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40：1968年，4岁，第一次吃黑枣
从南来了个小黑人，
坐在莲花盆儿。
问他肚子里装的啥，
他说装的是小扁食儿。
今天中午在附近的一个中餐馆吃的饺子。
饺子，山东人称它为扁食。
由扁食，我想到了小时候奶奶教给我的这首儿歌童谣式的谜语。
谜底是黑枣。
黑枣，是君迁子树的果实，是在中国北方山区见得到的一种树木。黑枣，在生长过程中是很美的一种果实，从远处看就像是南方的龙眼，只不过更圆滑甚至像有些透明表面上还覆盖有一层霜样的蜡。这样的黑枣是吃不得的，太涩！必须等晚秋下了霜，黑枣变蔫变黑才能变甜。
黑枣里面有很多扁圆形的核，这就是谜面上的扁食。
正因为黑枣核多肉少，又涩又黑，所以说很不上台面的，属于水果中的低端人口。不少城里人包括被群山包围着的北京城人是不吃黑枣的。
但是，对我们这些小时候的乡下人、穷人，每年也是只有等唯一的过春节的时候，我姥姥（不是我奶奶）才把黑枣和冻酸梨、柿子饼、炒葵花籽、炒花生一起分到一些。
可是，我第一次知道黑枣，不是通过吃，而是通过奶奶教我的儿歌。
奶奶教我儿歌，直到我会自己不停顿的唱下来，然后才给我介绍什么是黑枣。这让我对吃到黑枣充满了憧憬。但是直到1968年的春节，我分到姥姥给的年礼的时候，得知这就是黑枣，觉得奶奶的谜面出的真好，黑枣下面的花托就像一个莲花形状。
说起来吃饺子，又想起来奶奶让我猜的谜语：
从南来了一群鹅，
噼里啪啦下一河。
这是说下饺子，很形象吧？
今天一直想着奶奶，因为明天是奶奶的祭日！
奶奶离开我们马上二十周年了，我经常梦见她老人家。
奶奶来自大户人家，家中排行老五。虽然家境富裕，但也是她的哥哥弟弟才有读书机会，甚至本家五服之外的堂兄弟都有机会受她爹资助读南开中学、留法，以致后来当内务部长、行政院秘书长/副院长、KMT中执委秘书长，她、他的姐姐们、六妹、七妹都没有上学机会。只有后来西风东渐到乡下，她的八妹、九妹、十妹才有机会出去读洋学堂。
据我估计，我奶奶大约认得500字以上，能够勉强读信。
但是，我眼里的奶奶肚子里是带着一大堆学问、智慧、知识的。窦尔敦、蔡锷起义讨伐袁世凯、刘备摔孩子刁买人心、梁山伯与祝英台、小八义，我第一次听说这些都是从奶奶之口。
奶奶最厉害的是讲故事（俗称讲瞎话）和教童谣。奶奶讲的故事有上百个，我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了，但是奶奶教给我的儿歌童谣，我可能一辈子忘不了了。
在旧时代，学童谣是老人们教幼儿学说话的有效方式。童谣一定要浅显易懂，还要琅琅上口，既要贴切生活又要幽默有趣至少是让笑点低的小孩子家觉得可笑有趣。
童谣里要尽可能包括更多的词在里面，还要有故事情节有道理在里面。当然了，农村老太太们流传了几代甚至几十代的童谣不见得多高雅多登大雅之堂，它通常离不了吃喝拉撒睡，离不开家庭生活，婆媳矛盾姑嫂矛盾甚至都有所反映。
儿歌童谣，是全国性的，在一些电台电视节目里，我听到看到的那些童谣与我小时候奶奶教给我的大同小异。
下面，我与各位分享一下我小时候奶奶教给我的童谣。
小老鼠
小老鼠，
上灯台。
偷油吃，
下不来。
叽里咕噜滚下来。
杨树叶
杨树叶子哗啦啦，
小孩子睡觉找妈妈。
悠悠拍拍快睡吧，
老鼠来了我打它。
拉大锯
拉大锯，扯大锯，
姥家门口唱大戏。
请闺女，
叫女婿，
外孙外孙你也去。
我不去呀，我不去，
我们家里忙又忙，
又娶媳妇又盖房。
又蒸饽饽又撒庄，
又吃饺子又吃汤。
注：撒庄～挨家挨户送饽饽
小小子
小小子儿，
坐门墩儿，
哭着闹着要媳妇。
要媳妇儿做啥？
点灯做褂，
吹灯说话，
冷了给你擦鼻涕，
