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日记 18 生与死的评估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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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美国的新冠数字已经超过12万了。我们这个中西部农业州呢？两天之前的数字是500+ ，今天的数字是800+ ，这还是在检测非常严格的情况下，出现的数字增长。
看我前面几篇文章的朋友应该知道，现在因为试剂盒和采样棉签的短缺，轻症的病人都不允许检测，只是建议居家隔离。只有症状比较严重、会住院治疗的病人才会送检。就是这样，最近两天数字的增长还是让我有点心惊肉跳。
开始的时候，我们州是病例最少的五个州之一，今天已经是全美排名21位，而且还有还继续上升的机会。

检测村里第一位新冠病人，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然后我们就见证了第一位住院病人，第一位插管病人，第一例死亡病例。随着感染人数越来越多，村里早有要求shelter in place。而我们医院扩展了一个又一个病区来容纳更多的病人。

物资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开始的时候，人民的希望供不应求，只有孕妇和小于18岁的未成年人，有可能会被选择给药，其他的重症患者没有机会同情用药了。现在药房说羟基氯奎储量很短缺。正常的情况下用药五天，现在我们接到通知，如果病人症状好转，可以出院，即使没有用足五天也需要断药。这样可以省下来药的可以用于下一位住院病人。还有缓解呼吸窘迫的扩张支气管的吸入剂也很短缺，一定要优先留给症状比较严重的病人。

很多地方呼吸机不够用了，有几个非常聪明的医生想出一个办法，用3D打印机打印出分流管，一根主管连接几只副管，可以为几位病人通气。这样一个呼吸机可以就同时用于几位病人。但是共用呼吸机的坏处是，如果其中一位病人有其它病源感染的情况，也会传给另外几个连在同一个呼吸机的病人。所谓串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好则好矣，坏则俱坏。但是在没有足够装备的情况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根据全球的数据来说，上了呼吸机的病人成活率是20%－30%。呼吸机的平均使用时间儿10-11天。
也就是说绝大部分上了呼吸机的病人，在长时间重症监护治疗后，还是没有希望活着走出医院。

现在已经有医院开始准备优化资源应用。
新冠病人入院的时候，他们需要回答有没有遗嘱，是否接受心肺复苏救治。在美国很多年纪大、基础病比较多的人都会根据自身的情况制定治疗级别。比如说癌症晚期、透析病人在生存的质量不高，预后不好的情况下，他们要求不做心肺复苏术。所以这些人只接受抗生素，吸氧输液，镇痛，但是不进行手术，不接受ICU护理。

对于其他的普通的病人，如果情况转危，需要插管呼吸机支持，他们的主管医生会给他们做一次分析和评估。评估的目的是了解他们有多大的可能性存活下来。如果年纪比较大，基础病比较多，他们的主管医生会建议他们放弃进一步的治疗，把节省下来的医疗资源用于存活机会更大的病人。

听上去很残酷，但是看到这样的数字增长，听到医疗资源的广泛缺乏，从药物到床位，到防护用品，到呼吸机，我也开始理解这样的选择，理解意大利人的做法。放弃年老体弱的病人，把生存的机会留给健康一些的年轻人。
我希望我永远不需要做这样的评估。但是我也希望在需要的时候我能够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