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种子
心中有粒种子,种在那里整整有二十年了。每年新年的时候,应和着维也纳的新年音乐会,从心的最里面向外张望一下,渴望一番,又安安静静的收藏起来。那里住着一个有点不可抑制的冲动,可是,生活里总有没完没了的牵挂,拉扯阻止着冲动的脚步。
这颗种子是冯骥才种下的。在二零零二年九月的《青年文摘》上,有他写的一篇小散文:浪漫的灵魂。 有记者问他哪个国家的女孩子给他印象最特殊?他说,最美的是波兰的女孩子,神态各异,善于打扮,气质美好,“每一张脸儿都像镶在金色镜框里的一幅幅动人的画儿。最没有给他留下印象的是意大利的女孩子,因为意大利本身就是一个巨大深邃的艺术宝库,举世闻名的作品在大街上比比皆是,于是再美的女孩子都像是一个空白的梦,一晃而过,不能留下长久的印记。然而,相貌平平,甚至是有些死板的奥地利姑娘,却给他留下最浪漫最贵族的印象。这是因为音乐,“奥地利人全都属于音乐”, 那是一个连呼吸都带着音符的民族,那是一座被音乐浸透了的小城。在新年之夜的维也纳音乐会上,这些被音乐浸透了的,在历史和文化的氛围里成长起来的貌似普通的姑娘们,便升华成仙女,天鹅,和美丽的精灵。在那里,不要说花季的女孩子,就是皮肤松弛,面容阴郁的老婆婆,在贝多芬散步的小道上,都能因为听见遗落在那里的几节音符,而一扫古板和衰老,目光烁烁,神采飞扬, 因为她的灵魂已经不可遏止地浪漫起来了。
我那时是多么喜欢这一篇文章啊!带着它飘到大洋的彼岸,也在心里种下了那一粒种子:我也要呼吸那空气中跳动的音符;我也要在月光下古老的空巷中翩翩起舞。那小小的种子,一年年的长大。我要去维也纳森林边的那条小路走一走,听听空气里遗落的音符;看看孕育了肖邦和施特劳斯的那一片土地和蓝色的多瑙河,是不是一如我想象中的灵动而静谧; 还有坐在路旁的,对缺乏教养者流露出彻底的轻蔑,能听得到空气中漂浮着音符的,高傲的老妇人, 和她们脚下斑驳的石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