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纪行（2）：城市掠影

上一篇描述了我心目中爱尔兰最有特色的风景，古堡。这一篇记述这次走过的爱尔兰城市。

序

一下飞机，在都柏林机场，看到这个可爱的玩偶，简直就是全部爱尔兰的缩影：绿色的身子，红色的头发与和善的微笑。

从都柏林直接南来来到基拉尼国家公园，逛了逛附近KERRY小镇的夜市。爱尔兰民族真是从大人到小孩都爱歌善舞。这不，街头音乐家拨响了吉他，围观的小女孩就忍不住要翩翩起舞了。

一

在基拉尼待的这几天，我们抽了一个下午前往爱尔兰南部的海港重镇COBH。这个城市是整个爱尔兰国家向海外移民的主要中转站，在爱尔兰被英国统治期间，叫女王镇（QUEENSTOWN）。当然，在爱尔兰独立后，英国统治的残余都要被清除出去，所以城市名就被改回到她的古名：COBH，我都不知道如何发音。

COBH的一个名胜之一是记录爱尔兰向外移民历史的移民文化中心，在该中心的大门外 ，有这样一处塑像：

塑像中的女孩子叫ANNIE MOORE, 两个男孩子是她的俩弟弟，她是美国纽约爱丽丝岛移民中心受理的第一份移民申请，具有历史意义。我在纽约爱丽丝移民博物馆中也读到过她的事迹，如今在大洋彼岸再次看到她的塑像，不禁感叹。

现在的爱尔兰人口四百万，而在两百年前 ，据说人口大概是八百万 ，是爱尔兰人海外闯世界的移民渴望造成了本土的人口流失。从另一个角度可见，爱尔兰人对自己家园的前途看来并没有什么信心，他们长期生活在天主教保守的社会教条之下，又在新教英国统治下被视为二等公民，19世纪的大饥荒更把这个地区的人民推入绝望之中。幸运的是，他们找到了美国这个世外桃源应许之地，就在这个新的国家扎根下来，融入了新国家蓬勃发展的社会文化，和先进稳定的政治制度。

现在在美国华人圈子里有一种不敢明言却暗流涌动的思潮，那就是“白人”具有先进的政治文化，而大量来自非洲和拉美的移民冲淡白人的比例，会降低美国的竞争力。爱尔兰就是一个反例，这是一个绝对的白人民族，又深受英国文化制度的影响，但在历史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失败国家。他们的人民，在逃离祖国入赘异国他乡之后，反而发挥了无穷的创造力，成为新国家的主力。

我观察这个移民中心的游客不少，大概绝大部分是自美国爱尔兰裔来寻根祭祖的，象我们这样的亚裔家庭，少之又少，不禁让我产生一丝疏离感。

COBH的另一为历史铭记之处，在于她是著名的泰坦尼克号沉没前所停留的最后一个港口。有123位乘客，就在下面这张照片里的码头登上小艇，被拉到了停泊在附近深水港的泰坦尼克号，从此踏上了不归之旅。

COBH是繁忙的客运和货运港口，也不可避免地和各种海难联系在一起。比如下面这个在镇中心的海难纪念碑，庄严而悲情，我开始还以为肯定是纪念泰坦尼克的，仔细一看居然不是，她是纪念在一战中被德国潜艇在COBH附近击沉的英国客轮Lusitania号，这起海难造成了一千两百人丧生，在当时引发了全世界对德国袭击民用客轮暴行的愤怒。但是最新的历史资料揭示，该船秘密承载了大量和民用目的不符的军火，这让后人感到很尴尬。

二

参观完COBH，完成了RING OF KERRY的艰难自驾行，然后一直向北，观赏了位于西部的爱尔兰第一美景：俯瞰大西洋的莫赫悬崖。然后，驾车回到对柏林，再登上旅游观光大巴，开展了北爱尔兰一日游。

