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烟 (5)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薄烟 (5)
接下来的几个月,晓葵和李立民在一起,他们看电影,逛公园,吃饭,逛街,完全是一对恋人。晓葵享受着这份从天而降的快乐,她终于可以穿高跟鞋了!她也常被请到李家做客,每当此时,李母就会像对待两个小孩子一样给他们准备很多的好吃的,把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也让晓葵想起去世的婆婆。不同的是,虽然婆婆喜欢聊天,可江和晓葵订婚以后,婆婆就尽量多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把时间留给他们。后来结了婚,婆婆有时候也和可江他们一起看电视,她总是自己坐在摇椅上,让可江和晓葵坐沙发。李母则不然,她不爱讲话,说得最多的话就是问他们还要吃什么,喝什么。如果没有需要,她就坐在两人中间,一手拉着李立民,一手拉着晓葵,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好像怕他们跑了似的。 即便他们单独在李立民的房间里,她也总是出出进进地送这拿那异常地忙活。晓葵感觉很过意不去,因为自己让李母如此地忙碌,就请她不要忙来忙去,如果需要什么她会跟李立民说。这样李母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可不一会她又来了,说外面下雨了,让把窗户关上,或者说以为他们叫她了。
转眼又到了冬天,很快要过春节了,李立民请晓葵去北海看雪。他们站在白塔下面,风很大,晓葵把大衣的领子竖起来遮住耳朵。李立民用双手捂住晓葵的耳朵,然后贴近她的脸说:“我们结婚吧!”他说的时候,眼睛看着晓葵的眼睛。晓葵看见李立民虎头虎脑的孩子脸,一副认真的样子。他又接着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我们得和我妈一起住,你介意吗?”
晓葵摇摇头。李立民很紧张地看着她:“你摇头是不同意我们结婚,还是不介意和我妈一起住?”晓葵笑了,伸出双臂抱住李立民的腰,调皮地说:“都是!”李立民先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他也抱住晓葵,然后很轻很柔地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春节的时候,晓葵和李立民结婚了!六年前的春节,晓葵和可江在故乡结婚,没有操办,回到北京也没有举行什么特别的仪式。而这次,晓葵想要好好地办个婚礼,要穿婚纱,拍很多漂亮的照片,等老了的时候,也让自己的子孙后代知道自己曾经光鲜亮丽过。
接下来的日子,晓葵每天兴冲冲地一个人,或者和李立民一起采办婚礼和婚后所需要的物品。她一个人的时候,还悄悄买了很多婴儿服装,因为她在商店里看见那些婴儿用品的时候,经不住诱惑,所以就买了。她想,早晚用得上,而且这些东西也不分男孩女孩,都是通用的。小围嘴儿,包被,斗篷,还有连身衣裤等等。她把这些东西悄悄地放在一边,想等自己怀孕了,拿出来给李立民一个惊喜,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过日子有规划的媳妇。她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售货员问她怀孕几个月了,她的脸一红。售货员也笑了,说要做母亲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婚礼在民族饭店办的,请了很多的晓葵和李立民过去的队友,同事和朋友。婚礼现场的热闹自不必多说,不过是人们闹着让新娘新郎讲述恋爱经过,谁追求的谁。这些李立民都很大方地说,当然是自己追求晓葵,这让晓葵的心里舒服极了,觉得李立民给足了自己面子。晓葵原来在学校工作时的同事也来了几个,他们都为晓葵感到高兴,因为他们知道晓葵和可江的过往。婚礼闹到晚上很晚, 以晓葵和李立民共咬一个苹果为结束。
两个人都喝了不少的酒,李母的脸蛋也红扑扑的泛着光。回到家里,李母道了晚安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李立民马上帮晓葵准备了洗澡的热水,让晓葵先洗。晓葵的心几乎装不下这么多的幸福,她的眼睛,眉毛,从头到脚都在笑,都有幸福流淌出来。她洗了澡,换了红色丝质的睡裙从浴室走出来,李立民上来抱住她,把她轻轻抱到床上。晓葵躺在那,盘在头上的黑发散落下来,加上酒精和热水的作用,脸色红润眼光迷离,刹是诱人。她的心怦怦地跳,虽然她结过婚,但是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和男人亲密过了,她有点紧张,也有些害羞,有点僵硬不知所措。李立民伏下身来,在她的额头上软软地亲了一下,温柔的眼睛看着晓葵,她越发不好意思,将头微微地扭开一点。此时,李立民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跳起来说:“我去洗澡!”