热了给你抠指甲。
狼来了
狼来了，
虎来了，
小猫背着鼓来了。
狼抱柴，
虎烧火，
小猫炕上捏饽饽。
捏多少？
捏一大笸箩零两鞋窠旯。
锛儿耧头
锛儿耧锛儿耧头，
下雨不发愁，
前头备柴火，
后头备老牛。
秃子秃
秃子秃，
下药箍，
箍出油来点豆腐。
豆腐点老咧，
秃子吓跑咧。
跌了个秃跟头，
捡了个秃大钱，
买了个秃烧饼。
秃子吃，秃子看，
秃子打架，秃子劝。
秃子没劝好，
告到秃衙门。
秃衙门，秃板子，
专打秃子的屁板子。
瞎话
瞎话，瞎话，
窗户台上种二亩打瓜，
月子里孩子偷吃了，
瞎子看见了，
聋子听见了，
哑巴学舌去了，
瘸子追去了，
一追追到秃庙台，
跌了个秃跟头，
捡了个秃大钱，
买了个秃烧饼，
秃子吃秃子看，
秃子打架秃子劝，
秃衙门，秃板子，
专打秃子的屁板子。
月婆婆
月婆婆，
筛箩箩。
筛到黑，
老猴背。
月婆婆（2）
月婆婆，
筛箩箩。
炒豆吃，
没柴火。
偷去，
偷去怕狗咬。
拾去，
拾去怕扎脚。
老扁儿
老扁儿老扁儿簸簸箕，
你躲躲，我过去。
老扁老扁簸簸箕，
你躲躲，我过去。
过去干啥去？
过去去看戏。
看啥戏？
皮影戏。
去哪看？
大庙里。
*老扁：就是蚱蜢，一种蚂蚱，体系细长，比较温顺。
小小子
小小子，
真是懒。
不刷牙，
不洗脸，
望着房顶翻白眼。
书没背会，
字没写满，
被先生打了大手板。
秃子
大秃子有病二秃子瞧,
三秃子买药四秃子熬,
五秃子买了几块板儿,
六秃子钉了口小棺材儿,
七秃子抬，八秃子埋,
九秃子坐在炕上嚎起来,
十秃子问他嚎啥吔。
他言说，
大秃子真的不咋地,
临了还崩我一个屁.
大公鸡
大公鸡，
咯咯咯，
上柴垛，
没人给他说老婆。
一说说了三四个，
捡着好的都卖咧，
就剩一个邋遢货。
让她刷锅不刷锅，
拿着炊手（炊具）骂婆婆。
让她推碾不推碾，
吊着碾棍儿打滴溜，
让她洗脸不洗脸
三天长了一脸廯
让她扫地不扫地
挖个坑儿，放个屁
小公鸡
小公鸡，挠柴禾，
没有亲娘真难过。
跟鸡睡，鸡啄我，
跟狗睡，狗咬我。
央求后妈搂着我，
后妈不搂我，
扔到河里淹死我。
河又深，河又长，
扒着河沿儿哭亲娘
天长了
天长了，
夜短了，
耗子大爷起晚了。
打灯笼
打灯笼，
往东走，
东边有个大黑狗。
打灯笼，
往南行，
南边有个黑老鹰。
打灯笼，
往西跑，
西边有个大黄猫。
打灯笼，
往北挪，
北边有个大白鹅。
打着灯笼转一圈，
胆子小的靠一边。
胆子小的别理我，
你的灯笼着了火。
扯嘞嘞
扯嘞嘞，
拽嘞嘞，
砸个面，
做饽饽。
饽饽呢，
猫吃咧。
猫呢，
上山了。
山呢，
发水了。
水呢，
没墙了。
墙呢，
猪拱了。
猪呢，
杀了。
肉呢，
叉（吃）咧。
扯勒勒（2）
扯嘞嘞，
拽嘞嘞，
砸个面 ，
做饽饽。
做个黄的，
给姓王的。
做个绿的，
给放屁的。
做个青的，
给打更的。
做个紫的，
给拉屎的。
做个红的，
给流脓的。
做个白的，
给活埋的。
扯勒勒（3）
扯嘞嘞，拽嘞嘞，
砸个面，做饽饽。
做个白的，揣在怀里；
做个黑的，填在嘴里；
做个绿的，装在屉里；
做个红的，装到笼里；
做个糠的，装水缸里；
做个黄的，给放羊的。
抖了皮儿
抖了抖了皮儿啊,
小米子干饭和（huo）小鱼啊。
红糖糕啊，
白糖糕啊，
老爷子喂狗老娘子喂猫啊。
抖了抖了皮儿啊，
小米子干饭和小鱼啊。
红糖糕啊，
白糖糕啊，
老爷子粘牙老娘子嚎啊。
抖了抖了皮儿啊，
小米子干饭和小鱼啊。
红糖糕啊，
白糖糕啊，
老爷子掉茅坑老娘子掏啊。
小烟袋儿
小烟袋儿，
半拉锅儿，
打壶酒，
咱俩喝。
喝不醉，
咱俩睡，
睡不着，
你变耗子我变猫。
你猫（藏）喽，
我找你，
你出来，
我咬你。
嗷。
六月里
六月里,
刮南风,
小麦穗,
支愣愣.