大巴司机是个极其搞笑的家伙，当车趋近北爱边界，他提示游客，请准备好护照，我们要入关了。车上一片寂静，人人故作镇定，估计大伙都和我一样，下榻都柏林，花一天时间游北爱尔兰，谁还带护照啊。然后司机又开腔了，“大家不要骂我爱尔兰，验护照是英国的规定”。”哈哈哈，大家别慌啊，我是开玩笑的，入北爱是不需护照的“。于是都松了一口气，这司机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司机然后表彰本车乘客各个都有大将之风，没有一个慌神的。他说他去年带过一团，同样的恶作剧一演。当场就有一对老夫妇打起来的，老太太大骂老爷爷：“我早告诉你要带护照，你非说不用，现在傻了吧”！另一个团，有个年轻人，神色慌张问司机：“我没带护照咋办”？司机非常体贴，说“没事，过边检的时候我把你塞进行李间好了”。小伙子如释重负，千恩万谢，“太好了太谢谢了“！一个恶作剧，引发世间众生相。

在北爱的最后一站是首府Bedfast。下面的照片是恢宏的市政厅大厦，门前矗立着维多利亚女王庄严肃穆的大理石像，下书“我发自内心地感谢我BEFFAST的人民，愿上帝保佑他们”，象征了英国王室对北爱尔兰至高无上的主权。

市政厅的另一角度，建筑优美的造型。

 

但是BELFAST远非一个驯服的城市，在市政厅不远的地方，有这样一副街头壁画：

这位BOBBY SANDS是“臭名昭著”的北爱尔兰共和军的成员，一向鼓吹北爱尔兰脱离英国独立。他在被捕期间，为了抗议英国对北爱的政策而绝食，坚持长达66天，直到死亡，享年27岁。他在狱中濒临死亡前的一个月，居然参加了英国国会议员的选举并当选，成为英国历史上最年轻的议员，虽然他连一天班都没上。他死后，全世界的基调都是隆重悼念，唯有英国撒切尔夫人发表强硬讲话：这个人是个被定罪的罪犯，他自己选择了自杀。

在街头北爱尔兰共和军成员的纪念标志随处可见：

总的来说，爱尔兰人对英国的态度比较微妙。这次旅游，感到最方便的就是语言，爱尔兰人的英语基本是母语水平，我们完全感受不到以前在巴黎时的不便。但是却从未听过爱尔兰人操自己本族语言，作为一本被英国殖民欺侮了上百年的民族，他们难道没有一点逆反心理和回归自我的渴望吗？

这个问题在我们的骑马之旅中得到了解答。带我们骑马的农场主人大概60多岁，他告诉我，100年前爱尔兰独立后，官方急于恢复爱尔兰的民族信心和传统文化，第一个从语言入手，在中小学全力打压早就成为第一语言的英文使用和教学，不惜动用强制力推广几乎被人遗忘的爱尔兰语。但是，此举揠苗助长，早就习惯英文的下一代们反而滋生了对自己爱尔兰语的憎恨之情，推广更难。政策经过多次反复，终于在多年之后达到了一个稳态平衡，如今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已经培养出对英语和爱尔兰文化不偏不倚的感情。由于英语文化在全球的统治地位，爱尔兰年轻人自然以操一口英腔而自豪，同时也可在本族母语之间自由转换。

三

再回到都柏林，从容完成首都一日游，作为本次旅行的大结局。

游览都柏林，我认为最值得看的是爱尔兰著名的三一学院，和剑桥三一学院齐名，是欧洲历史悠久的高等学府的代表。

进入校区前，看到这样一根古朴奇特的石柱，据说800年，都柏林人的母亲河利菲河比现在宽，现在这根石柱的位置，就是当年的河边码头，维京人再此立下一根石柱作为地标。我一度以为现在看到的石柱就是当年的实物，可惜一查资料，维京古迹早就被毁，现在的地标是1983年复原的，好不失望。

这次来三一的一大发现，是校门口爱德蒙多伯克的(BURKE）的塑像，这个人据说是现代保守主义的鼻祖。他痛斥法国大革命的血腥，反对美国当时实行的奴隶制度。伯克的死对头，是给美国独立运动写下不朽文宣《COMMON SENSE》的佩恩，也是美国现代左派自由主义的鼻祖。而这个佩恩，是法国大革命的忠实支持者，和美国奴隶制的铁杆捍卫者。将来要是有机会，应该好好说道说道他们。原来伯克也是三一校友。

光线不好，只好秀一张伯克在蓝天和建筑下黑色的身影。

校园内一位前任校长SALMON的坐像。他出名之处在于他曾经掷地有声地对大学录取女生现象说不：”三一录取女生？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但是历史有残酷的幽默感：SALMON校长病逝于1904，三一学院首次录取女生也是1904。

