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灰色篇
C 灰 色 篇
56、阳性
江谷到十点时,才蹒跚着来到实验室。
他碰到吴笑天,见他一付委靡不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说:“哥们,你最近怎么搞的,失魂落魄的,是不是因为何如还没回来,心里闷的?她可能还不知道你搬新家了,早上还打电话给我,要我明天下午一点左右去接她。我明天下午要Present,这你知道的,所以我就跟她说要你去接她。这可是个机会,你别错过了!”
吴笑天闷闷不乐地说:“她为什么不先打电话给我?!接人就是接人,什么机会?你别闲着闷的行不行?我自己的事都忙得焦头烂额了。”
江谷说:“最近我没见你忙什么呀?老板Paper要的Data你不是都弄出来给她了吗?要说布置新家,你那点家当还不够塞衣柜呢!你是不是在外面选了课,想跳槽捞票子了?”
吴笑天不耐烦地说:“你别整天老在揣摩我的心思行不行?真到了有些烦人的事摊到了你的份上,看你还会不会整天这么乐颠乐颠地穷开心!”
江谷忙问说:“哥们,有什么烦人的事快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比划比划。”
吴笑天冷笑一声道:“这种事你要能帮上忙,我跟你下跪都行!”说着掉头就要去做试验。
江谷冲他说:“去接何如的事你记住没有?是东航的航班,中午一点的。”
吴笑天说:“知道了。”
吴笑天自从陈秋笛月事没来之后,整天提心吊胆的,眼看着都超过例定时间快半个月了,陈秋笛下面还没有见红的动静。吴笑天心里是一天比一天急,简直是度日如年,一天要打两三次电话给陈秋笛询问状况。他平时很少去考虑什么避孕措施,以为那都是女人家的事,而且他觉得,每个月的性事,只应该有一天会产生危险,所以就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甚至连避孕套的口径跟具体操作都不在行。怀孕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而要说到生小孩作父亲,那更是天方夜谭。
每天他都一边安慰着陈秋笛,一边似乎也是在给自己鼓气,说:“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你例事没来,可能是另有原因。过些天我们订个时间到医院检查一下。事情不会这么巧的。”
陈秋笛说:“要是检查出来真的是怀上了你的小孩了呢?!”
吴笑天愣了半天,说:“你看我像做父亲的样子吗?你看上去也不像做母亲的。我们现在刚刚开始新的生活,凡事都捉襟见肘,我在事业上还没什么大的成就,这孩子是绝对不能要的!”
陈秋笛说:“你别骗自己了,谁天生的就是一付做父母的相啊?!反正如果真的是怀孕了,要不要小孩不能就你一个人说了算!”
吴笑天听了说:“你别再来添乱了!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了呢?当初在大陆的时候你怎么就没事呢?!那时候我们做爱的频率不是更高吗?!”
陈秋笛说:“那时是那时。谁让你又要想快活,又不想戴套子。反正祸是你闯的,由不得你。”
吴笑天说:“现在别说这些话了,你不也是老不吃避孕药,怕身材发胖吗?现在得想出应付的办法来!”
于是他们打电话到学校医院,约订的时间是十八日早上十点接受检查。
那天,吴笑天难得起了个大早,手忙脚乱地准备好了早餐。搬进新房子后,他们平时的早点都是陈秋笛做的,她先吃过了赶去上班,吴笑天起来后,再把她吃的剩下餐点吃了。
今天他先煎了几个鸡蛋,陈秋笛嫌油多,不肯吃,他呆了一下,只好又去烤了两块面包,热了一杯牛奶给陈秋笛。他自己倒给油烟味熏得连胃口都没有了。
接着他给实验室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Stacy,他说今天他有急事,要Stacy向许梅给他请个假。Stacy说:“吴,听江说你这两天情绪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吴笑天敷衍了几句,怕Stacy追问,就赶紧放下电话。
随后他又给陈秋笛公司打电话请假,对方问说他是陈秋笛的什么人?吴笑天急着说:“以后再告诉你!拜托了。”
陈秋笛吃过饭,磨蹭了一会,吴笑天催着要她快些上路。两人到了医院,吴笑天去挂了号,两人在Waiting room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听到一个护士从门后探出头来,喊着朱迪的名字。
吴笑天看陈秋笛神色有些紧张,就勉强笑着安慰她说:“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尽量放松一点。”
陈秋笛忍不住笑道:“瞎说什么呀,你又没做过!”
