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最后一位还穿正装的工程师

上周五下午两点过，公司在员工餐厅为退休的老乔治搞了一个送别聚会。

 

在聚会上，老乔治破天荒的一改过去二十几年的老习惯，既没穿西服外套也沒打领带，而只穿了短袖衬衫。他神态轻松正如，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过去几十年那个面情凝重甚至可以说是闷闷不乐的老乔治，连一丝影子都见不到了。公司除了高层的临别讲话，退休大蛋糕之外，还送了一个礼物。打开礼品盒后拿出来一看，是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但不是普通的短袖衬衫，前面印着一条棕色斜条纹领带，后背上是棕色的大字Captain ，下面是一个蓝色的铁锚图案。两样都是老乔治的品牌，他人走了，品牌也带走了。

 

老乔治是波兰来的技术移民，我们一起共事有些年头了，不过最初并不是太熟悉。他晚我两年进公司，而且属于不同的组。当时我们组上有10人，其中三个是加拿大本地人，四个东欧移民，一个伊朗人，一个斯里兰卡来的，再加上我。那个时候工程师还是白领，上班是正装，西装革履再配上衬衫领带，还拎一个黑色的皮质公文箱。办公室里左右两边隔成隔子间，每人都有自己的单元，下面工人有事求助，得先打电话联系。午餐也有自己的时间，通常是同一小组的在一起。

 

然而到了93年或是94年，公司开始实行casual friday，星期五那天上班不用穿正装，休闲服装也可以，只要不是短裤拖鞋。后来很快，不仅是casual fridays，而且是casual everyday ，每天都是便装。不仅着装随便了，就餐时间也自由多了，想啥时去就啥时去。因此不同组的人有了更多碰面的机会，这时才知道了乔治他这个人。当时注意到，別的工程师们早都不穿西服打领带，而他不仅穿，而且一年四季都穿。天冷时套着西服外套，夏天天热穿不了西服，但脖颈上始终挂着一条领带，他说是老婆送的礼物。

 

熟悉后知道他一家租房住，但买了一个游艇，一到周末就拖船去湖上玩。到了夏天小孩放暑假后，一家人几个星期呆在船上，最西去了苏必列湖的西头Thunder Bay，最东走到圣劳伦斯河的出海口Mont S. Pierre，往返近5000公里。全工程部的都知道他爱船，当时我们都买了新房，使劲砸按揭，但他的钱都花在船和油费上了。后来他也买了房，但驾船的兴趣不减，到了周末还是照旧去开他的船。

 

后来我们办公室分开了，在不同的建筑里。他还是天天穿着西服外套，随时随地打着领带，在一帮牛仔裤短袖衫的工程师"蓝领"中显得特别另类。不知是出于习惯，还是他的一种坚持，不想像其他人那样跌入"蓝领"的尘埃。现在老乔治离开了，没啥再能提醒周围的工程师们，他们的职位过去曾也是白领阶层，上班西装革履的，下班后可以去湖上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