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闲散的一天
一个人到英国出差，行程全由公司里安排妥当，我只知道对方在伦敦北面的小镇，什么也没问就带着护照出门了。
以往出远门前我都会查资料，了解当地风土民情，挑选感兴趣的景点。既使有本地人接待，我也要自己查核一下行程。这回完全没有准备，反正英国的书和电影已看过不少，而且我没打算趁机旅遊。工作和旅店二点一线，有车接送很简单。圣诞节就要到了，公私事都多，我得赶紧回家。
礼拜天一大早到伦敦，预定好的商务出租车已来机场等着了。不用自己开车真好，不习惯英国人开车反方向，不小心会闯祸的。伦敦郊外，树叶落尽了，草还是翠绿的。天阴着，司机说这个季节常这样，白天也短，四点多天就黑了。第一次到英国，灰暗的色调，不是很喜欢。沿途几个小镇的民居倒是很亲切的样子。房子之间空地少，多是红砖墙，高陡屋顶上长了青苔，和电影里的印象差不多。
一个小时的车程，到达小镇才八点半。主街上，小商店和餐馆酒巴一间挨一间。周日早上，街上静悄悄的。司机说这就是小镇最繁华的地方了，旅馆就在这条街的小支道上。
进了旅馆，被告知在下午二点以前check in要多加一天的房钱。原想在旅馆休息一下，上网买节日礼品，再在小镇上走走，但为这几个小时多付房钱真不值得，虽然是公司付款。去哪里等呢？商店都还没开门，而且没几间店好逛。去伦敦吧，听司机说小镇有很多班直达火车，十五到二十分钟就有一班车。存了行李，拎上我的红挎包，转身出门，出租车还在门口，正好让他送我去火车站。
在售票处问清回小镇的末班车时间，买了去伦敦的来回票，二十多英磅，半个钟点到达Kings Crossing, 英国最繁忙的火车站。
火车上赶紧用谷歌搜伦敦有什么好玩的。手机有T-Mobile data plan , 但网速极慢。查到了Kings Crossing附近的旅遊景点，不感兴趣，也不耐烦再查了。出门前没想起下载旅遊App，用谷歌搜网页上得太慢。
收起手机看人看风景。火车上多是车轻人，牛仔裤上面毛衣或T-shirt, 外面套夹克或短大衣，脖子上绕条围巾，有两个女孩戴了茸线帽，其余的头顶上光着。我风衣里只单穿了一件衬衫，包里塞了件fleece。若在街上逛实在冷得不行，再考虑买件sweatshirt。窗外高尔夫球场绿草茵茵，路过两个小镇，风格和出租车上看到的差不多。
到达伦敦火车站, 下Platform 9，跟着人流一路狂走。英国人走路飞快，我平时走得很快，在这儿却要加快步伐。下飞机时也是这样。
出口处左前方围了一群人。抬头望过去，墙上标着Platform 9 ¾。没预料到路途上有Harry Potter去上学的站台。很多人排队在标志下拍照。
站在出口发呆，去哪儿玩？大厅里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没人象我这样的闲散模样。有几个中国人，手里拿着地图在争论往哪个方向走，不见得比我的情况更好。
来了伦敦不去白金汉宫，不好意思说到此一遊，东南西北闹不清就问information。下楼，Victoria line 到Green Park，询问处帅哥的英国口音很重，我勉强听懂了。下了楼就是著名的伦敦tube。有交通图，查核了Victoria线上确实有Green Park一站，可是图上没有伦敦地标，如白金汉宫。买了来回票，如果找不到就原道而回。Kings Crossing上层是火车站，下层是地铁站，多条线在这儿交集，换乘站地盘大，人多，走了好远才到Victoria线乘车地点。