晓葵这下才松弛下来,同时心里痒痒地,好像缺了什么。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一天里的热闹,人们说的祝福的话,酒后发疯胡闹的话,还有李立民那温柔的眼睛,晓葵的心化成了蜜汁,人也融在里面。她闭上眼睛等李立民,很快就睡着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感到头痛,嗓子火辣辣的,整个人被霜打过一样地没有精神。她看见李立民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个杯子。她想坐起来可是不能,头晕得天旋地转。李立民伸手摸她的额头,同时示意她不要起来:
“你昨天穿得太少,估计是冻着了,夜里就发烧, 我给你加盖了被子,你都不知道。快躺着别动,我把药化在水里,喂你喝了!”李立民,用汤勺喂晓葵吃药,李母此时也过来了,从床的另一边拉住晓葵的手,问她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院。晓葵的眼睛湿润了,渐渐地有泪水流下来。李立民赶紧问她为什么,是不是不舒服得厉害。晓葵微微地笑笑,眼里还含着泪:“你们对我真好!”
李母也笑了,说:“这是哪里话,咱们不是一家人嘛!”
就这样晓葵病了三四天,为了不影响晓葵休息,李立民都睡在客厅,而且一个晚上要起来几次看晓葵。这一天,晓葵感觉好多了,她让他就睡在床上,他再三推辞不过,就答应了。这一晚,还是他们头一次同床共枕,李立民用手臂轻轻挽住晓葵,她枕在他坚实有力的胳膊上,心又怦怦地开始跳。晓葵的脸微微有些发红,胸脯因为兴奋而一起一伏地。李立民看着晓葵,眼神依旧那么温柔。晓葵情不自禁地拥住他,温热的嘴唇找到李立民的嘴唇,用力地吸吮了起来。他像是触了电似的一抖,下意识地将下身向后移了一大块,晓葵一愣。李立民马上又靠近了她,极温柔地说:
“你还没好呢,当心别又闪着了!”同时伸出手来把晓葵背后的被子掖好。晓葵有一点扫兴,但马上又转气为喜。她记得可江的母亲说过,一个男人如果能够抑制欲望而对你好,那是极难能可贵的。是啊,李立民是怕自己身体还没有复原,而不忍心。。。。。。想到这里晓葵把自己的头依偎在李立民的胸口上,她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夜里醒来,晓葵下意识地想要再依偎到李立民的身上,可是床上没有人。她以为他去了厕所,就静静地等着。可是过了好一会,李立民还是没有回来。她扭开台灯轻轻喊了一声“立民”,她来到客厅,又轻轻地喊了一声“立民”。此时李母卧室的门开了,李立民从里面走出来,他示意晓葵不要大声,拉着晓葵回到他们的床上。他一边温柔地埋怨晓葵不该不穿上睡衣就出来,再冻着了怎么办;一边给晓葵盖好被子。晓葵问他干什么去了,李立民说听见母亲房间里有声音,所以去看看,原来是他母亲做了恶梦,所以陪了她一会。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各自又睡着了。
晓葵已经彻底复原了,李立民一个礼拜的婚假也结束了。这一天晚上,晓葵精心选了一件镂空的黑色睡裙,还配了黑色丝袜。李立民去洗澡的时候,她悄悄关上房间的门,站在门后等着,要给他一个惊喜。李立民洗漱后进来,晓葵忽然从他的背后抱住他,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看见晓葵。她因为兴奋而微微有些发抖,热情燃烧着她的眼睛和嘴唇,屋子里的灯光不是很亮,晓葵显得更加妩媚诱人。李立民先是一愣,然后轻轻抱起晓葵把她放在床上。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温柔地俯下身来,亲了晓葵的额头和脸颊,最后轻轻地亲了亲她的嘴唇。这一瞬,晓葵猛地把李立民向下一拉,他整个人压在晓葵的身上。她温润的嘴唇和舌头贪婪地寻找着李立民的,她的一只手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丰满热情的胸脯上,另一只手伸向下摸到李立民大腿的内侧。李立民小孩子受惊般地要跳起来,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晓葵的胳膊:
“晓葵,你听我说!”晓葵也像任性的孩子,挣扎着用双腿盘住李立民的腿,不让他离开。两个人争执了一阵子,李立民忽然放开了晓葵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下晓葵也不再挣扎,李立民就此倒在晓葵的身边,身体卷缩在一起,抽动着,呜咽着。
晓葵靠近他,把他的手从他的脸上移开,同时用手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抚摸着。她想知道,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为什么如此委屈。晓葵怀疑,是不是现在的一切让他想起他的第一次婚姻,是不是他还爱着那个女人,毕竟他们是从十几岁就在一起的。想到这,晓葵有些难过,她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梗着一根刺,那个女人。李立民扬起头来,眼里含着泪水看着晓葵:“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嘛,我需要一点时间。”
晓葵不忍心再看他乞求的眼睛,一边转过身去,一边说:
“好的!”她同时感到李立民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温柔地在她的脖子上吻了两下,又听见他说:
“谢谢你!你真好!”
