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疯狂的贺建奎说开去
至此,不知道“贺建奎”这三个字的人应该不多了吧。在他用CRISPR/Cas9这把”魔剪” 剪出了露露和娜娜这两个美丽而无辜的生命后,整个世界为之惊愕,哗然!用“疯狂”和“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形容他实不为过。
诺贝尔获奖者David Baltimore几年前在一个演讲中就提到过人类基因修饰问题,他认为尽管基因重组技术,尤其是CRISPR/Cas9前景广阔,为治疗人类遗传病提供了令人鼓舞的机会,但随之而来的对人类健康和生存的危险性也是目前我们科学界还不能完全了解的,因而这项技术在人类基因修饰方面的工作需要慎之又慎 (Science 03 Apr 2015:Vol. 348, Issue 6230, pp. 36-38)。美国科学界有关基因重组方面的大拿们于二零一五年一月在加利福尼亚州的Napa( IGI Forum on Bioethics, Napa, California; this meeting was sponsored by the Innovative Genomics Initiative at 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 24 January 2015;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an Francisco. )专门开会讨论了这项技术在人类基因使用的前景,可能性,潜在的危险,和伦理道德等方面的问题;并指出只有在这项技术的安全性和准确性得到证实之后,才能进一步讨论是否可以用于治疗人类的疾病,和在怎样对条件和环境下才可以进行的问题;会议还给出了有关使用这项技术对建议和限制。 由此可见科学界对这项技术在人类基因修饰工作的谨慎和严肃态度,因为目前我们对“人类遗传学,基因和环境的相互作用,疾病以及疾病间相互影响的机制的了解还是十分有限的(Science 03 April 2015: Vol. 348, Issue 6230, pp. 36-38)。就在整个科学界努力寻找提高这项技术targeting efficacy的时候,这个“贺.疯.狂.”居然用这把魔剪修饰的ccr5 基因带进了人类的受精卵,无辜的露露和娜娜居然平地起惊雷地降生了。我被惊得一时无语。
科学界和舆论界对贺疯狂的看法不需我多言了,可是引发的另一个思索不吐不快:怎样的人适合做科研工作?
聪明是毫无疑问的。一个做科研的人情商可以不高,但智商一定得高,一定必须有创造力,洞察力,和在纷乱的关系中看出因果的明断力。科学和艺术一样,有的时候是要凭感觉的,有的感觉是可以训练出来的,有的则是天生的,就像不是每个音乐家都能成为莫扎特一样。越是考近顶端的部位,这种天才的能力更加能够彰显出来。所以,毫无疑问,脑力必须够用。但是光光脑力够用仅仅是必要的条件,更重要的是要耐得住寂寞和淡泊名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虽不值得提倡了,但做科研确实是要心无旁骛,专心致志,那种专注里的愉悦和发现的快感,那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绝路逢生能让人幸福的飞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对未知的好奇和对真理的热爱,而是为了扬名四海,为了腰缠万贯,那漫长的在黑暗中的摸索是绝对难以容忍的,性价比太高。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是人品,诚实和认真是必须的,科学来不得半点虚假,一步一个脚印,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让数据说话,让事实说话,如剥笋,去伪存真,层层递进,一步一步地更加接近真理和事物的最本质。只有一个品行高尚的人,懂得尊重生命,尊重自然的人,才有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学者和科学家。
成为一名真正的学者和科学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除了个人的修养和自律之外,我们的教育体系和社会导向的作用也不可忽略。长久以来,中国学校的教育功利性极强,以出名,挣钱,找体面的工作为目的,而不是以发现自我,了解自我,完善自我为目的,以至于有热门的学科和热门的专业,而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天分和兴趣所在。社会的浮躁和急功近利不可避免地造成了教育的功利性和学风的不踏实,缺乏踏踏实实,认认真真的治学态度。全民经商,我认为是另一种对中国教育和科学产生副作用的消极力量,好的科学家不一定是一个好的商人,优秀的企业家。各司其职,各尽其能,社会才能全速发展。科学家经商是不是有利于科学的发展和科学家自身的成长也是一个值得大家考虑的问题。个人认为施一功的一些话还是十分有道理的,“金融布局、企业布局、 法律布局、政府的作用等等都非常重要,缺一不可,但核心当然是科技,而科技的背后是顶尖人才。”中国的社会,中国的科学依赖于人才的培养,而人才的培养依赖于大学的教育,大学教育的目的问题就显得更加关键了。如果不能及时解决和纠正这个问题,那么在不久的将来,还可能有各式各样的“疯狂人物”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