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你

 

这几日有点怀旧，车里放着老狼的校园歌曲，任思绪飘荡。“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时隔20多年再听这首“同桌的你”，依然感动如初，曾经，有一个男生对我说，他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想起的是我。

 

初次相识是小学一年级，那时你6岁，我7岁，到现在有多少年了？你曾经调侃的对我说除了你父母，我是你认识时间最久的熟人。

 

徐志摩的《偶然》是那样云淡风轻：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我们俩就像宇宙中的两颗流星，各自有不同的轨迹，偶尔交错，甚至碰撞出火花，然后又分开循着各自的轨迹飘走，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但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奇特的缘联系着彼此。

 

我更喜欢从前的你，那个聪明伶俐又充满爱心的男生，有很多难忘的片段留存在我的记忆中，无法抹去。小学二年级我生病住院休学两个多月，我是多么想念同学和老师啊！痊愈后回到熟悉的教室见到老师和同学时，记得你比谁都高兴，兴奋地叫着我的名字，我却羞红了脸。我们曾经一起做学校春节联欢会的主持人，站在台上好似一对金童玉女，眼中闪着灿烂的光彩。五年级，两位班主任带着我俩参加朝阳区教育局组织的郊游活动，为方便第二天很早出行，头一晚两位老师各领走一个，住在老师家里。那一日游香山和圆明园，老师们在半山亭休息，我俩去爬山，面对陡峭的山路我有点犹豫，你在身后鼓励我说：“别害怕，我会保护你！”那时你才10岁啊，在我心中仿佛是个英雄。在我的相册里，至今保存着那张在圆明园与两位老师合影的黑白照片，经历了那么多年，照片还是黑白的色彩，心却是彩色斑斓的。

 

你酷爱天文地理，我也喜欢，班里的知识竞赛我俩带领各自的小组比的面红耳赤，谁也不甘示弱。小学毕业后我们考上了不同的中学，偶尔有书信往来，新年寄上一张贺卡——“悄悄问穹苍，别来可无恙？寄语白云间，祝你永平安！”上大学之后，有一个暑假你带个男同学来到我家串门儿，我非常意外，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后来你随父母搬到西三环中央电视塔附近的新居，我们失去联系很多年。日子平淡地过着，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很想念你，带着一丝希望来到你家的旧居，从邻居那里打听到你们的新址，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找到你的新家，你见到我自然是惊喜交加，而我则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你爸爸还是那么热情，他的记性真好，脱口就可以叫出我的名字。那一晚我们说了好多话，闲谈中得知你有了女朋友，是你的大学同学。我竟然好奇的问你：“你还喜欢天文吗？”你笑笑说：“我的女友叫天文。”

 

阳光明媚的一日，你约上大学好友和他的女友，我们四人到玉渊潭公园划船，两只小船荡于湖上，那是多么快乐的一天。对玉渊潭公园一直有种特殊的情感，因为很久以前初中毕业的最后一次聚会就是在那里，那个公园留下了太多美好的记忆。

 

再后来我们都结婚了，平静地过着各自的生活。在你母亲重病住院时，我赶到医院陪你，尽管我知道你已有了天文，可是在你孤独的时候，我希望能给你一些力所能及的关怀。你的母亲去世了，我为你感到难过，人生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我们看着亲人的离去却无能为力，生命，薄如蝉翼。

 

又过了两年你突然联系我，心绪不佳，告诉我你与天文分手了，天文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让我望尘莫及，然而正是因为她的美丽太吸引人，也让你难以驾驭。看到你脸色灰暗，面容憔悴，我心中隐隐作痛。想陪你散散心，于是去了玉渊潭公园，在湖边静坐许久，风景依旧，心情却有了太多的不同。傍晚我们登上中央电视塔，看北京的夜景，华灯初上，夜色阑珊。晚上，你骑着自行车送我去车站，一路上，你情不自禁地低声唱着《同桌的你》，夏夜的风拂过脸庞，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伤感。我静静的听着，如果陪着你，能减轻你心中的伤痛，我很乐意这样做。很多年前你曾经说过，你永远会在心里给我留一个位置，当时我很感动，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永远”意味着什么，永远，太远了！远的我们看不到尽头！

 

不愿见你就此消沉，听说旅行是疗伤的一种很好的方式，我提议去旅行，想起中学课本里的一篇描写江南雁荡山的散文，于是把行程锁定在江浙。我们的江浙之行游了素有天堂之称的苏杭，美丽的西塘和乌镇让我们领略了江南水乡的灵动风韵，小桥、流水、人家，一杯黄酒、一把折扇、一只小曲，静静地感受古镇风情。早晨走在青石板的小巷中，期待遇到诗人笔下那个撑着油纸伞、似丁香一样的女人。在杭州穿过柳浪闻莺的苏堤，在苏州的寒山寺、太湖边游走，周庄那色香味俱全的“沈万三蹄髈”，江南小镇的精致靓汤，都成了我们记忆中挥之不去的美味。

 

只因为你承诺带我去看九寨沟的山水，我们又计划了一次四川、甘南之行。美丽的九寨黄龙、广阔的甘南草原、神秘的藏传寺庙、孤独的嘉峪关、荒凉的敦煌戈壁，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因为你，我体会到自助游的无穷乐趣，我的很多旅行的记忆和快乐与你是分不开的。

 

即便我们没有刻意寻找彼此，也会在不经意间意外相遇，你落魄时会想起我，我失意时也会想起你，我们可以让对方看到自己最脆弱最真实的一面。你就像我生命里无法舍弃的一个朋友，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情感，认识的时间太久，彼此太熟悉。

 

来澳洲之前，该是告别的时候了，希望你开车带我再看一看生活了几十年的北京。在黄崖关长城脚下的一处池塘边，我们站在那里看风景，你从身后忽然抓住我的手臂晃了两下，坏笑着问道：“怕不怕我把你推到水里？”我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你不会的！”你也许不知道，这种信任早在你10岁时就有了。

 

有时候岁月是无情的，它带走了我们的童真和欢笑，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可爱的小男孩，那个天真的小女孩，永远地成为了记忆中的温暖，成为了时光中一对美丽的剪影。

 

清晨，

如果阳光寂静，

你是否知道，

往日，

已归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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