我从老村街里过,
哥哥让我家里坐。
哥哥拿刀要杀鸡,
嫂嫂言说不舍的。
哥哥要钱去砍肉,
嫂嫂言说钱不够。
我不吃鸡来不吃肉
背起包袱往外走。
哥哥送出三里地，
我说哥哥你回去。
哥哥问啥时再来，
鸡扎牙，狗下蛋，
棒槌开花石头烂，
柏树落叶那一年。
大肚子蝈蝈
大肚子蝈蝈走四海，
白面饽饽吃二百。
疙瘩汤，
吃一缸。
摸摸肚子还发囊。
十子歌
老大
打大鼓
老二
把龙舞
老三
敲铜锣
老四
放爆竹
老五
把头梳
老六
换衣服
老七
下灶厨
老八
抬花轿
老九
点蜡烛
就是老十抽懒筋
趴在被窝吃白薯
小巴狗儿
小巴狗儿，
上碾台。
上的去，
下不来。
爷爷说了个后奶奶，
脸又大，
眼又歪，
嘴里叼着个大烟袋，
手里还掌着赌钱的牌。
小洋人儿
有个小洋人儿，
不大离儿。
瞎妈妈，
气肚脐儿，
细蔑拉了个双眼皮儿。
拔人家葱挖人家蒜，
偷人家窝瓜熬小鱼，
小鱼熬生咧。
给她婆婆气疯咧。
瞎蝙蝠飞
瞎蝙蝠飞，
屎壳郎追。
你追我做啥？
我嫌你脸黑。
跟人家学（xiao）
跟人家学（xiao）
长白毛
白毛发
长疙瘩
疙瘩硬
长白病
白病白
今儿个死喽明儿个埋
锛子锛
锛子锛，
凿子凿。
刷锅的水退猪毛，
柳树疙瘩柳树条，
问问老爷饶不饶，
不饶。
一家子
一家子，
俩瞎子，
跳到河里摸鸭子，
一摸摸着个大鸭蛋，
一掐还是你的脑袋瓜子。
一家子（2）
一家子，两口子，
编席笼，卖篓子。
刺溜拉了个大口子，
光药就擦了一小斗子。
大手厮
大手厮，爱掷色儿，
一宿输了两吊板儿。
愁得团团转，急得直瞪眼儿。
有心家去吧，还怕老婆没好脸儿。
有心在当街睡，还怕东风吹屁眼儿。
有心上关东，还怕抛下两小崽儿。
大的刚会走，小的还吃奶儿。
鸡蛋黄
鸡蛋黄，盖小房。
小房高，买把刀。
刀不快，切青菜。
青菜青，买张弓。
弓没头，买个牛。
牛没鞍，跑西山。
西山路，买块布。
布眼稀，买只鸡。
鸡不叫，狗不咬，
馋老婆来喽都吃了。
劈白菜
劈白菜，捏饺子，
明个请你大嫂子。
你大嫂子没在家，
请你大妈，
你大妈没鞋，
请你大爷，
你大爷没袜子，
打你十个大嘴巴子！
蠓蠓哥
蠓蠓哥，吃饭多，
吃饱了，上窗户，
窗户没蹬儿，打得老婆上卧儿；
上卧儿没底儿，打得老婆唱曲儿；
唱曲儿没头，打得老婆耍猴儿，
猴没屁眼子，打得老婆上门坎子；
门坎子高，摔了老婆的腰；
门坎子低，摔了老婆的红体己。
月亮门
月亮门，本姓张,
骑着大马扛着枪。
大马拴在摇钱树，
小马拴在庙门上。
一开门儿，一关门儿，
那里坐着个大美人儿。
叼着烟袋撇着嘴儿，
坐着椅子耷拉着腿儿。
绿嘴巴，红嘴唇儿，
你说逗人不逗人儿？
上树摘桃
老猫，老猫，上树摘桃。
摘了一筐，送给老张。
老张不要，气得上吊。
上吊不死，气得烧纸。
烧纸不着，气得摔瓢。
摔瓢不破，气得拉磨。
拉磨不转，气得做饭。
做饭不熟，气得宰牛。
宰牛没血，气得打铁。
打铁没风，气得撞钟，
撞钟不响，气得直嚷。
借笊篱
咯咯咯，
早早起，
刷刷锅，
淘上米。
丫头丫头你烧着，
我去东庄借笊篱。
一去桃花开，
回来红半壁。
到家一看呐，
锅里没下米。
大拇指
大勿直
二莫恶
三显贵
留四德
小妞妞崽儿，一丁点儿
大拇指（2）
大拇指
二拇弟
三姑姥
李老记
