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小敏家（68）自谋出路

素敏猫到厨房给小敏打电话，让小敏跟陈卓反映，让陈卓侧面做做徐正工作。

陈卓刚到家，听到小敏跟她妈通电话。

“怎么了？体检情况还不错。”陈卓放下包。

“不是体检的事。”

“爸的事？”

“小捷的事。”刘小敏说，

“小捷什么事。”

小敏有些尴尬，但依旧直言，“徐正爸妈要求小捷……先上车后补票……”

陈卓咽了口唾沫。顿了顿，才说：“还有这事。”他和徐正讨论过这个问题。

小敏轻声埋怨，“如果是意外，两说，哪有特地要求的，蓄意造人，算怎么回事。”小敏提议。陈卓表示第二天会找徐正了解情况。

刘小捷在电脑前加班，她拿了个好稿子，想尽快做出来。客厅，素敏在看《选择》，电视里中老年人相亲相得热闹，但真到选择环节，配对成功的了了。

结婚是谈判，必须有个大差不差，婚姻是你从我这汲取能量，我也从你那汲取能量。不过，素敏觉得自己倒像是条汪洋中的船，独自行驶惯了。但小捷不行。知女莫若母，她知道小女儿一个人过不下去。徐正这条船，不能因为这点小毛病就错过。

翌日，素敏早早起来炸糖糕，冲蛋花汤。小捷刚坐到餐桌旁，她就开始念叨，做小捷的工作。“屈服，人有的时候要学会屈服，没什么大不了，不用争高低，”王素敏口气柔缓，“你妈年轻时候也那样，硬，刚，”她放下筷子，伸着脖子，像鹤啄水，“没好处！有时候服个软，以柔克刚，反倒好。”

小捷明白她意思，抬眼瞅瞅老娘，“昨天联系徐正了？被洗脑了？怎么站在对立面说话。”

素敏忙劝解，“不是站在对立面，反正早生迟生都是要生，何必较真。”

刘小捷哼了一声，“犯不着这么作践自己，徐正也不是什么太子，也有房贷没还呢，跟我不差不多，咱们一般齐一般高。”

素敏继续劝，“还别说，徐正这样的，丢出去，抢手。不是谁比谁高，这不男女差异么，这你得承认吧。”小捷不想跟老娘啰嗦，她明白她的担忧，重压之下，素敏是担心她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再耗几年，成出不了手的滞销货。可是，在小捷看来，这个问题“兹事体大”，绝不能让步。这么窝窝囊囊同意，即便以后在一起，她永远抬不起头。现在是博弈时刻，就得顶住。她唯一的筹码，是徐正对她的感情。不过刘小捷内心深处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徐正顶不下来，鸡飞蛋打，那只能分道扬镳。总不能结了婚闹别扭再离婚。沉没成本太高。她输不起。

车限行，刘小捷乘地铁去单位。到办公室，倒水的时候斜么眼看看，主任已经到了，端坐在办公室，喝茶。哼，情场失意，职场总该得意了吧。小捷陈趁办公室小姑娘出门，连忙给人事处牛主任打了个电话。

她问：“牛主任，我什么过去？”

牛主任说：“着急么？”

小捷说：“有点儿。”

牛主任让等她消息。午饭后，牛主任来电话了，小捷接，听筒里传来牛主任矫揉造作的声音。“小刘，你可能理解错了，社委会没有同意你调动。”刘小捷直觉得头顶响了个炸雷。在工位上愣了半分钟，才起身往张主任办公室去。“主任，我什么时候过来。”小捷开门就直接问。张主任啧啧两声，露出婆婆妈妈的神气，“小刘，这事不能急不能急，这个问题我们还是要妥善处理。”刘小捷心里明白，张主任恐怕被他们打压得丧失立场，当了叛徒，可她还是不得不做最后的努力。

小捷作意哭出声来，“主任，我来也是你同意的，你……你不能就这么不管了……你给我们主任打电话，再沟通，主任，你可不能活干一半撂挑子，现在是关键时刻，得往前冲，不能后退……”张主任哈哈哈着，一会说打打打，一会又说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刘小捷看透了，中年男人，有老婆孩子要养，能指望他力拔山兮，革命到底？！比杀了他还难。几个人一打压，他立刻就丧失立场！小资产阶级就是软弱！就是没有革命性！小捷磨了一会儿，见没有效果。

肉蛋一个！

她只能撤退，去洗手间冲冲脸。

刚回办公室，部门主任电话来了。办公室小姑娘接的，捂着听筒对小捷，“刘姐，主任有请。”一副看好戏的声调，透着戏谑。

刘小捷木木然来到主任办公室。主任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其实眉眼间那胜利者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小刘，你这事也闹了一阵了。”小捷出声。

