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歌者如诗
前几天在微信上看到有同学贴了几张广州广雅中学的近照,不由勾起我多年前的一些回忆,那段与广雅中学的缘分,尤其是我与亦师亦友的中学语文老师苏拉纯纯的情谊。
1989年秋,我上大四。秋日的苍穹,宽广深邃,云舒云卷;秋风凉爽宜人,有时秋雨骤至,洗刷着城市的尘埃和喧嚣。这年的十月份,我所在的班被选去广州广雅中学做毕业实习,教初中二年级的语文。我和另外三位同学被编成一组,轮流教一个班的语文课。我们十分珍惜这次去百年名校实习的机会,每天都努力备课,听课,试讲,上课。面对全班50多双好奇和渴望的眼睛,我努力压抑心里的紧张和慌乱,认真教好每一节课。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早出晚归,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实习中去,虽然常常在学生晚自习结束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骑车回到城市另一端的大学宿舍,第二天仍精神百倍投到新的教学中去。
一天早上上完课后,我轻松地走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一位身材高挑,面容姣好,浅笑盈盈的年轻女老师刚好从隔壁班出来,我们迎面遇上,我笑着先用粤语打了一声招呼:“老师,您好!”女老师对我点点头,伴随着亲切笑容的是标准的普通话:“你是实习老师陈老师吧,早上好啊”我很惊诧她那么迅速而又准确地记住我这个并不在她班上实习的老师。后来我所教班级的班主任告诉我,这位年轻老师名叫苏拉(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刚从华东师大中文系毕业,分配到我们广雅中学做语文教师。我想一个外省女孩子,独自南下到一个语言和环境都很陌生的地方闯荡,心里一定有着无比执着坚强的梦想和意志,而从她那亲切沉静的眼眸里我也读出了她善良和蔼的品性,我不由得对苏老师充满了好感和钦佩。
不久我需要举行第一次教学公开课,那天同年级的好几个语文老师坐在教室后面听我讲课,苏拉老师也来了。也许是内心十分紧张的缘故,我觉得自己并没有把那堂课上好,甚至有点思维混乱语无伦次的感觉。课后我有些沮丧,正在收拾教案时,苏老师走上前来,轻轻拍拍我的肩膀,露出她那一如既往的温暖的笑容,“陈老师,你准备得很充分,课讲得很好。”我感激地看着她,“谢谢苏老师的鼓励!”
就这样经过多次的接触,我跟苏拉老师慢慢熟络起来了,我有时上课前会请她帮忙过目一下我的教案,她也会尽力地帮助我,提出修改的意见。苏拉老师说,“你是一个非常刻苦的好老师,你的笑容很开朗大气,给我印象很深。”原来我们都是爱笑对生活充满幻想的女孩子!在交谈中我得知她虽然高我一届,但跟我同龄,仅比我大一个月,所以私下里我就直接叫她的名字。
一天下午,苏拉邀请我去她的宿舍玩,于是我和另一个女同学第一次走进了她的“蜗居”。印象中那间房并不大,也不记得她是否跟别的女同事同住,但房间布置得很整洁,整间房有一种淡淡的女孩子特有的芳香。那天她跟我们谈了很多,谈她大学时的趣事,谈她钟爱的文学,也谈她跟她的那个“他”相识相知的浪漫经过,还谈她独自一人来广州甘做一个中学老师的缘由。那时侯的苏拉,就是一位既开朗健谈又柔静如水,十分浪漫热情又能随遇而安的年轻姑娘,这种特殊的气质赋予她这个中学女教师一种如木棉般热烈奔放又如兰花般恬静文雅的美。
后来我还经常和她在周末结伴去逛广州城,我带她去逛灯光夜市,去高第街“扫货”,在中山路“漫游”,跟小商贩讨价还价。那是一段属于两个同龄女孩子的快乐时光,没有所谓的师生隔阂。她初到异乡的孤寂和我紧张教学的压力就在我们天南地北的闲聊和大癫大肺的笑声中悄然消逝了。时隔多年之后的今天,我仿佛还能听到那穿越时光隧道飘来的阵阵笑声。也许正是那种欢容,那份淡然,成为我们在以后的日子里各自走过平凡与不平凡岁月的支撑,也是我们坦然面对和接受生活中各种机遇与挑战的来源。
几个月实习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我和苏拉告别,我们都没有刻意去想如何保持联络,我和她甚至连一张合影都没有,但在我心里,我一直在祝福她,我相信命运一定会眷顾这个爱笑又善良的女孩子的!
果然苏拉凭借她丰富广博和敏感细腻的才情,短短几年就成为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广东歌坛崛起的主力人物,被称为“岭南第一词作家”,她填的每一首词,比如“晚秋”,“伤心雨”和“星星是我看你的眼睛”等等,都是一份浅唱低吟的浪漫,一种人生点滴的感悟,令人动容,难以忘怀。
我和苏拉老师,犹如两条不同的人生路轨,我很开心我们能在某时某刻因为某种机缘交汇于某点,然后再沿着各自的轨道伸向远方,那里正有一份平静而充实的幸福在等着我们。其实在我们生活的周围,不也正是如此,相识相交的人们,终将彼此擦肩而过又互相祝福吗?重要的是我们都能找到心之所属,命之所爱,运之所顾!
岁月悠悠,生命这条川流不息的河流,如今已缓缓流进了我人生的金秋时节。这是一个收获丰收的季节,也是一段适合回首和感恩的流金岁月。在这枫叶飘零的晚秋,我坐在明亮的灯光下,呼吸着北美自由的空气,回首过去几十年的光阴,原来简单平淡的生活,竟是那样的美好,我感恩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和坚持。岁月如歌,我和苏拉老师都在各自书写如歌的诗行,那些承载我们全部记忆,经历和梦想的诗歌。在这一点上我和苏拉竟又是如此惊人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