还在漂泊?
季生满腹的疑问,失望,看着那北方的秋景。晚风带着秋色的凉意随着暮色浸染,那是一种十分艳丽的凄美,让你想流几行感怀身世的泪。却又被那逐渐淡去的醉红所摄住。而情愿把奔放的感情所凝结。北方的风是不是也会这么不怜悯地吼,把我表嫂那莹弱身体吹成一块冰?
无暇再多想,这批留洋博士被火车带到了陕北革大,开始了洗心革面的学习和自我革命。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