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笔记—2.3】--Mustafa
2019/7/6(网图)
【去营地的路上】
营地的选址是非常理想的,因为距多伦多只有一个半小时;当然,长周末去,路上要加多一个小时。这个时候,一路上,一个好的谈伴显得非常重要。
围绕着土耳其,我和Mustafa还是有很多话要谈的。
他告诉我:三年前,他移民到多伦多,是他哥哥资助他来的。他有兄弟五人,其它因为有家庭了,所以,基本都还在家乡。
他的家乡在土耳其南部Antalya,是一个地中海城市。
他现在比较迷茫,是继续留在多伦多呢,还是回到土耳其。他的国家太穷了,赚不到钱,多伦多太冷了,他受不了这里的天气。他迷恋家乡的美食,也迷恋家乡的人情味。这里人和人之间太冷了,没有信任,就象我搭他车时的怀疑。在我之前,还有个叫D的女孩子,也拒绝了他,是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土耳其人,所以,我们都不那么信任他。这都很伤他的心。
天,真没想到自己伤了他的心。看他外表那么强壮,原来内里还有那么一点玻璃心。
跟他解释了半天,甚至把多伦多园丁连锁杀人案,章颖莹的事件都搬出来了。他听了愣了好久,还是不太理解,因为前后两个人都拒绝了他,他做错了什么?!
跟他说:并不是说你是一个土耳其人就拒绝你,况且你在profile里也没写你是土耳其人啊。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你是一个男人,只有一个坐位,并且才加入组织,这里面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北美的系列杀人案件多了点,并且这种成长环境也不是我们这种大家族式出来的人所经历过的很紧密的亲情,都是独狼性质,做出来的事情都吓死人。
他还是不能听懂我的解释。
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交流。
他问我去土耳其哪里,他去过好多城市。
跟他说:现在还没有最后决定怎么个去法,只有大概想法。想到Istanbul的当天或许就赶去Ankara,然后第二天晚半天去Konya,住两个晚上后就去Cappadocia,因为特殊地貌,且地下城市,周边几个小村,想住三个晚上,然后回Istanbul住10个晚上。
他认为:Ankara没太多可看的,Konya比较大,但主要是农场,也没什么,Cappadocia他去过几次,没坐过气球,也没想坐,倒是建议我一定要放足时间在Istanbul,那里很多好看的,说14天也不为多。
跟他说:去Ankara,因为那儿是首府,且你那国父写的Ari Burnu Memorial, Gallipoli也深深地打动我,我要去Anitkabir悼念他。尽管他谴责土耳其在屠杀Armenians人的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可耻,但是他在位期间,好象也一直沿袭了三十年的种族净化国家行为。但他所写的悼念澳大利亚在土耳其阵亡战士的碑文也实在太感人了。
Those heroes who shed their blood and lost their lives! You are now lying in the soil of a friendly country. Therefore rest in peace. There is no difference between the Johnnies and Mehmets to us where they lie side by side here in this country of ours. You, the mothers, who sent their sons from far away countries wipe away your tears; your sons are now lying in our bosom and are in peace. After having lost their lives on this land they have become our sons as well.
(google 翻译,有空时修改: 那些流血,失去生命的英雄们!你现在躺在友好国家的土地上。因此安息吧。 Johnnies和Mehmets对我们来说没有区别,他们在我们这个国家并排躺在这里。你们从远方国家送来儿子的母亲会擦干眼泪;你的儿子们现在躺在我们的怀里,安静下来。在这片土地上丧生之后,他们也成了我们的儿子。)
Atatürk, 1934
去Konya,一是我喜欢葬在那里的波斯诗人Rumi,我读了好多他的诗歌,还希望亲自去体味他倡导的Whirling Dervish sema dance,那die before die,带在头上墓碑式的帽子,穿在身上白色的裹尸布,深沉销魂的音乐,旋转迷离的舞步。不想匆匆的只呆一个晚上,想好好体味那个最保守的城市。
(Rumi)Out beyond ideas of wrongdoing and rightdoing there is a field. I'll meet you there. When the soul lies down in that grass the world is too full to talk about.
