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五千年”第二部《西风烈:西周篇》(二十四)
如果《周易》的爻辞里没有“帝乙归妹”这一卦象,后人甚至都不知道姬昌还是商王室的女婿。有意思的是,据说《周易》的六十四卦(其实一共有六十六卦)和其爻辞是文王在被纣王双规期间推演出来的,那么让我们来看个究竟。
泰卦六五:“帝乙归妹,以祉元吉。”,意思是帝乙嫁出女子,以获福祉,如此才大吉大利。如果这个爻辞是文王写的,那就明显带有沾沾自喜的意味。反过来解读便是如果“帝乙不归妹”,那便凶多吉少。无论正反,周都是胜利者,这种语言上的胜利是阿Q式的。可以肯定的是该爻辞作者是周人,否则他也不至于煞费苦心编一个让帝乙完败的卦象来。
归妹卦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利”,说的是帝乙嫁出的女子,正室的衣饰,不如侧室的衣饰精良。月亮接近满而不盈,吉利。此卦蹊跷的地方在于,帝乙嫁出的女子成了正室,姬昌的正室明明是太姒啊?太姒是有莘氏诸侯的长女,和帝乙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有莘氏历史悠久,正宗的名门望族,所以《大明》里称之为“大国”。成汤的太太便是有莘氏,大禹的母亲修己(也叫女志或女嬉)也出自有莘。
帝乙所嫁之女子连个名字都没有,怎么可能是正室?写此爻辞的人明显想当然了:商王帝乙的女儿或妹子下嫁诸侯,一定是做正室的。其实姬昌接替他爹为周室大当家时,他已经和正室太姒生了十个儿子。姬昌是个早婚早育的反面典型,他在TEENAGE时就生了长子伯邑考。《仪礼•注疏•士冠礼第一》注:“文王十三生伯邑考。”
从归妹卦爻辞的疏漏我们不难推测,此卦爻辞的作者不应该是姬昌,他不至于谁是正室谁是侧室都不记得吧?他不记得自己儿子倒是有可能,因为他有一百个儿子,要一个个对号入座还真不容易。其实根据马王堆出土的帛书,《周易》的作者至少还有一位南宫括,此人为“文王四友”之一,这起码证明了姬昌不是《周易》的唯一作者。
商周和亲的次年,即帝乙三年,《竹书》载“夏六月,周地震。”按说崎周遭灾,这明明是姬昌的不幸,可史书上把这个当成殷商灭亡的不祥之兆。
其实崎周的天灾对于帝乙来说真是天赐良机,帝乙如果学过历史,他就该知道大禹是如何利用“不祥之兆”,化不祥为吉祥 。想当年三苗地震,就在三苗人心惶惶、伸长脖子等待救援时,大禹率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三苗给灭了。帝乙没有采取任何军事行动,说不定还真给女婿或者妹夫送去了抗震救灾物资。
帝乙这位颇为厚道的商王在位仅九年就驾崩,继位者是他儿子子受德,末代商王帝辛。
关于帝辛,我在第一部《上古迷思:三皇五帝到夏商》里浓墨重彩地讲述过,这里主要讲讲他和姬昌的纠葛。
帝辛上台后,他的施政方略是按他父亲帝乙的既定方针办。对内安抚她的哥哥微子、叔父比干和箕子,让他们掌握军政大权;对外继续采用怀柔手段安抚三大诸侯,西伯姬昌、九侯和鄂侯(又叫邘(yú)侯。
帝乙和帝辛父子对姬昌可谓仁至义尽,除了和亲外,还让姬昌继续做“九命伯”,也即“西伯”,便是《封神榜》里的“西伯侯文王”是也。“西伯侯文王”这个称呼乍听有点怪,怎么又是“伯”又是“侯”?“伯”不是爵位,而是诸侯之长的意思,前面说过,“西伯”就是西部战区总司令,是个职衔,而不是爵位。季历和姬昌父子尽管享上公礼遇,爵位仍是侯爵。
九侯又叫鬼侯(因为古音“九”与”鬼”同音),即鬼方的君主。前面说过,鬼方即匈奴,想当年武丁花了三年时间才把他们击溃。帝辛统战鬼方的举措高明之极,不仅因为鬼方实力不比歧周差多少,更重要的是鬼方与崎周乃世仇,让他们并列三公起到了互相牵制的作用。
邘侯在有的古书上被称为鄂侯,但邘和鄂是两个不同的地方,前者在河南沁阳县,后者则在山西宁乡县,也许邘侯的势力范围真的遍及两地,只有大诸侯才能得到商王的格外垂青。
帝辛走上工作岗位的第一年,按理出牌,中规中矩。丝毫没有“以为皆出己之下”的狂傲,相当温良恭俭让。
帝辛第三年,商朝要亡的又一“凶兆”出现了。这回不是旱涝、地震或者流星雨啥的了,而是出现了罕见的物种变异:一只麻雀生出了一只老鹰!(《竹书》“三年,有雀生鹯(zhān,指鹰类)。”)麻雀变凤凰,自然也可以变成老鹰了。
兆之真假并不重要,有意思的是后人对兆头的解读。黄帝时出现大如羊的蚂蚁、粗大如虹的蚯蚓,想想都很可怕。此类“基因突变”的蚂蚁、蚯蚓如果出现在商朝岂非要变成吓死人的凶兆?可它在黄帝时代,偏偏是吉兆,象征“伟大、光荣而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