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神秘的出差和十年后发生的事 （2）

出车去那种地方，后来我还遇上一次，关于第二次去那种地方的经历，我以后再写，同第一次相比较， 更有内容， 此处，暂且不表。

上文说了，这次出差去了哪里，我们不说，单位里是没有人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我也没有和人说起过， 只是现在回想起过去的经历，才敲键盘写出来。以后，文革结束，高考恢复后，我也进了大学，从此与基层告别， 开始了新的人生， 再后来出国留学。前面的经历，是我自己的故事， 下面要说的，是我听到的，但主角居然还是当年 那个警察告诉我的那人。

真是无巧不成书，前几年，有一次回国和过去的朋友聚会， 大家聊到文革前，我们都在基层单位苦干。 在工厂或农场工作， 都吃了不少苦头。一转眼， 十几二十多年过去了。这时，一个朋友说话了， 他说要告诉我们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我问他什么事。他反问我，是否知道有一个白茅岭农场，我说当然知道，不仅知道，我说我还去过呢，于是我就把那次神秘的 出差的事说了。 我刚说完， 那人盯着我说， 太好了，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同一个人物，你说了上半部，下半部我来说吧，肯定比你上半部还精彩， 众人一听， 岂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要他说说到底精彩在哪里。

他说几年前， （这样算来， 其实这件事发生同我那次出差远不止十年， 但到底是多少年也没有去计算， 这不是重点）有一天下午，他下午去本市那个有名的旧书市场逛逛，这个旧书市场据说在老西门附近。进了大门，他边走边看， 不经意走到一个角落处， 看到一个农民模样的人坐在那里摆摊，他再仔细看，好家伙， 这书摊的口气还不小，叫做 文革档案库。这个名字刺激他，他想知道个明白， 他开始以为是地摊文学之类的小说或杂志的名称， 但看看地上什么也没有， 就二个红白蓝三色的蛇皮袋。 于是他问摆摊的人， 说你这文革档案库是什么东西， 是文革时期的旧书杂志 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那个农民模样的人朝他看了看说，

“我卖的不是文革旧书和杂志，也不是现在人写的文革书，我卖的是文革档案， 很有价值的，你识货的话， 我可以给看看，如果有兴趣，我们谈个价格， 没有兴趣， 大家不要浪费时间。”

他说听了那个农民的话，对我们说，这一刻， 即使没有兴趣，这时也非得看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文革档案。于是，他对那个农民说，有兴趣，而且是很有兴趣， 你拿出来给我看。 那个农民也高兴， 终于有人来看顾他的生意了。

只见这农民把一个大的蛇皮袋打开，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这信封上那三个刺目大字 首先就吸引了注意， “白茅岭农场案卷”他看了看周围， 没有人过来， 他立刻对农民说，你这个不是文革档案，是那个农场人员的案卷。这个嘛，我要看，接着他蹲下来， 打开信封，开始读了起来，才读了二页，连说，太好了， 说完，捧着这个大信封走到墙根处的石墩上坐下，对农民说，我得先看一下， 里面具体是写了些什么？ 农民笑了说，

“我说过是有价值的好东西，你慢慢看吧，我有一百多份呢。”

就这样，他开始认真读着这个白茅岭农场的案卷，有姓有名，年龄， 为何被抓被判， 判了多少年，本人自供，别人揭发，单位鉴定，里弄居委会证明， 派出所的附件，法院判决书，等等，应有尽有，还有，单位同事朋友的揭发材料，名目数不胜数，厚厚的一个大信封。他只能粗略的看一下， 就把这些塞进信封。那个农民看到他这么快就看完，就说，怎么样，是不是有价值？

他也没有回答农民的话，马上问农民， 你刚才说还有很多，拿出来给我看看，说不定有我认识的人呢。 那个农民笑了说，你开玩笑吧，你怎么可能认识判刑的人呢。他说这你别管，把你这二个蛇皮袋都打开， 先让我看一下有哪些人。

那农民听从他的话， 拉开那二个蛇皮袋，里面全是牛皮纸信封案卷，看了第一个牛皮袋， 没有看到认识的名字，继续看，果然在第二个牛皮袋里， 一个 似曾熟悉，或者说听到过的姓名出现在他眼前，不用说，这就是那人的案卷！

这真是个大收获，他不看别的，尽管他不认识， 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这个人有这样的经历。此刻， 这人案卷， 更准确的说，有关这人的老底的全部记载就在他眼前。 他抽出这个信封，好家伙，还比别的更厚更沉呢。

打开一看，就是这人，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内容详细，材料齐全，几乎是从出生到被抓被判，无一遗漏。这么多，一时半载，那里看得完。他想了想， 对农民说，你的这些东西，我全都要了，但我今天没有带钱， 这样先付一百定金吧。我明天再来， 我们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 你的那些文革档案有的有价值，有的没有。我们明天再谈价格怎么样？

那个农民一听，真的是喜从天降，等了好多天，今天终于等到买家，说不定还是个大买家呢。农民收下了这一百元定金，连忙答应他说的，说明天会把手中有的全部档案带来，于是双方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他还不放心，要农民把手机号码留下。

他觉得有必要让那人知道，应该让 其本人来看，来鉴定真伪， 其实，这已经没有必要， 没有人会去花时间来制作这样的伪品。于是就有下面的对话

他问：“你这些档案哪里来的， 你就是从安徽那边来的吧？ ”

农民：“对，我就是从那里来的，这些东西也是我出钱买来的！”

他一听， 觉得奇怪，你出钱买的？那谁卖给你的？ 说出来听听？ 还有，什么时候， 在哪里买的。这农民真是狡猾无比，精明的很，听了他的话，回答说，等我们交钱交货后再告诉你。

这样，农民收摊走人， 他走出旧书市场大门，立刻告诉他朋友， 说刚才发现了一个秘密，这对那人是至关重要，请你立刻通知你朋友，我已经为此付了一百元定 金呢。他朋友也没有耽搁， 立刻打电话通知那人， 说说你在那段时间在那个地方的记载的档案，现在被人摆在旧书市场卖， 你得赶快出钱买下，避免落入不相干的人手里。

那个案卷记载的人听到这消息， 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至于这人那时的反应和表情，我们不得而知， 但可以想象出会是如何。这人放下电话， 立刻冲到给他打电话的人哪里， 说现在就去找那个安徽来的农民，这事怎么可以拖呢， 夜长梦多， 万一有个三长二短，那个农民手收下了这一百元，明天不来了， 怎么办？ 于是， 他朋友只能劝他安心，等待明天就是了，再说，只有你本人看过才知道真伪如何， 说不定于你无关呢。

到了这一刻，也无可奈何， 只能等到明天去那个约好的地方，如果能见到，光见到农民本人还不

行，得亲眼看到，拿到才算，如果这人说的是真实的情况。他朋友劝他， 你不能急，一急， 这农民精的很， 如果知道是你本人，会立刻漫天要价的，你考虑一下， 你真的要去么，还是想想其它办法。

这下，有点难住了这人，亲自去？ 如果被农民认出怎么办，这案卷里照片啊，如果只要这份， 被看破，被认出怎么办？ 如果不去，自己那些隐私全被人知道了。

到底怎么办， 想来想去 ，只有一个办法， 去，亲自去，但要化妆一下， 免得被认出！

这人明天真的去了么？ 买下他自己的案卷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