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蓝天: 蜜月在古巴

12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在教堂，在上帝的祝福和众人的见证下，做了新娘。举行教堂婚礼是非基督徒的先生的主张，他说希望我不会因为婚礼留下遗憾。我虽是基督徒，其实却是天马行空的，他是世俗的，倒是尊礼重仪。我和他种种类似的表象和内在的讽刺性反差后来贯穿了我们婚姻生活的每个细枝末节，无处躲避的苦不堪言，却又在事后独自回想时常常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婚礼第二天我们就飞向我们的蜜月之地，加勒比岛国古巴。11月底在北国正是黑暗阴冷的时节，仅仅3, 4个小时的飞行后我们就惊喜地在棕榈树下的熙熙暖风中甩掉了厚重的棉衣。

你若向往纸醉金迷，富丽堂皇，那么忘掉古巴吧，古巴的朴素会让你失望; 你如暗自期待追奇猎艳，刺激疯狂，古巴也不容易满足你; 你要高档大餐，美酒美食，据说古巴算不上最奢侈的。然而在今年的加勒比邮轮旅行中蜻蜓点水地游历了西礁岛，洪都拉斯，危地马拉和墨西哥后，我再回想12年前的古巴蜜月，竟然觉得如此亲切。古巴，一个不一样的加勒比世界，是我唯一还想再去的地方。

古巴给了我们全然放松的安全感，它的安全不是靠荷枪实弹来维持的。先生租了自行车在度假城里游逛，我没有顾虑，似乎那个地方没有邪气。我们临时去附近的简易银行换比索，各国的游客也在排队，一会儿，摩托车载着货币来了，就这么简单，没有押送，不需防范。

古巴给了我们最好的海滨和沙滩。我们尽情地享受碧海蓝天，细绵白沙。我记忆里的海水是温暖清澈的，天上却没有毒日当头。星级酒店不比发达国家的豪华，对我却是够了。诚挚的微笑和单纯的热情就是最好的招待。我看到俊美灵秀的古巴服务生在服侍发达国家来的愚蠢傲慢的游客，再次感慨圣经上说的: 那赤脚走在地上的是王子，那趾高气扬地骑在驴背上的倒是仆人。看来自古是如此，放至四海皆是如此。

我们订了哈瓦那一日游。那天巴士游走在驰往首都的青山绿水途中，导游带着自豪向我们介绍他的国家。古巴没有文盲，人人都受教育; 古巴全民免费医疗，医疗水平世界领先; 古巴人均寿命接近79岁，紧追加拿大，超过美国; 古巴没有种族冲突，犯罪率底。然后导游就开始讲述切.格瓦拉生平了。我挺直了脖子来听这个传奇浪漫的故事，激动之下想跟身旁的先生交流一下互会的目光，一侧头却看到他已呼呼大睡，连窗外的山水都不看了！也是那一刻，我明白了生活中的许多感动依旧将是自己一个人去体验，去回味，这与结婚与否关系不大。

在度假的Varadero到哈瓦那，铺天盖地的都是切.格瓦拉的头像，纪念品，传记书籍。我奇怪，咋不见卡斯特罗? 怎么死了的如此张扬，活着的这么低调呢？记得曾经看过Barbara Walters 采访卡斯特罗，忘了对话，却永远记住了两人同坐吉普车从山坡飞驰而下的情景。单身的我厌倦了资本世界里为营营小利折腰低眉的闷男乖生，咋一看，竟然恨不能变成Barbara，只为经历那白纱巾迎风飞舞，在吹乱了头发的戏弄下仰天长笑的片刻。身边阳刚四射的大胡子，他好他坏，留给世人和历史去争去评，我只想在这样男人的陪伴下开怀一次，哪怕只一次，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一同看风景。

格瓦拉被神话了。他的冒险偏激，他对信仰的飞蛾扑火甚至被心理学家断为精神分裂。而大胡子稳健，如果不是美国的常年封锁，古巴的贫穷不至如此。他们有蔗糖，咖啡，朗姆酒和上好的雪茄。他们有可开发的旅游，他们有热情洋溢，载歌载舞的文化。虽然没有美国游客，但欧洲游客千里而来，一遍又一遍。加拿大人对古巴的情有独衷更要追踪到我们的魅力总理Pierre Trudeau了。当年他带着娇妻幼儿访问古巴，全然不理美国的咒骂。卡斯特罗抱过的Michel Trudeau后来在２３岁年华死于登山雪崩。如今他的哥哥是被世界评为＂最帅＂的加拿大总理。

在哈瓦那我震惊于那些气派不凡却摇摇欲坠的破旧西班牙建筑和街上那些远远落后于时代的车辆，用品商店。我们参观了一个叫做"罗蜜欧与朱丽叶"的雪茄工厂，只见生产车间男男女女穿着背心短衫在排排坐着包烟卷，最前面一个桌上有个小型收音机在播放新闻。他们不见得比我更不快乐，我心里嘀咕了一句，虽然我已回不到从前。我们的旅游车中途在路上停留让道，原来是胡锦涛来访，我猜胡锦涛一定觉得中国的腾飞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在看了哈瓦那市容以后。

傍晚的哈瓦那，一片欢乐。落日余晖下的长堤前，是浪漫的恋人们眺望大海，倾诉衷肠的时候。拉丁音乐和舞蹈随处可闻可见。我们来到一处古堡餐厅用餐。电视上在播卡斯特罗与胡锦涛。服务员告诉我:"中国是我们的朋友。"我记得以前爸爸说卡斯特罗是亲苏联的，所以没有太当真服务员的话。我随口说:"卡斯特罗不久前摔了一跤吧？"服务员说:"噢，我的心都碎了！我哭了好几个晚上，他是个老人了，他老了！"

大胡子后来又活了12年。现在他走了。都要落幕的。他和格瓦拉都是富家子弟，一个是律师，一个是医生，别人穷尽一生想要得到的东西被他们摈弃，两人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丛林和游击，而且终身不再回头。会不会就像女人用爱情来麻痹自己，已期忘掉生命之痛，而男人，则用革命? 我找不到答案，只会用中国式的叹息来做结束: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而古巴比起其他只想着毒品和美金的拉美之邦，因为有着被争议的理想主义者，平添了一份传奇和独特。

在古巴也亲耳听见导游告诉我，他的兄弟在迈阿密，什么都有了，但是思念家乡，泪长流。古巴，终究还保留着美国所给不了的东西。附一首"鸽子"，纪念给了我美丽蜜月的古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