吴笑天在病房外面焦急地等着,不时地跑到楼外去吸几口烟。
直到过了十一点,才看到陈秋笛满脸沮丧地从诊室出来,吴笑天远远见了,心里顿时一凉,只觉喉头发涩。他慌忙上去扶住陈秋笛,问说:“怎么样?尿样检查是阳性还是阴性?”
陈秋笛冷不防重重打了他一下,说:“你真还抱希望啊?!百分之百是阳性。现在你说怎么办?”
吴笑天呆了半晌,问说:“你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做人流了吗?”
陈秋笛生气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打这个主意。我问了,医生说要等到三个月的时候。不过,想不想打掉胎儿,我还没作决定。说不定哪天我一不高兴,我就把它给生下来了!”
吴笑天忙笑着说:“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高兴就好。这事咱们回去再商量吧。事情闹出来了,只好想办法招架了。你得先把身体养好,听说做人流挺费神的!”
陈秋笛说:“你别一口一声人流人流的行不行?我都成了什么人了!”
回家的路上,吴笑天心乱如麻,他心不在焉地开着车,注意力老是集中不起来。他的眼前一会儿出现陈秋笛腆着大肚子朝他走来的幻象,一会儿耳边又传来阵阵婴儿的哭闹声。陈秋笛看他愁眉苦脸的,就说:“不就是怀孕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家一听说要做爸爸了,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吴笑天说:“你看我像当父亲的样子吗?我现在自己都还照料不过来呢,再添个小孩,我还能活吗?”
陈秋笛仔细看着他的脸,忽然笑了起来,说:“我倒想把小孩生下来,到时候看看他哪点像你。”
吴笑天急的说:“你是我姑奶奶行不行?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玩笑!我都怀疑孩子不可能像我。”
陈秋笛大声说:“这话是你说的?那我非要把小孩生下不可,免得你整天疑神疑鬼,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话说!”
吴笑天忙说:“我是说小孩像你,长得漂亮。”
陈秋笛说:“臭美!”
吴笑天正漫不经心地开着车,陈秋笛突然喊道:“当心,前面是红灯!”
他猛然回过神来,一扳方向盘,车子向前一滑,闯过了红灯,幸好横行的几辆车子反应快,都嘎地来个紧急刹车,才没跟他们的车子撞上。那几辆车子同时按起了喇叭,尖利的喇叭声把吴笑天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用劲一踩闸,车子一溜烟地跑了。
陈秋笛吓得脸色煞白,她大声呵斥吴笑天说:“你的魂跑哪里去了?刚才真要是撞上了,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我,还得多赔上一条小命!你不知道常识啊?驾驶座旁边的这个位子是最危险的啊?!”
吴笑天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汗,哪敢还嘴?
陈秋笛消了气,拿出手巾替他擦了下脸,嘟囔着说:“好了,别往心里去了。还好刚才没有警察在附近,要不你又得吃一张Ticket了!以后开车一定要小心点。”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半了。吴笑天忽然记起来,江谷要他上机场接何如的事,于是就跟陈秋笛说,他得赶紧去一下实验室,要她自己先做点饭吃,然后他匆匆忙忙地就出去了。
57、拽心
他赶到机场的时侯,还不到一点,看到底楼出口处没有何如的人影,便将车开到中间的停车场。
从停车场出来时,他正好看到何如背着一个大旅行包,T衫牛仔短裤,风尘仆仆地从出口处出来。她看上去像是瘦了一些,眼镜片后的眼神略微有点黯淡。他刚要举起手招呼她,忽然看见何如正身后跟着上次在Casino碰见的那个律师刘东起,他推着一辆装满箱子的手推车,紧挨着她。
吴笑天脑门紧了一下,顿时觉得胸口发闷,视觉也有些模糊了。他没想到何如是跟刘东起一起回国的!看他们两人亲密的样子,显然关系是非同一般了。他想,他们这次一起回国,目的显而易见,说不定结婚证书此时正搁在箱子里呢!没想到何如真要嫁人的时候,效率会这么高,这完全出于他的意外。
但是,他的情绪很快就平定了下来,因为他清楚,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来指点何如个人的事了。现实往往比想象要残酷的多!
