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故人来

二十几年前，我这个意气风发的小屁孩儿刚刚迈进一所著名重点中学。那时的我，世界观人生观大抵有了雏形，于是就觉得自己很成熟的模样，指点江山的厥词时常要发一发，伶牙俐齿的我甚至会在要上交的周记里拿老师开玩笑，写点冷笑话。偏偏那时候语文老师是个刚毕业的的社会新鲜人，蒲接手就碰上我这个难剃的刺儿头当语文课代表，现在想想也挺替他闹心的。好在他不是很在意，还谆谆教导我要去考人大新闻系，以笔谋生。可惜后来我向父母屈服，学了工科，至于高考作文居然没及格，那是后话了。 

新鲜人老师虽然只教了我们一年，但似乎对我们都印象深刻，以后在校园里看到，依然说笑。临出国的时候回学校，见到他还问是否依然记得我。他说当然 - 因为第一届学生是亲娘养的，以后的就都归后娘了！ 

两周前忽然接到他的邮件，说是到英国和爱尔兰来考察这里的中学，会在伦敦停留，正好我要到伦敦来上课，说那就约了吃饭吧。时值英国风雨大作，正是一年中最压抑的黑暗冬季。都说近乡情怯，不知道在异乡见到故人师长的时候会不会也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尤其在是这样的寒夜暮雨中。好在大家都没什么变化，顺利地接了头后，话题也就顺畅了很多。

 W老师现在已经是个重点中学的副校长，席间谈起先在学生的变化和社会的富足，让我吃惊不小。据说他们暑假的时候都组织学生出去游学，或者欧洲，或者美国，日本。每个团都有二百学生左右，全是学生自己出钱。我开玩笑地说，组这么大的团，航空公司应该送你张头等舱机票才对。遥想当年，我们穷学生在学校打赌都是以食堂卖的大排为赌注，一个八毛钱的价格对于那时的我们是个好大的数字。才二十年时间，这个社会有了如此惊人的变化，应该是值得骄傲的！

 很久没有回江南了，为什么小时候成长的地方在记忆里总是美好的？其实回过头客观地想想，那时候没有空调的夏天要睡在地板上好几个月，没有暖气的冬天手上的冻疮总是又红又痒。八个人的女生宿舍永远叽叽喳喳，没有一点点私人空间。可是，为什么依然怀念那段岁月？是因为它的青葱，还是因为它曾给我的梦想？

 还是，我真得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