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抢银行 第一章 2
2 梦想是个零
我平时一有了额外的收入(这种机会在像电视台这种媒体机构里,比较频繁,也叫外快),便会迫不及待地与三五哥们到酒楼买醉,桑拿足疗,或者聚众赌博什么的,腐败一通。醉生梦死是个布满罂粟花的、诱人的雷场,容易让人乐而忘返。
在我们这个年代里,大家的思维差不多都被网络控制了,而思想上却几乎是一片空白。我们没有稳定的社会价值观,金钱成了所有利益的中枢神经,任何东西都被打上了金钱的烙印,包括男女间的山盟海誓,因此所谓神圣的爱情,也就跟下馆子买醉,上银行存钱,随处吐痰扔垃圾一样,充满了随意性。我们已经没有了什么掷地有声、腾云驾雾的理想。因此,玩世不恭与潇洒划上了等号,无政府主义和非规范化运作四处泛滥,广受吹捧。我们自己摧毁了自己早先建树的各种思想意念,然后再用另类的生活态度,来给种种堕落现象添砖加瓦。对此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网络方便了人们之间的沟通,然而却让更多的人患上了自闭症。
一个人没有了即便是装模作样的精神追求,日子也就成了按部就班的惯性推延。我呆在山上,每天基本没有什么正经事可做。电视台的工作幅度是有弹性的,倘若是个像我一样的文字编辑,那么你整天呆在宿舍里昏睡,随意做着不着边际的清秋大梦,可能也没人正儿八经地来催促你。但是你的收入,就要比那些终日在外头狗苟蝇营、上窜下跳地捞票子的人少得多了。这年头只有赚钱才是正能量。
因此,毕业几年下来,我除了积攒了一些不靠谱的梦想之外,我的银行账户中的积蓄数字,经常呈负数增长,惨不忍睹。在有案可查的范围内,我这几年来共负债20万。其中百分九十为充满水分的赌帐,其余的则为出入各种娱乐业、餐饮业场所的赊账,——一种软性贷款。
然而糟糕的是,在赌场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欠债必得还钱。天底下什么债都可以赖,就是赌债不能赖,所谓的“赌场上无父子”,不然的话,臭名昭著的赌博游戏,也就不会那么刺激,吸引人了。
20万可是一笔可大可小的数目。在我们电视行当里,倘若我能鼓起劲来,恶狠狠地大干一年,那么这笔债务也许很快就会被抹掉的。这年头赚个10万、20万的并不太难。但是问题是我一直懒得去拧上这么一把,我总是将机会留给了似乎是无穷无尽的明天,以及更为悠远的将来。
每当我看到身边的同学好友们,纷纷地拥着相貌参差不齐的娇娘、或者被半拘押着进入洞房时,我都会忧心忡忡地若有所失。我觉得青春转瞬即逝,而自己却一事无成,很快就会被这个日新月异的无厘头社会遗弃。
看起来,我要想维持目前荒唐的生存境地,就不得不继续着那个更为遥远的、更加荒唐的梦想。
我在酸风苦雨,阮囊羞涩中,朋友终于越来越少。你想,谁愿意跟一个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利益、好吃懒做的闲人做朋友呢?无论这个人的思想境界有多高,理想有多大,但是形而上的潇洒总是没有经济效应的。潇洒说白了,顶多也就是在逃避现实时,不显得那么狼狈、仓惶,而是略微具有风度而已。
有那么一段日子,我差点下狠心要到外面去转悠了。这样我一边可以摆脱诸多的俗务,例如上司不三不四的官腔,不定期地整理肉麻的、歌功颂德的烂文章,女同事们煞有介事的窃窃私语,升官发财的竞争压力,涨落不定的股情,房价等。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我可以借机会出去躲债,免去许多令人尴尬的、熟悉的眼光,以及手机短信等貌似亲热的逼债语言。
不过,没钱是件很痛苦的事,对于像我这样一个负债累累的人来说,尤其如此。人情薄如纸,世事淡如水。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在外面略微像样的转上一年时间,至少也得准备个10来万的,不然的话,转悠真就成了逃难了。可是,以我现在的经济信誉,哪怕借上几百块钱都难。
这一点我心知肚明。于是我就打起了捞外快的主意。