小锥锥儿
手心
胳膊弯儿
肩膀头
挑水的担儿
饭饱,鼻涕罐儿
掏大虱子窝
小秃子
小秃子，没有辫儿，
快帮妈来碾细面儿。
粗箩子筛，细箩子淡儿。
和成面团擀几遍儿。
拿着钢刀切细面儿，
放在锅里团团转儿。
盛在碗里莲花瓣儿。
小板凳
小板凳，四条腿儿，我给奶奶嗑瓜籽儿。
姐姐说我嗑得香，我给姐姐擀片汤。
姐姐说我没放油，我给姐姐磕个头。
种西瓜
小小子，上南洼，刨个坑儿种西瓜。
先长叶，后开花，结个西瓜给爹妈。
爹妈吃着好，乐得小小子满地跑。
催眠曲
狼来了，虎来了，老马猴儿跳墙咬来了。
别吱声，别叫唤，别让马猴儿听得见。
合眼了，睡着了。马猴儿找不着了。
天亮了，睡醒了，马猴儿跑得没影了。
夹夹蚰儿
夹夹蚰儿，会拉车，一拉拉到王八窝。
夹夹蚰：学名蠼螋
下雨咧
下雨咧，冒泡儿咧，老头儿戴着草帽咧。
下雨了
老天爷，别下雨，包子馒头都给你。
婆婆看见该娶咧
上树咧，摘枣咧，婆婆看着小脚咧。
十几咧，十五咧，婆婆看见该娶咧。
槐树庄
槐树庄，槐树多，槐树底下坐老婆，
大脚片儿，压纺车，一把布介到晌火。
拍燕窝
拍、拍、拍燕窝，燕子来了吃饽饽
（玩沙子时的歌谣）
走板桥
走，走板儿桥，大姐跟着二姐学（xiao）。
丫丫进窝
丫丫丫丫进窝，里头有菜吃，里头有酒喝。
（给孩子穿鞋时的歌谣）
骨碌锤儿
骨碌锤儿骨碌镲，骨碌骨碌一个，骨碌仨。
小耗子
小耗子，嗑栗子，货郎来了买篦子。
刮虱子，刮虮子，梳着小辫儿做媳妇。
轿子车，对子马，前边吹，后边打，
西北风，门帘刮，看见新人骑大马。
铺红毡，搀新娘，拜天地，入洞房。
婆婆疼，公公夸，一进门，就当家。
轧板轧
轧板轧，轧亲家，
亲家有个好闺女，
好闺女，会梳头，
一梳梳到麦子熟，
麦子砸成面，
苏子炸成油，
黄瓜攀成架，
茄子打提溜，
人从桥上走，
水从底下流，
一流流到麦子熟，
叽里咕噜一个大泥鳅。
秃子秃
秃子秃，下油箍，
咕出油来点豆腐，
豆腐点老了，
秃子吓跑了。
蚂螂歌
蚂螂蚂螂过河，
东边儿打鼓，
西边儿筛锣！
搭戏台
柳树柳，槐树槐，
槐树底下搭戏台。
哪家的闺女都看戏，
咱家的闺女咋不来？
说着说着就来了，
一进门，就坐炕沿，
问她妈啥饭？
稗子勃勃滚菜蛋，
吃就吃，不吃就滚蛋.
扯拉拉狗儿
扯拉拉狗儿，
当当当，
不吃你们粥，
不吃你们酱，
从你们门口过两趟。
老两口争热炕
上上上，
老两口子抢热炕。
老头子说我拾的柴。
老娘子说我烧的炕。
老两口子各不相让，
三说两说干起了仗。
老爷子拿起了掏火耙，
老娘子拿起了灶火仗。
你一耙，她一杖，
一直打到大天亮，
谁也没睡到热乎炕。
秋麦姐
秋麦姐大麦姐，
场里坐着个花大姐。
十几了？十七了，
婆婆家看着要娶了。
爹也哭妈也哭，
嫂子乐得拍屁股。
爹爹爹爹陪我啥？
请木匠打柜箱。
妈妈妈妈陪我啥？
请裁缝做衣裳。
哥哥哥哥陪我啥？
红荷包绿穗子，
花布手巾陪妹子。
嫂子嫂子陪我啥？
前头一个破盔子后头一个破罐子，
打发丫头嫁汉子。
爹妈死了烧纸去，
嫂子死了骑着坟头拉屎去。
大脚片
大脚片，
上河沿
腰里别着个小蒲扇，
走一步扇一扇，
妈拉个巴子好热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