光阴流水,日子到了春天,晓葵和李立民的婚姻生活依旧没有进展。她和李立民像两棵美丽的树长在彼此的身旁,每天对望着,却没有交合。李立民每天下班都到健身馆来接晓葵一起回家,他对晓葵的照顾简直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他也会像恋爱中的少年一样,红着脸给晓葵带来一束玫瑰,或者一串糖葫芦。李立民英俊仪表,浪漫的行为,让晓葵的客户和下属的女孩子们个个都羡慕得眼睛放光。
晓葵的苦闷她无从去诉说,她总觉得很奇怪,感觉李立民对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处境,不是需要时间的问题,而是根本就觉得很好。只要晓葵没有亲昵的需求,李立民就快乐得像个有糖吃的孩子。而每当晓葵暗示或者要求什么的时候,他又惊慌失措得像个找不到母亲的幼儿。晓葵是个慢性子的女人,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她开始变得暴躁,情绪不稳定,甚至走在街上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原来她特别喜欢热闹繁华的王府井和东单,现在连去看看走走的兴趣都没有。她像一个装满了炸药的罐子,任何事情都可以成为导火索,让她一触即发。
健身馆的生意有声有色,晓葵每天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可以说她现在是一个颇有成就的女人。在八一队时的一些队友,都纷纷找上门来叙旧,这里当然也有李立民的队友们。几个老爷们到了一起,说的话当然有些粗糙,他们有时甚至当着晓葵的面问李立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要不然晓葵的肚子怎么到现在还不见鼓起来等等。男人们的粗口只是为了说笑,而晓葵听在心里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她愤怒得简直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随时随地都可能伤人的。而李立民,他对朋友的来访总是远接高迎,甚至刻意安排,基本上每个周末都有客人到家里来吃饭,喝酒,而这一切的招待和操持都是由李母一人承担。她总是特别体贴地对晓葵说:“你忙了一个礼拜了,好好歇着!”
这个周末家里又是高朋满座,李立民以前的队友来了好几个,从下午一直闹到晚上,晓葵也给他们闹着喝了酒。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客人们散去,晓葵洗了澡,没穿睡衣躺在床上想心事。她听见李立民在卫生间洗澡传出来哗哗的流水声,想象着他英俊挺拔的身姿,浑身上下开始不舒服起来。李立民推门进来,身上只裹着浴巾,坚实的身躯散发着沐浴露的香气,因为喝了酒脸色越发好看。他笑眯眯地看着晓葵,晓葵伸出手来,他很温柔地迎了上去。晓葵的手淘气而放肆地在李立民的身上游动,李立民忽然又像触了电一样弹了出去。晓葵好像下山的猛虎,借着酒劲扑到李立民的身上,两个美丽赤裸的身体滚落在地毯上。李立民惊慌失措地呼喊:
“妈!妈!”李母简直好像一直在门外侍立一般地冲进来,此时李立民已经推开晓葵,扑在母亲的怀里,浑身颤抖。晓葵赶紧抓起李立民滑落在地毯上的浴巾裹住自己的身体。李母一边轻轻拍打着她儿子的后背,一边对晓葵说:
“晓葵,你这是干什么,你看你把他吓着了!”