Your task is not to seek for love, but merely to seek and find all the barriers within yourself that you have built against it.
What you seek is seeking you.
Don’t grieve. Anything you lose comes round in another form.
Yesterday I was clever, so I wanted to change the world. Today I am wise, so I am changing myself.
You were born with wings, why prefer to crawl through life?
There is a candle in your heart, ready to be kindled.
There is a void in your soul, ready to be filled.
You feel it, don’t you?
(dervish dance) Of what avail is frock, or rosary,
Or clouted garment? Keep thyself but free
From evil deeds, it will not need for thee
To wear the cap of felt: a darwesh be
In heart, and wear the cap of Tartary.
(Masnay)Water that's poured inside will sink the boat
While water underneath keeps it afloat.
Driving wealth from his heart to keep it pure
King Solomon preferred the title 'Poor':
That sealed jar in the stormy sea out there
Floats on the waves because it's full of air,
When you've the air of dervishood inside
You'll float above the world and there abide...
Mustafa非常感动,原来我是真心想去了解土耳其;并不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只是带着对中东异国风味的好奇。
他告诉我:他在土耳其接受教育,背景是俄罗斯文学。只是在加拿大,文学不足以生存,所以,他来后,就开始找回儿干。
土耳其男人都是handyman,手很巧,来后一般都在建筑工地上干活;就象韩国人喜欢开干洗店,中国人喜欢买个加油站,开个杂货店一样。
他不想象其它土耳其人一样,所以,他在晚上还去学校选课,学习电脑绘图,以后想拥有自己的生意,跟建筑有关的。
他感叹:生活并不容易,在哪儿都一样。这我赞同。因为我们都经历了转行,然后在加拿大生存下去的经历。也认同Mustafa所说的土耳其在交通建筑方面的成就,因为土耳其的城际交通是非常发达的,他们在阿拉伯铺设了很多铁轨,当土耳其占领阿拉伯地区时。只不过,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以T.E. Lawrence带领的英军摧毁了很多铁轨,至今残留轨道还在沙漠里躺着。现在的阿拉伯很多人恨着Lawrence,觉得管它谁来管理领导阿拉伯地区呢,只要带来好日子的就行,而Lawrence一行,把阿拉伯的世界变得又小又窄又落伍又贫穷了。
不忘赞扬他在加拿大融合得还不错,Mustafa很高兴地问:是吗?!因为他的英语水平非常好,没什么口音,英文写作也很不错,三年能做得这么好已很好了。我楼上的同事讲英语土耳其口音太浓了,并且不光把我的中文名字读错,还热心地纠正其它人的发音,现在楼上没一个人能准确地喊出我的名字。我最喜欢的土耳其作家Orhan Pamuk的英文发音也好不到哪里。
我们又聊起了Orhan Pamuk,土耳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Mustafa以为Orhan被暗杀了,一定要停下车来上网查询。作为能写出Istanbul不那么光彩面的作家,有些爱国情怀很严重的土耳其人想追杀他也不奇怪,现在他出入都有私人保镖。我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因为象他这么高产,一心一意写土耳其尤其Istanbul,文字象魔术一样有吸引力的作家,还是极为罕见,他的书我每本都读,并且每次都是读的爱不释手。
