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过把瘾》看帮闲

正在重温二十年前的那个连续剧《过把瘾》。除了方言和杜梅两个人一个“痞”加“忧郁”，一个“作”和“闹”的故事外，我还注意到了当时那些大款的炫富生活和方言的帮闲角色。 

方言的那个做生意挣了不少钱的朋友，时不时就请方言吃一顿好吃的。多出一套“凶宅”时，还主动让方言去住。二十年前，一套装修得蛮好的二居室，就这么随便就让方言住了，关系够铁的。那时候，房子多金贵啊，一个没有房的姑娘为了一件小屋都恨不得赶紧嫁给方言。跟有钱的朋友在一起混，有饭吃有房住，多好啊！ 

想一想，为什么人家会把房子给你方言呢？因为你酷，因为你说话有趣，因为你善良，因为你能帮助人，因为你能上得了台面，更因为你和他从小就是朋友，因为他知道你不会害他。一句话因为你是个朋友，够这个朋友的格。给你房子还因为你没有去要，请你上高级饭店吃饭是因为你没自己要求去，你越不要求我越给得欢，你要是求着我我还不给了呢。 

方言是一个典型的帮闲，但帮闲也不是人人能干得了的，人家方言能干，你不一定能行。二十年前，看着在餐桌上人家拿出一个手机对着公司的手下指点江山的，看着人家的大办公室，看着人家随便就多出一套房子闲着没人住，你眼红不？你能有那种不嫉妒，不眼红，不自卑的心态吗。不自卑真的很难的。象方言那样，在一个文化馆工作，挣不着几个钱不说，还老有一个吃饭都吧嗒嘴的上级过来批评你几句，生活得憋屈不憋屈？小时候一起和泥玩一起长大的朋友却发达了，对比之下，你还能看着朋友炫富无动于衷吗？ 

这饭，你如何一顿又一顿吃得心安理得？除了“我们是从小一起玩大的朋友”，“反正他有钱，不宰他宰谁”和“他乐意”之外，方言有些什么特殊的东西使他能够心安理得，或者说剧本里必须怎样写，才能让方言这个人物在餐桌上表现的心安理得变得合理？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毛主席说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为什么朋友会接受他这样一个帮闲？方言自己觉得自己有什么德能才能够心安理得地去吃朋友的饭，住朋友的房呢？谁说的只要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就象是欠了你的了，就得“苟富贵，勿相忘”了？是不是勿相忘也得看看你方言够不够格是吧？故事中给方言安排了一副清秀的身材，略带玩世不恭和忧郁的“酷”，让他嘴上能贫，但是心地善良够朋友。 

王子情结，公主情结，可能很多人都有过。很多人都想要天生高贵，不用付出努力就什么都有了。但是，慢慢长大了，就知道自己怎么幻想也成不了王子。这个世界现在就没有几个王子了。那就当那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吧。那也很难，因为要冒风险，要有机遇，要努力做事，要做黑心事，要偷税漏税，要拉关系，要有酒量。。。。要的东西很多很多。那还是在二十年前。现在要的更多了，除了上面那些之外，还要学历，要技术，要创新，要潜规则。总之一句话，普通人家出身，要想出人头地，非常艰难。那就当那些帮闲，蹭一点吃的去吧。

我们通过看电影，看电视，读小说来实现自己的梦想，幻想自己是故事中的主人公。我们可以暂时幻想一下自己是武侠片中的大侠，商战片中的大鳄，《007》 或《24小时》里的明星间谍。但是我们知道我们完全做不到，至少我知道我做不到，所以我逐渐不再幻想那些没边儿的事情。随着年龄增大，我们喜欢幻想自己还有可能做到的事情，喜欢幻想自己是作品里的那个跟自己的实际情况比较接近的角色。 

如果连幻想做一个富商都觉得没有可能，那就幻想自己是一个富商的帮闲吧。有人愿意幻想自己是一个毫无价值，只能去蹭吃的朋友吗？那能有什么心理满足？反正我是不能。所以，要幻想也要幻想成方言那样的，酷，不争，不在乎，有一个善良的心。这个是能做到的。 

近百年来文学作品越来越世俗化，因为观众越来越世俗化，文学作品不得不世俗化来迎合观众。想当年，荷马史诗，有几个普通民众在读？当时有多少人识字？《春秋》《史记》，不识字的能读吗？《资治通鉴》，说得明明白白，就是写给皇帝看的借历史给皇帝参考如何治国的书。现在，有了网络，写作的门槛降低了，重要的不再是能不能写出来，而是有没有人爱看。所以，现在不能象以前那样写书了，不能老是写英雄了。现在写东西，一定要写一些可以让人模仿，至少可以让人幻想的普通人。一定要写给广大的读者看，要考虑他们的心理需要。 

《过把瘾》在20年前吸引了很多观众，方言这个可以让我们普通人设身处地幻想一下的帮闲角色，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