主任继续说：“要是留下，就好好干，我对你还跟以前一样，不过你要支持我工作，也要支持副主任的工作。交给你的工作，你不能拒绝。还得干。”

该死！

小捷在心里骂：做你奶奶个嘴！

可表面上，刘小捷还是笑吟吟地，一个劲说，当然当然。主任认为小捷已经屈服，又教育了几句，便放她出去。

整个下午刘小捷都处于激烈的思想斗争中。

她想辞职。

这个地方她一天也待不下去。

可是，房贷要还。老娘要养。生活要继续。再找工作也不能那么迅速，何况能找得怎么样还是未知。

但辞职的念头太过强烈，无法抑制，必须顺从，否则随时有暴毙的危险。小捷在QQ上跟钱峰交流着。她现在只有、只能跟他说。看来钱峰师母的招呼也不起效果。

“真要走？”钱峰问。

“待不下去。”小捷说。

“想辞就辞吧。”钱峰稳定军心。

“房贷要还。”小捷忧虑。

“你找工作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听钱峰这么说，刘小捷受到鼓舞，“这可是裸辞，万一找不到……”

配三个哭脸。

“没有万一。”

“如果有呢。”

“有我借钱给你，反正我没背房贷。”

“你有房租。”

“够的。”

“老铁！”刘小捷恢复勇气。

一切迅雷不及掩耳，次日上午，刘小捷提交辞职，社里见招拆招，一天之内就办完手续。照例，分管副社长要代表社长跟小捷谈话。一把手头缩着，出尔反尔太没面子，话也不谈了，躲。副社长和小捷主任在小会议室跟她谈话。副社长说一些套话，无外乎肯定成绩，好聚好散，未来有困难还可以回来找我们，你辞职我们很意外。

小捷不客气，“不是你让我辞职的么？”部门主任不敢说话，头缩着。分管副社长脸色大变，忙不迭矢口否认：“我没说过！”小捷冷笑道：“贵人多忘事。”副社长还是那句，“我没说过！”小捷不耐烦，“行了行了，这事不提了，死无对证没有意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事了吧，行了吧。”说着，小捷起身，离开了这个她待了八年的地方。

周末，小捷彻底放松。她没对老妈素敏隐藏辞职的事。这引起了素敏的恐慌。

失业了，还是主动失业，裸辞，没有工作干，下个月就没有工资，没有社保，没有公积金，得自己还房贷，这巨大的压力，是王素敏没有经历过的。

素敏立刻打电话叫来了小敏。风雨来了，一家人要共同承担。有小敏做同盟军，王素敏严厉批评小捷，“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做事怎么就不过脑子？现在辞职，哦，心情好了，对你有什么帮助，以前是说离婚就离婚，现在是说辞职就辞职，看看，好了吧，离了婚，到现在也没法再婚，辞了职呢，以后怎么办。老不老少不少的，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王素敏还在气头上。

小捷冲道：“不辞会得癌！”

小敏还是保持理性，安抚妹妹，又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休息休息，把婚结了。”还没待小捷回答，素敏抢着说：“这事不能让徐正知道，正打算结婚，工作没了，人家父母怎么想。”

小捷愤然，亮嗓子，“我管他怎么想！”

小敏抓住妹妹的手，转过头对老妈素敏，笑着说：“妈，职场流动，正常，不必惊慌。何况小捷在那本来也不是长久之计，说白了，那地方给不了小捷什么，还消耗你，再耗二年，还有什么。里头没人想往上走太难，还不如出来，练点真本事，以后也能有个发展。”

小捷赞，“还是姐明白，见过世面。”

小敏又说：“你房贷不能断，这样，在找到新工作之前，我来付。”

王素敏叹，“你就惯着她。”

“姐——”小捷拥上去抱住姐姐。

“不过你得想好，接下来怎么走。”刘小敏提醒道，“得有打算，不能糊里糊涂，走到哪儿是哪儿。”

再找工作。刘小捷的选择面不宽。再回出版社，没有意义。去出版公司，年纪偏大，她把手头的稿子处理好，不打算继续做出版。考公务员？更不切实际，虽然还没顶到年龄线，但那更是个论资排辈的地方。果断放弃。那只能转行，去民企。至于去什么行业，小捷一时想不清。

徐正猫了一阵，据钱峰说，他又回了一趟家。估计是跟父母再度谈判。因为辞职，刘小捷暂时也没空没心情跟徐正、徐正父母生气。她得为自己谋出路。她问钱峰的建议。钱峰说：“出都出来了，就干一场。”小捷也知道干一场，可就是一时不晓得往哪里干。

钱峰的意思是，还是要找新兴行业，找趋势，找风口。

————————————

抢先阅读：小敏家（69）天经地义

https://read.douban.com/reader/column/8694983/chapter/107712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