我们又谈及土耳其当代最当红的歌手Tarkan和Sezen Aksu。Mustafa非常喜欢Aksu,现代土耳其人都是在她的歌声中长大的。Aksu的歌声非常浓郁有味道,音域很广,道尽了Istanbul昔日的荣华,以及现世的衰落。我听了那么多土耳其歌手的歌,还真没有谁能象她一样能代表土耳其呢,难怪象Mustafa那样的土耳其人那么喜欢她。在希腊时,坐船回雅典,正是希腊节日,电视上是当红歌手在唱歌,对我来说一个调,但对当地希腊人来说,就是他们的心声,他们能分出里面的高低音调,听得非常痴迷投入。每个国家有每个国家的声音,土耳其也不例外。但土耳其音乐已夹杂着非常浓郁的阿拉伯味道,Mustafa觉得非常奇怪,因为他听不出来。
我提出了土耳其三十年来对Armenians人的种族灭绝事件,长时间多起大屠杀,Mustafa听了,一下子急了,跟我说:谎言,全部都是谎言。历史是由当权者写的,为什么他们不写十字军东征对穆斯林的屠杀?这个事件完全是另一面,是Armenians及其它欧洲基督徒先杀穆斯林土耳其人Turks的;况且,中东很多地区,包括耶路撒冷以前都属于土耳其。
我说:现在正在读的是哈佛出版社的一本书,上面写着土耳其销毁了绝大多数记录,想抹杀这一历史事件,现在他们想还原这一事件。作为亚洲人,不坐在谁的凳子上,只是想了解历史事件真相。宗教,种族之间互相残杀,本来就是人类历史发展的一个部分。
问起了他生活在土耳其南部,地中海边,有没有可能是希腊后裔,他摇摇头说:他是亚细亚过来的,身上还有游牧民族的特性:爱吃肉,漂泊,不喜欢安定。
突然想起了Orhan Pamuk在谈起他的父亲时,说:他总是失踪,为了其它女人,最后一次彻底失踪了。他的妈妈在嫉妒和不安中过着日子。他非常怀念以前祖母在时一大家子乱哄哄的日子,至少大家都还在,尽管走出家门各有各的门道。
Mustafa笑了,不置可否。
又提及了对即将出行的土耳其之旅的小小担心。因为去欧洲,读得最多的就是“convert”这个词:穆斯林要基督教转教,基督教要穆斯林和犹太人转教,对不转教的当成外人。如果我在土耳其旅行,会不会当我是外人。我穆斯林同事说:穆斯林男人尊重年纪大一点的女人,但对年纪轻的会举止粗鲁,频繁骚扰和不休止的纠缠,会不会这样,我需不需要包上头巾,蓬头垢面?
Mustafa觉得我是旅行者,当地人一看就知道了,不会有所要求,所以,不一定要包上头巾,也不一定要那么担心。土耳其人的热情和灵活是有名的。就象他现在,做着重体力活,不一定要过斋月,也不一定严格遵守一天五次祈祷的要求。
又想起了土耳其人对国家的忠诚,问了他一个最古老的问题:现在Trump丑化波斯人,想开战。如果土耳其与美国打起来了,当然加拿大站在美国这边,你作为土耳其人将怎么办?
Mustafa想都不想地说:肯定要回去,回到土耳其去,保卫自己的祖国!他要回去,他的兄弟们也会回去。一个男人不能为自己的国家献身还是什么男人。
觉得Trump跟波斯人打仗简直是做梦。历史上波斯国无比强旺,波斯人勇猛好战,你光抹黑邪恶化他们没实质作用,到战场上是骡子是马拉出溜溜才是真的。现在穆斯林家里5-6个男孩子,你基督教家庭让生一个都难,往后这仗还怎么打?!德国总理眼看家里要后继无人断炊了,引进同宗同源的穆斯林难民,但同化过程不仅需要时间,还要经历不同价值观念的碰撞。
但还是跟他说:算了,这些还是留给发起战争的人吧, 就象丘吉尔一战时纠集盟军从土耳其Gallipoli半岛强行硬登陆的混蛋战争。作为平民百姓,只过自己的日子,谁帮他们去打仗。实在不行,躲林子里,大山里。说着,说着,想起在土耳其种族大屠杀中躲在山中林子里的Armenians,觉得也不是一条出路。
谈起战争,Mustafa痛苦且迷茫地看着我,说:为什么西方世界那么喜欢妖魔化另外一个国家和种族?就因为我是穆斯林,土耳其人?在欧洲,土耳其人的存在就象墨西哥人对美国人一样,贫穷和低级,属于低等的圈外人,不被欧盟所容纳。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就象他提供顺风车,被拒绝了两次一样。
天啦,讲着讲着,怎么又转回来了,这爱吃肉的爱漂泊的有玻璃心的也许还什么其它的土耳其男人,这还有完没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