何如还没有看到吴笑天正朝她走来,她正专注地在路边等着出租车。看来她对吴笑天会来接他们,既不抱有希望,似乎也根本就不当是一回事。吴笑天正犹豫着,进退两难。倒是刘东起先发现了他,朝他挥了挥手。他只好若无其事地笑着,晃悠着走了过来。
何如见到他,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江谷真的让吴笑天来接他们,而且也没想到吴笑天居然真的来了!于是她的神色有点尴尬了。
三人寒暄了几句,就推着行李上停车场去。他们将行李摆放好了,何如坐在驾驶座边上,刘东起在后座上扶着两个大箱子。
一路上,吴笑天强作笑脸,有一句没一句地向何如打听着上海的情况,何如只是口气生硬地回答着。刘东起不时插上两句,尽力想调解好气氛。他在前天晚上听了何如告诉他有关她和吴笑天往昔的情事之后,心里已经有了跟吴笑天坦然相见的准备。但是吴笑天一句话也不跟他说,搞得他有些难堪。
车到市区时,吴笑天问说先送谁回去?刘东起估计,何如可能还有些话要跟吴笑天说,于是他就要吴笑天先把车开到他家。
吴笑天把他送到他家的楼下,帮他将行李搬下车。刘东起谢了吴笑天,跟何如说:“回头我再跟你打电话。”
吴笑天慢悠悠地开着车,送何如回去。他笑着问说:“这次回去一切都还顺利吧?看起来收获不小!”
何如看着窗外,嗯了一声,说:“还好。前天晚上我们班的几个同学聚会了,聊得很开心。没想到分别九年了,大家在一起时还是这么融洽!”
吴笑天说:“刘东起也去了?”何如点了点头。
吴笑天笑着说:“他当然去了。我都明知故问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哪!”
何如有意避开他的话题,说:“见面的时候,大家都提到了你,要你好好珍惜自己,锥子还送了两条烟给你闲时抽着解闷。”
吴笑天听了,冷笑道:“我怎么啦?我不是过的好好的吗?大家怎么一下子都可怜起我来了,是不是觉得我太像Loser?!犯得着吗?是不是自己有好日子过了,就觉得别人都是孬样?!我可不是那种要人同情的人,要不我早就硬着头皮在国内呆下去了!谁跟谁啊!”
何如说:“大家其实都是为了你好。”
吴笑天说:“是你为了我好吧?!你是不是觉得你欠了我什么似的,心里特别内疚?!有的时候同情别人无形中就等于抬高了自己。”
何如说:“随你怎么想都行,反正我是问心无愧。”
吴笑天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我的话说远了。对不起,何如,刚才我在机场见到你们俩一起回来的时候,我的确有些震惊。我是什么人你可能比我还清楚。我们毕竟有过那么一段故事,虽然不堪回首,可也没必要耿耿于怀。刚才我说了几句气话,你别往心里去。你我都不是八年多前的人了,况且你已经跟我也没什么纠葛了,从今往后,我也不想惹你生气了。有时候,我的确很无聊。真的,我不能再让你生气了!”
何如听了他的话,一下子又回想起那天晚上她在经过外滩时的感受,还有校园中那幢低矮孤单的开水房,她慢慢回味着他的话,眼睛忍不住湿润了。
吴笑天又是一阵沉默,随后忽然苦笑道:“你说,我们何必要相互伤害对方呢!”
何如听了,神情黯然。
下车的时候,吴笑天拎着何如的箱子上了楼,何如打开箱子把香烟给了他。吴笑天拆开一盒烟,点上一支,美美地吸了一口。
他临离开时,何如一直送他来到车旁,轻声说:“笑天,你应该看出我和刘东起的关系了!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吴笑天顿了一下。何如和刘东起的事,由她自己说出口,听起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他吐了一口烟,装出一付不在乎的样子,笑着说:“为什么不呢?我说了,我们毕竟有过那么一段故事,对不对?!我会珍惜那一段时光的,不管将来怎么样!我们毕竟曾经是最好的一对同学!”
