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山日记（14）之4月8日

四月八日

老人院是这几天教堂山居民关注的新闻关键字。在前几天的新闻报道中，一个叫做PruittHealth-Carolina Point的老人院有人感染新冠病毒。这个老人院坐落在本县（Orange）和临县（Durham）交界的地方，距离教堂山还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教堂山的朋友看到这个新闻后，纷纷惊呼狼来了；而有几个住在Durham的朋友，距离这个老人院更近，他们更是害怕，因为狼已经堵到家门口了。今天有新闻跟进报道这家养老院，内容更让人忧心。养老院里已有60个人感染新冠病毒，其中两名患者不幸去世，另外七名患者住院治疗。两则新闻只相隔了6天，时态就发展到这个程度，有点儿太快了。

养老院爆发的新闻，一则接着一则。PruittHealth-Carolina Point不在教堂山社区里面，我们多少还可以宽慰一下自己。可是，其它两个养老院的新闻，足够让我们害怕了。上周五，Carol Woods养老院有一个员工确诊。到现在为止，没有新闻跟进，是否有老人感染，我们无从得知。这一家养老院就在教堂山市区内，附近有大量的居民区，我家也在这一片。这一带的居民，包括养老院的一些住户，都常常沿着Weaver Dairy大马路散步。如果这家老人院爆发疫情，必然会影响到我们这些居民的生活。本来已经受限的活动空间，可能会变得更小。另外一家养老院叫作Signature HealthCARE，挨着Franklin大街，位于Whole Food市场对面。今天的新闻报道，这家养老院有三个确诊病例，目前在UNC医院治疗。希望这家养老院也平安无事，不要爆发。否则，相邻的Eastgate商业区必然受到影响，很多人会丢掉工作，失去收入来源。

养老院已经成了本县新冠肺炎爆发的热点区域。有朋友问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想大概有三个原因。第一，养老院人口密集，又有食堂和体育馆这样的集体活动空间，容易造成病毒的传播。第二，老人们的身体素质不比青壮年，抵抗力差一些，容易感染病毒。第三，州里有可能优先为老年人提供检测。也就是说，老人院发生感染，政府比较容易发现。由于前两个原因，老人院一旦发生感染，很有可能造成爆发。PruittHealth-Carolina Point就是一个例子，在短短6天时间里，感染人数从个位数上升到60。住在Carol Woods和Signature HealthCARE附近的朋友，一定要紧盯这两个养老院的新闻，外出遛弯儿，千万不要往跟前凑。

除了养老院，教堂山还有人口密度较大的公寓小区。公寓里有楼梯、电梯甚至下水管道这样的公共设施，病毒传播的机会要超过独门独户的住宅区。所以，住在公寓的朋友也要格外小心。刚刚听说，在Timberlyne商业区Foodlion后面的公寓房，有两个人中招。这个消息还有待进一步确实。但是，小心行得万年船的道理总不会错。不管是去Foodlion买菜，还是到附近的街区遛弯儿，都要注意防护，除了戴口罩，还要严格保持社交距离。

疫情的新闻总是让人心情沉重。其实居家隔离，多少也是有些好处的，比如增进亲子关系。看女儿天天宅在屋子里上网课，做作业，怕她无聊，我开始教她打羽毛球。院子里的草地稍加修剪就是个户外打球的好地方。每天下午，只要不刮风，我就会拉女儿玩儿上一会儿。孩子没有基础，但是学得很快，已经可以和我打上几个回合了。看她有了进步，我开始提高技术难度，故意把球打向她脸的位置，锻炼她的反应速度。

我打出的球速度很快，女儿赶紧回拍到脸前，想拦截羽毛球。毕竟她经验不足，动作有点大，拍子差点儿抡到脸上。看孩子搞得有点小狼狈，我就去哄她，告诉她打得已经不错了，没有打掉自己的门牙，足以证明水平。女儿不信，反问道：“难道有人会用球拍打掉门牙？”我笑着说：“有，我都亲眼见到过！”女儿来了兴趣，让我故事给她听。我说，关于门牙，我有四个故事。

第一个是杨同学的故事。我们是大学同班同学，后来又一同考入中科院研究生院读书。我们的学校在石景山区玉泉路，名师荟萃，是个学习的好地方。研究生院的学习，为期一年，硕士需要完成32个学分，博士需要完成45个学分。那时我们可以自由选课，除了导师要求的几门专业课外，我选了很多数学和计算机课程。一年下来，我大概修了54个学分。怎么学下来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那时候我一天到晚忙的屁颠儿屁颠儿的，除了学习还不忘打电脑游戏，眼睛太疲劳，看啥都重影。

