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点滴 - 壶口捕鱼

【5月18号，壶口捕鱼】。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the question。 生存还是死灭，这是个难题。

从壶口瀑布的壶嘴向下游走来，河水翻滚着白沫，拍着两岸，跌跌撞撞向前流去。河床深了，人少了，河岸便觉得越来越高。正在观望，突然发现了在对面高高的河岸下，在河床边有两个人。我觉得好奇，因为河岸两边都是用铁丝网拦着的。走得十来米再看，原来是一对五六十岁的夫妇在捕鱼。

壶口的水比较急，没什么大鱼。老头在水边踩着岩石，手一扬，网在河水里打了个跟斗，几条比手指头粗点的鱼就上网了。功夫挺精的。老头利索得走回到老太太身边，网一翻，那几条鱼就掉到了他们挖在河边的一个坑上。老太太用手把鱼在坑里搓着，我看不清楚为什么，就拿出手机放大看，才知道那些鱼是在沙坑里面，被搓得一身是沙。鱼还在跳着，一张一合在喘息。老太太把鱼拿起，手指一钩，红色的鱼腮便从鱼嘴里拔了出来。又被转手扔在地上，鱼挣扎着，尾巴要打挺，却翻不起来。

我被这分工明确、精致有序的的猎杀吸引着，看得是惊心动魄，好像自己的牙齿被生生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老头老太太这时抬头看见了我在照相，便把脸转了去一边，又把坑里一堆的鱼，放到网里，泡在水中冲洗，然后收拾好就坐到高一点的河岸去休息。十来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小鱼全成了囊中物，放在脚边。

是抓给他们自己吃呢，还是给他们的孩子？说不定他们的孙子正饿着呢，或者是多年没见的亲戚过来了。我在想。这鱼啊，活在黄河里也不容易，水急沙多。这么多的人，出来却碰到捕鱼的老头老太太。早一点或晚一点出来不好吗。游开点或到我这边的对岸不行吗？生身为鱼它有选择么？他们可能从来没有办法过对岸，那里可能已经是完全不同的泽国。鱼也是出来觅食，老头老太太也在觅食，恰如我刚好在岸边看风景。如此而已。

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方式。谁叫这些鱼当了冤大头跑到人家网里？黄河水有不带泥沙的选择吗？黄河清，圣人出，骗鱼好了。不是黄河不清，而是圣人不出。不是圣人不出，而是黄河不清。这黄河水现在就蛮清的嘛，难道我成圣人啦？中国历史上王阳明是最后的半个圣人。康有为不服，算1/64吧。对比康南海，我可能连这壶口边的鱼也算不上。作为素食者，我为鱼的结局感到伤怀，但我跟它们又有什么区别呢，还妄言为万物之灵。素食只是一种生活的选择，跟是否愿意成为丁克或独身一样，跟鱼就必须在水里生活一样，哪有道德高下之分呢？

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
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禁兮仰天悲。

晋人张翰正是因思家乡鲈鱼，才得免八王之乱。他何尝不是一条漏网之鱼？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the question。 生存还是死灭，这是个难题。哈姆雷特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