干我们这行的,只要脸皮厚一点,有点门路,扒点钱还不算太难。一篇几千字的、冠冕堂皇的新闻报道,那稿酬明处撑死了也就几千块钱,但新闻报道的背后红利,那水可就深了。
我终于痛定思痛,想要来个咸鱼大翻身了。我的梦想从之前的虚无缥缈的理想,蜕变成实打实的计划,我开始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摆脱自己目前的经济困境,让自己洗心革面地真正潇洒一把。
所以我听了老七的电话后,尽管语气中还带着冷漠,不过精神却着实为之一振。我似乎一下子就看到了梦寐已久的车子,房子,甚至美女……
老七在手机里,给我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发生在清北小镇上的那个案件。
老七因为常在媒体道上跑,认识的人不少。上到省市领导,房地产商,大腕、大胸明星,下到贩夫走卒,酒吧陪酒女郎,都有他认识的人。实际上,他的很多八卦新闻,都是从路边捡破烂的老头,或者居委会老太太那里得来的。
“你可不能小觑那些捡破烂的,他们甚至能从一个废旧的避孕套,猜测到某个别墅住宅区里某位名人的私生活。”老七曾经严肃地跟我说,对此我深表赞同。
有关这起案件的震撼消息,是老七在他的省农行女朋友家的床上嘿咻时,女朋友不经意地告诉他的。当时他正在跟田心进行有声有色的床战。他们都正在兴头上,缠绵得不可开交。这时,省农行办公室主任的一个不解风情的紧急电话,骤然将他们俩如胶似漆的操作程序给打断了。
女朋友不得不憋着兴致,耐心听完了电话。电话的内容,就是关于这个血腥案件的。
老七一听之下,欣喜若狂,他还没等将性爱程序操作到底,就开始构想起如何利用这起惊人的谋杀案了。老七是个急功近利的人,在他脑子里,名利第一,女人才是其次。
老七的这位女朋友是省农行行政部门的一个处长,年纪三十不到。在行业中混得有模有样,有血有肉的,为人彬彬有礼。神通广大,有点背景。据老七说她的模样也长得不错,是个令人艳羡的熟女。
因为接下来我要跟她进行短暂的合作,我得先在这里提一下她的名字:田心。
田心是省农行主管宣传部门的年轻女干部,我不知道老七是什么时候跟她套上的。我不得不承认,老七在勾引女人方面,比我要强多了。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我输牌还快。
当时,田心不高兴地放下手机,嘴里唠叨着。
“又要下去折腾了,这破小官谁爱当谁当去!大姨妈刚走,好不容易想放松一下,又得出去当白领淑女了!”
“我陪你去!”老七在知道了案情后,出乎意外地马上就兴奋地跟看上去还没有尽兴的女朋友说。同时,他们继续开始了被中断的床战。不过,接下来的操作过程由于老七的漫不经心而显得有点做作。田心一把就将老七推开,自己睡过去了。
老七介绍的案情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准确地说应该是凌晨一点左右,在清北一个著名的叫沙溪的国内经济百强镇的农行储蓄所,遭到了不明身份的罪犯的抢劫,储蓄所金库的第一道门被打开了,第二道门却深闭着,因此抢劫没有成功,但是却闹出了四条人命。其中有两个是农行储蓄所的值班职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另两个是住在储蓄所楼上的农行职工的家属。
抢劫银行本来就属于弥天大罪,更何况还有四条人命!看来这下子够清州省农行系统大大小小的头目们忙活一阵子了。
不过我觉得,按照常理,像抢银行这种事,好象应该是公安警察方面出面料理的,跟我们媒体没多大关系,没必要为它大惊小怪的。像这种血腥案件,大不了在报纸上,用巴掌大的一块文章报道一下,或在电视台的新闻档上花半分钟的时间,播放一下就是了。这只是一般性的刑事新闻,尽管血腥味很浓,够刺激,但是并没有多大的政治宣传意义。相比较时下敏感的让民心浮动的聚众闹事等新闻,它缺乏跟踪报导的价值,而且这种报道弄不好还可能产生负面影响,受到有关部门的管制。
不过老七接下来的话,却让喜好想入非非的我产生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