伦敦Tube蛮干净的，星期天人不多。没几分钟就到了Green Park, 出口没有指向白金汉宫的标志。旁边有地图，五分种步行圈里没看见白金汉宫。小卖部里问路，顺手买张地图。店主说左边出去，穿过公园就是。
顺着他指的方向出去，Green Park的小径上，三三两两的遊客，都住同一个方向走，应该没走错了。灰色的天空下起了毛毛雨，有人撑伞。风衣挡风遮雨，我连帽子都没拉起来，细雨珠凉凉的，倒也不冷。
前面看见了富丽堂煌的一扇门，门的另一边很多人，王宫应该不远了。绕过门边的墙，就看见白金汉宫了。正前面是维多利亚纪念碑和圆盘路。王宫和纪念碑前聚了不少人，好象在等换岗仪式。警察站了一圈，封了车道。白金汉宫不如电视里看到的壮观。
绕过另一扇门，在纪念碑东边停下，面对王宫。雨珠更密了，很多人打开伞，我把风衣帽子盖上。不少遊人拖着行李箱，估计是还没去旅馆就直接来玩了。地上湿漉漉的，遊人兴致不减。
音乐响起。不一会儿，马队从纪念碑前的大道上来了。清一色的黑马上，卫士们黑氅金盔红头缨，精神抖擞。马队进了宫门后不多久，穿灰大衣的卫士队出现了。乐队在前，卫士在后，都戴着传统的高帽，也进了宫门。再过一会儿，一队穿着黑大衣的队伍从东边走来，也是乐队在前，步兵在后，戴着白色的大沿帽。不知道这灰黑两队各有什么代表作用。
卫士们进了白金汉宫，换岗，奏乐，很多人围观。我不喜欢拥挤，绕了纪念碑一周，沿着王宫和Green Park之间的一条林荫道往前走。
走到尽头，过街，拱门上有座雕像，Lord Wellington，不清楚这是何人。不少遊人拎着Harrods的购物袋，估计离那家著名的百货公司不远，但我今天无意逛商店。
顺着人流往几扇铁门那儿走，是Hyde Park，很大一片公园。继续往人多的地方走，看见Winter Wonderland遊乐场很热闹，很多人带孩子来玩。旁边花园里信步走去，初冬的花草黯淡。这个公园春夏季应该很漂亮。
走出Hyde Park, 看见有标着Big Bus London 的旅遊巴士。拿出手机想买票，网速还是很慢，只好作罢。对面街边小贩摊有售巴士票的广告，走过去买票。要上车时才发现是另一家巴士公司的。生气走回去，找摊主退票。摊主不理解我为什么执意要乘Big Bus, 但态度还好，退了钱给我。
公园旁边有个公厕。走下去才发现有个 turnstile，要投五十分硬币。我有硬币，买车票的找零，掏出来才想起我不会认英国硬币。女厕所里面有一个清洁工，男的，蛮大年纪了。我拿一把硬币给他看。他笑，手指掩嘴: 嘘！别说话。他把turnstile转到一半示意我进去。长见识了，伦敦不仅男女同厕，还可以逃公厕使用费！
此时刚过中午，还有半天时间可以浪费。旅遊巴士没乘上，只好再把地图翻出来自己找景点。从图上看，Westminster Abby 和 Parliament Building在步行可达的范围，但要回头，从白金汉宫前穿过去。有些后悔没早做计划。但既然不赶时间，正好当做增加运动量了。
看过地图，往回走时就知道地名了。从Hyde Park出来，穿过Wellington Square, 顺着Constitution Hill, 走回了白金汉宫。往东出Australian Gate, 沿着St. James Park漫步，听见前面的小情侣在用谷歌地图找big Ben，跟上他俩不会错。
走到Parliament Square，街边有一排红色的电话亭，有年轻人在拍照，开着门，摆着打电话的姿式。这些大孩子们随着手机成长，对他们来说，电话亭是老古董了。
往前走，过街时差点笑出声。过道上写着，”行人请注意看左行车”，还有箭头指车行方向。想来外国遊客不熟悉英联邦的交通习惯，过街有危险。提醒一下很有必要。