此时的晓葵,好像喝了酒的醉人迷迷糊糊走在黑夜里,忽然一个炸雷夹着暴雨浇在她的身上。她不知是错愕还是什么,看着这一对母子,她简直疯了,用尽平生未有过的力气歇斯底里地叫喊:“李立民,你是混蛋!你给我滚出去!”然后自己扑到在床上放声痛哭。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晓葵忽然觉得冷,醒了。一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很快意识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翻身下床,屋里没有李立民。晓葵披上睡衣,来到客厅,那里也没有李立民。她轻手轻脚推开李母房间的门,看见李立民依偎在他母亲的怀里卷曲着,一棵手指还在嘴里含着,另一只手放在他母亲的胸脯上,完全是一个婴儿。就在这一刻,晓葵之前的愤怒,暴躁像雨过天晴般地消失了,她感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轻松。和李立民结婚这几个月来,她每天都像随时可以爆炸的火球,可此时好像有人给火球浇了冷水,她整个人平静得让自己害怕。
她轻轻关上李母的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开始穿衣服,收拾自己的东西。很快两个箱子收拾好了,都是晓葵自己的衣物还有那些背着李立民买的小孩衣物。这屋里的响动惊醒了那一对母子,李立民推门进来,看见床上的箱子,又失声喊他的母亲。
晓葵让李立民和李母坐下,她轻轻一笑说:“就到这吧,不要伤了和气!我嫁给了一个身高两米的婴儿!婴儿应该和母亲在一起,不应该结婚,他还没到年龄!”说完她站起身,走到李立民面前,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还是麻烦你把我的箱子拿到楼下吧!”说着她看看了李母,微微一笑,用讽刺的口吻说:
“您保重!吃奶的孩儿不能没有娘!”她说这话的时候,李母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晓葵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李立民跟在晓葵的后面,他的脚步很沉重,不知道是因为晓葵的箱子太沉,还是他的心情太重,总之每一个台阶都在他的脚下发出沉闷地声响,而他自己似乎是一个被雷刚刚劈过的山峰,轰地倒下了,完全没有了知觉。李立民是爱晓葵的,他觉得两个人是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没有人比他们更彼此匹配的了。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想起晓葵,想起她笑的样子心里特别舒服,有小时候和邻居家的女孩玩过家家的快乐。他不明白,为什么晓葵如此愤怒,他觉得委屈,又觉得负罪,但是他不明白自己的罪恶从何而来。
到了楼下,李立民帮晓葵把箱子放进车里,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你真的要走吗?我们这样不好吗?”
晓葵的心里也并不好受,此时她抬起头来,轻轻地握住李立民的手说:“我们这样不好!相信我,你的父母亲也不是这样的,否则就没有你了。”说完,晓葵垫起脚尖在李立民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回转身上了车,开足马力走远了。李立民站在街上,望着远去的晓葵,他僵硬在那里。他的前妻和他离婚的时候,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上海姑娘尖酸刻薄的一张嘴,把他和他的母亲谩骂诅咒得体无完肤,所以他当时觉得特别解脱。可是现在的晓葵则不同,她除了骂他一句混蛋,再没有对他出言不逊,反而是一如平常地温和,他和晓葵在一起的记忆,总是晓葵的笑脸,晓葵的温柔。他一直以为,他们可以像童话里说的:“从此,公主和王子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直到永远!”这个永远而今彻底破灭了,公主走了,留下他自己在早春的寒风里。他绝望,他不解,直到他的母亲下楼来把他拉回去的时候,他还在幻觉当中,以为刚才不过是做了一场梦!他听见母亲在他耳边轻声地安慰:“妈妈在呢!妈妈不离开你!。。。。。。”
若干年后,李立民的母亲去世,李立民在慌乱和不知所措中打电话给晓葵,晓葵接电话的时候,先是听见里面的哭声,然后听见李立民的声音:“咱妈没了!”。
晓葵自从离婚以后还没有见过他,他头发稀疏,胡子拉碴,浑身上下邋遢得不成样子。晓葵看得出来,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好。晓葵问李立民有什么打算,他完全没有任何主意,只是像孩子一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泣。后来,还是晓葵主持操办了李母的后事,为此李立民万分地感激。晓葵和他告别的时候,他又泣不成声,拉住晓葵的手不肯放开。晓葵轻轻推开他的手,心里一样并不好受。这个曾经英俊高大的男人,自己曾经把幸福和梦想都寄托在他的身上的男人,而今已经变成一棵凋零枯萎的老树,经不得风吹雨打。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响雷,一个霹雳就会将他毁于一旦。
果然不出晓葵所料,李母去世后不久,李立民就忧郁成疾,不到两年的时间也去世了。晓葵从八一队的队友那里听说了李立民去世的消息,她没有去参加葬礼,因为她知道自己难承其重!当天晚上,晓葵在院子里给李立民烧了纸钱,算是和他作最后的告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