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序曲》(三皇五帝到夏商)之七十五
关先生答曰:“天下人都不HAPPY,只有大王爽。我是您的肢体,哪有心悦而胳膊大腿不高兴之理?”(“臣为君股肱,孰有心悦而股肱不悦乎?”),他接下来的话把桀惹毛了,他说桀头上的冠冕是危石,脚上的鞋踏在薄冰之上,言下之意,桀随时可能被石头砸死或者掉水里淹死。夏桀叹口气说:“你知道我要死却不知道你马上就要死,我现在就把你烙了,我看着你死,你却看不到我死。”龙先生说:“造化劳我以生,休我以炮烙。”,乃从容赴火而死。他用死祭奠他为之辛劳一辈子的夏朝,就像王国维投水颐和园内的昆明湖为彼时衰落的中华文明殉葬。
商侯子天乙,现在可以称他为成汤了,在各个战场上连战连捷,只有昆吾是他一时难以啃下的硬骨头。没有昆吾和豕韦,夏桀早就被干掉了,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双规”当年那个乖乖来到夏台的商侯。
夏朝走到穷途末路,祸根其实早就埋下了,自少康以来,商侯一家渐渐做大,可是夏朝的历代帝王对他们毫无警惕,后来发展到子亥的儿子上甲微借别国的军队吞并有易氏,帝泄仍然睁一眼闭一眼。春秋乱世,大诸侯打小诸侯还要给周天子打报告才行,而且不能随随便便顺手就把战败国据为己有(顶多可以勒索些土地、财物和美女),否则会惹大麻烦,除非强大到不怕麻烦如齐桓公之辈,齐桓公其实也只灭了几个无关疼痒的小国,对于稍大些的国家,他还把占有的土地还给人家。
商侯吞并上瘾,只进不出,消化功能很强大,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诸侯国先后被灭,商侯在小国的废墟上逐渐建立一个王朝的雏形,可惜一代代夏王们仍然只拿他当个雏儿。商丘已经成为商侯的都城,而不再是一块仅仅是夏王赏赐的封地。商侯势力的进化就像夏朝身体里的癌细胞,由点及面,最终全身扩散。
还是夏桀首先感到“身体不舒服”,把子天乙抓起来问他是不是癌细胞,子天乙一口否定,说夏桀完全是花粉过敏。那时如果杀掉商侯,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被商侯以武力吞并的那些诸侯一定会拍手称快。夏桀完全可以模仿他祖上帝启的调调整一篇《商誓》,把子天乙一家丑恶的发家史抖落出来,然后以上天名义号召众诸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再辅以威逼、利诱,商丘这块封地很快就会易主。商侯一倒,就等于切断了癌细胞的血液供应,再大的癌肿也会慢慢消失,这便是最先进的标靶疗法原理。连孔甲都能把强大的豕韦氏封地剥夺,赏给一个不着四六的养龙人兼职厨子的刘累,何况夏桀?他溃败于鸣条时才意识到自己当年的一念之仁对自己、对夏朝是多么残忍。
当昆吾部兵败的消息传来,夏桀正在驰援途中,尽管已是孤军,夏桀仍然没有选择投降,而是在鸣条迎击成汤主力,做最后一搏。鸣条所在地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山西运城市夏县,另一说是河南洛阳附近。
个人认为鸣条当在山西,因为当时成汤大军采取大迂回战术,绕道山西从后面偷袭昆吾,才导致昆吾速败。夏桀听到消息,一定率军前往山西狙击成汤部队,他不可能坐在河南等着成汤打上门来。
双方在鸣条遭遇上了,《尚书·序》载:“与桀战于鸣条之野,作《汤誓》”。《汤誓》很有名,也很好玩,后面再说。现在让我们直接关注战场。
那天雷雨交加,夏桀军队溃不成军。(《竹书》“大雷雨,战于鸣条。”)那时夏桀意识到光凭一己之力是没有用的,就算他有国家一级运动员的身手也无济于事,只能带着一帮残军仓惶逃窜,从山西跑到山东,投靠属国三朡(念宗,捆绑的意思)。三朡是尧当年的封地之一,又叫陶,今山东定陶县,不知道为什么改了这么个难听的名字(真该把起名字的人捆绑起来)。(“夏师败绩,桀出奔三朡。”)
当年他的祖先相被流放到商丘时,境况比夏桀还惨,身边只有几个亲兵护卫,但他有个赤胆忠心的大臣靡。夏桀身边好歹还有一支军队,可是少了一个可以辅佐他逆转乾坤的忠臣,那时他想到赴火而死的关龙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