我们宿舍楼前有篮球场和网球场。篮球场是男生向女生秀肌肉的地方，而网球场则是女生向男生秀优雅的地方。有一天中午，我上完课会宿舍，路过网球场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我：“老乡------”我放眼望去，有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正在打网球。我还没分辨清楚她到底是谁，就看那人身形一动，一拍子就挥到了自己的脸上。“啪------”的一声传过来后，那个女生的声音紧跟着过来：“快帮我过来找牙！”这下我明白了，原来是杨同学在喊我。我出生在河北唐山，她来自在河北承德，都到外省读书，所以我们互称老乡。

待我跑到跟前，才发现杨同学捂着嘴，血从嘴角流出来，眼镜也没带，猫着腰在地上搜寻着什么。杨同学的球友在一旁跟我解释，原来她发的球冲向了杨同学的面门。杨同学挥拍迎击，动作大了打到了自己的脸上，把门牙打断了，不知落到了哪里。这是我头一回见到有人把自己打得满地找牙。以前，我光听说哪个狠人把别人打得满地找牙了。看着杨同学的惨样儿，我没敢发笑，先是把她的眼镜拾起来，然后就认真地在地上给她找牙。

我们三个人找了好久，仍然没有找到。我斗着胆子问杨同学，牙打掉了，找回来还有什么用？杨同学的球友说，找回来可以再镶上。既然找回来不是为了吞到肚子里，那我还得继续找。忘记了找了多久，门牙好像是找回来了。记不清是有男生过来英雄救美，还是杨同学的球友带着她去看的牙医，总之她拿着那半颗牙走了。至于有没有镶回去，我没有印象了。下次碰到她，得让她请我吃饭，毕竟我曾经帮她满地找牙。

第二个是赵同学的故事。赵同学是我大学的学姐，宝钢奖学金获得者。当年我被调剂到兰州大学地质系，有极大的专业情绪，一上专业课就烦。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尊重那些学习成绩好的人。赵同学成绩极好，我很景仰她，后来她又嫁给了我在中科院最好的哥们儿，所以我们常常一起吃饭。某日，我们三个在一个国家重点实验室的职工食堂吃饭，点了几个菜，其中一个是炖排骨。可能是我吃得太快，赵同学怕好菜都被我吃光，夹了一块排骨就啃，不小心把一颗门牙硌下来了。

见状，哥们儿赶紧领着老婆去看牙医，我则不紧不慢地继续啃排骨。食堂的服务员小陈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她跑来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说：“你的菜做得不好，把赵同学的门牙硌掉了一颗！”这话把小陈吓坏了，她开始打听镶一颗门牙要花多少钱，自己又得赔多少。看小陈紧张的要哭，我不好继续吓唬她，跟她讲了赵同学门牙的往事。

N多年前，全国大学生排球锦标赛在我们学校体育馆举行。长相甜美品学兼优的赵同学被选去做场外观众，负责加油助威。学校的体育馆看台有两层，赵同学坐在第二层第一排。可能是怕观众从二层栽到一层，有一个铁栏杆拦在二层观众的前面。赵同学的门牙，就牺牲在这个铁栏杆上。在比赛的时候，一个选手击球出界，球向高射炮一样射出，飞向了坐在赵同学。赵同学赶忙站起来，想抓住排球再抛回去。她眼里只看着球，没有留心到铁栏杆。不幸的事情发生了，赵同学的手还没有抓到球，牙齿就撞到了铁栏杆，断了。从此，她就开始了周而复始的补牙生活。为了保护重金栽培的门牙，她打喷嚏都陪着小心。这次一时大意，精心呵护的门牙折在一块排骨上。听到了这个故事，服务员小陈破涕为笑，不再为赔偿发愁。

才讲完上面两个故事，姐姐打来电话。她问我：“美国确诊病例都有43万了，你们那里怎么样？”我说：“还是老样子，你问跟不问，没什么差别。”姐姐回答说：“问一下我放心！”这话提醒了我。我们这里还好，也要常常给家里报平安，让关心我们的人放心。

女儿又问，另外两个门牙的故事呢？我说：“那是两个叔叔的故事，下次我再给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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