三一学院的图书馆世界闻名，在我看来，有两大镇馆之宝。第一是一部成书于中世纪的豪华插图版圣经，人称凯尔经（BOOK OF KELLS）。

凯尔经原件：

另一宝贝，是老图书馆古老而长的大阅览室，如下：

这个阅览室，在HARRY POTTER的镜头下，成了魔法学校的图书馆。

阅览室过道的两边，陈列着西方文化科学名人的大理石头像，让学生在学习的同时，沉浸在一种神圣而高尚的文化氛围之中。

这张照片失焦了，但还是保留。因为这一个镜头同时取了牛顿和洛克两位英国人，他俩属于同一时代，牛顿是自然科学巨匠，洛克是政治学大师。牛顿的学说催生了现代科学的发端，洛克的思想为美国国父所用，建立了近代第一个民主共和国。

三一图书馆馆藏丰富，居然还有一份收自香港的中国家谱，边角被老鼠啃了。

离开三一学院，我们来到大名鼎鼎的吉尼斯博物馆，却上了大当。本来儿子是一门心思奔着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去的，我们查遍网络也只找到这么一个吉尼斯中心，就想当然以为这是关于世界记录的。结果让人大跌眼镜，原来吉尼斯是以啤酒著称，这个博物馆是展示啤酒生产的流水线和百科全书。我们一家人没有一个对啤酒有特殊兴趣的，当然是索然无味，同时未免抱怨这个吉尼斯中心也不把话说清楚。

其实，吉尼斯啤酒成名在先，吉尼斯世界记录后来居上，反而把主业的风头给抢了。也许是吉尼斯老先生心有不忿，干脆设这么一个局，既让自己毕生心血得以登堂入室，也让我们这些丢西瓜追芝麻的俗人吃个大亏上个大当，能把吉尼斯啤酒的大名记一辈子了。

无数啤酒桶

另外，爱尔兰人喝啤酒是很厉害的。据说十九世纪都柏林一个酿酒中心失火了，死了十几号人 - 不是烧死的，而是路人看到火灾中在路边涓涓流下的啤酒流，倒地狂饮不止，不是醉死的，就是不省人事在夜里被冻死了。

啤酒这种消费品，三分靠质量，七分靠广告。六七十年代女权主义兴起，出了一句名言，女人需要男人，就像鱼需要自行车。吉尼斯由此看到商机，过去是男人泡啤酒馆，女人在家看孩子做家务所，以只有一半的人类是啤酒商潜在的市场。而几个独立职业女性，脱离家庭老公孩子的缠累，下了班在聚在一块来几杯扎啤，这对吉尼斯来说是一个何等有利的社会变革？于是他们推出了这样的广告来推行女权主义的思想。你细品这个广告创意，却完全无法察觉这是一个啤酒广告。这样的意趣风格，在今天的GEICO保险广告中仿佛依稀可见，也说明吉尼斯广告艺术的超前性。

美国人没有不知道圣帕布里克日的（ST. PATRICK DAY）。在基督教世界，圣奥古斯丁是一位划时代的人物，他受罗马教廷差遣，从欧洲大陆历尽千辛来到英伦岛屿，把福音传给了盎格鲁萨克孙人，彻底改变了世界发展的格局。而这位圣徒帕布里克，则是沿着和奥古斯丁相似的脚踪，让福音传遍了爱尔兰这个海外孤悬，成为爱尔兰历史上最大的伟人。所以说，来到爱尔兰，来到都柏林，著名的圣帕布里克大教堂，是不能不去的。

下图的石头据说是从当年圣帕特里克受洗的水井中取得，上千年历史。

都柏林古堡（DUBLIN CASTLE），和爱尔兰其他中国已成历史遗迹的古堡相比，这座古堡是现代的爱尔兰国宾馆，是用于国家元首的就职典礼，和迎接外国重要使节的场所。

都柏林街头搞笑壁画

一根高耸入云的钢针，是一处都柏林显著的地标。

结束了都柏林一日游，居然在旅馆附近发现一家口味相当正宗的海底捞，给本次旅行的大团圆结局划下一个完美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