对面是Winston Churchill雕像，在那儿留影的多是中老年男人。继续向前，是个是小教堂，再往前还有一个圆形建筑，大半被围起来，正在修缮，那就是Westminster Abby，英国皇室的教堂。街对面的Parliament Building，整个建筑群雄伟壮观，门窗上装饰细节很漂亮。很多地方也围住了在修缮。走到南塔下，前面没有遊客了。回原路，向右转过桥。
转弯处有人在吹 bagpipe, 穿着传统的苏格兰裙，有遊客围观拍照。Big Ben钟塔也被围起来停缮，但可以看见上面的大钟，华贵的宝蓝色。走到Westminster桥头就可以看见对面的London Eye了。
过了桥，Thames河对岸比较冷清，只有河边原市政厅外面很多人，沿河边往London eye方向去。
往回走，桥上风大，有些寒意。下了桥找午餐，下午一点多了。桥边有酒吧，没见餐馆。路边café买了杯咖啡，喝下热了身子继续往回走。
回程从St James Park走过，看见三只白色大鸟，以为是天鹅，走近才看出是鹭。还有野鸭在湖里戏水。湖边有个经典的英国小屋，白墙青瓦，绿草湖光。初冬的枯枝衬出灰白的天空，宛然一个童话世界。
穿过公园中间一座蓝色的小桥，有个小卖部，买了一个热狗，4.5英磅。明标价格，不能算宰客，但那热狗确实是很不好吃的便宜货。
沿着马道，走回Green Park。还没到两点，伦敦已是黄昏的色调。公园里枯黄的落叶掩盖了绿草。远处王宫前没了早上的喧闹，遊人稀少。
原路地铁，火车回到小镇。三点半，天渐黑了，路灯亮起来。走了大半天，挺累的，车站前上了出租车回旅馆。七分钟步行路程，五英磅出租车费。
进了房间，背包里电脑，平板，手机全部拿出来充电。公司里的IT小哥给我准备了接线板和英国插头。一开电源，悲剧了。电视黑了，灯全灭了。下楼向前台小伙子道歉，请他派人来reset。英国绅士风度真不错，帅哥上来拉了阐，没笑话我，反而为断电向我道歉。
冲个凉出来往家里打电话，先生正在发脾气。小女儿睡到十一点半才起身，她爸正催着她吃早午饭，赶着去中文学校。小姑娘却认定了周末睡美人觉天经地义，全然不理采她爸的焦急不安。爸爸紧催急赶，女儿不慌不忙。星期天的标准模式，家里一切正常。
下午五点，天完全黑了。晚餐略早了些，打开电脑，认真工作了一个半钟点。
梳妆整齐，从旅馆前的小巷走上主街，左转，五分钟走到街的尽头。商店都关了门，少有几间pub和餐馆亮着灯。街上只有两三个行人。短靴踩在石砖路上有些回音。折转回来选了法国餐 Café Rouge，红门红窗上一圈明亮的灯泡，冬寒里给人亲切温暖的感觉。
餐馆里只有两桌客人，都是中年夫妇。待应生示意随便坐，我在临街的圆桌前坐下。独自在陌生地方，没敢喝酒。没要Starter，主菜点了海鲜汤，配法国面包棍。法语菜单，却是意大利的菜式。西红柿sauce里有洋葱和 oregano，没有cream。青口和蝦都鲜嬾，三文鱼却略带腥味。西餐多用平碗盛汤，极少喝得上热汤。难得这家的碗是预热过的，汤端出来吃到完还是热的。原想要甜点，但没有咖啡太甜腻。这时喝咖啡不益于倒时差，做罢。结账二十英磅，比在美国吃法国餐便宜些。
这时餐馆又多了两桌客人，都在不紧不慢的用餐，低声说话。餐馆安宁温和，我并不急着离开。拿出手机，开始写博。待应生又很体贴的给我端来一杯水。室内的灯光与街灯交织，照出窗外小镇街道的一片寂静。
一反往常出行必备周密计划的习惯，今天漫无目标地在喧哗的伦敦和安静的小镇之间来往，闲散的一天，充实又轻忪。事无巨细，全部写下，纪念今天反常行事的快乐。
写完博，起身披上风衣走进黑夜，借着微弱的街灯走回旅馆。放轻脚步，无意惊醒早早睡去的英国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