何如强忍住自己的泪水,笑着说:“有些事,该忘的时候,还是忘了好。”
吴笑天正要上车,何如突然又叫住了他。吴笑天回身说:“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当他看到何如正泪流满面地看着他时,他心里抽畜了一下,随即马上上了车。车子开出很远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下,只见何如仍然站立在路边,朝他这边瞅着。他觉得,她的身影很孤单,就像多年前那个细雨绵绵的夜晚,他最后一次送她回她的住处时,她形单影只地站在门口,迷蒙地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一样。
他用劲踩了一下油门,感到身心与车子一样,都猛然拽了一下。
58、顾虑
何如回到房间时,把东西稍微整理一下,情绪慢慢地开始缓和下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刚才那样冲动了,她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或许她是意识到,可能从此真的要跟吴笑天成陌路人了,因此而产生了莫名的哀伤。实际上,方才她并没有挽留吴笑天或者要与他重归于好的意思,就像一个月前吴笑天离开她的家里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而她却硬着心肠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一样。也许方才自己情不自禁地流了泪,更多的只是对失去的时光的留恋。
当吴笑天说出那句“我是不是忘了什么”的话的那一刻,她差点就冒出一句话来:是的,你忘了!但是,他们之间到底忘了什么呢?或者说应该去忘记什么?
她想,她也是说不上来的。她觉得,有很多事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不是自己在故意装做已经成熟了?抑或在爱情上,一个人是永远也不会成熟的?!
正想着,刘东起打电话过来了,问她累不累,想不想一起出去吃点东西?何如说她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下,今天就不想出去了。刘东起又问说要不要他过来陪她一会儿?
何如懒懒地笑了一下,说:“不要了,你自己也有二十多个小时没睡了,得好好休息休息。我想一个人静静呆上两天,恢复一下身体和情绪。”
刘东起本来还想说几句,听她说话语气有气无力的,于是便恋恋不舍地将电话挂了。他想,何如在飞机上还是有说有笑的,为什么在见到吴笑天之后,情绪一下子又变得低沉了?看来,吴笑天在何如心目中的分量,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何如说她想一个人静处两天,看来她是有意在回避自己了。不知道她在两天后,是不是又会有新的抉择?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有真正进入到她那如深潭一样的内心世界。
何如先去冲了个澡,然后给她的公司打了个电话,向Jones请了两天假。Jones告诉她,集团总部刚刚打电话给他,说何如他们在上海那边做的很出色。Jones 说:“如,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我要好好犒赏你一下!这是我个人的意思,也是总部的意思。”
何如这时的心情有点烦躁,身子就像大病初愈一般。她倒了一杯酒,斜靠在沙发上,心思飘忽不定。
她的眼前一会儿闪过刘东起的形象,一会儿又出现了吴笑天略带玩世不恭的感伤的神情。她想,她跟吴笑天之间,已经不可能发生什么了,除非是出现奇迹,但是她心下里感到奇怪的是,既然她清楚她和吴笑天已经难以复萌旧情,那么她为什么就不能爽快的去接受刘东起的感情呢?前两天晚上,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入睡前,她还考虑过,假如今后和刘东起在一起长相厮守时,她在他万一有朝一日离她而去时,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结果,她发现自己的情感,对这种设想居然是可以接受的。这种漠然让她大吃了一惊。难道刘东起在她的心目中,真的就是那样可有可无的吗?!
那么在他的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吸引了她呢?说实话,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刘东起的细腻与宽和的性格的,如果说这种情感不是爱情,那就只有两种解释了:一是在经历过与吴笑天的那段剪辑的爱情之后,自己的感情已经成熟了,她正在用理智的思维去接受男女关系。二是由于多年的独处,她的内心的激情已经冷漠了,以至于她不能真实地与一个自己所喜欢的人Share感情。如果第二种解释是正确的,那是很可怕的!
而她对吴笑天的牵扯挂念,招惹来的不是伤心,就是怨恨,但他的影像却总是挥之不去。难道说真正的爱情真的只有一次吗?
正想着,她的手机响了。她一听是白果打来的,有点意外。她说:“大小姐,你不是躲在电脑里面吗,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白果一听到她的声音,高兴地说:“何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让我想死了。我还以为你真被拐走了呢!昨晚上江谷告诉我说你们要回来了,我原想抽空去接你的,后来觉得还是让吴笑天去接你的好,让他小子看到刘东起和你在一起后,对你死了心。有什么好消息吗?”
何如说:“有啊,听你父母说,白大小姐马上就要做新娘了。”
白果说:“我还没把这事跟他们商量呢。一定是你嘴快,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们了。”
何如笑着说:“反正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最近江谷心情怎么样?”
白果说:“他呀,现在乖了一点。前些时我想买House,本来已经看好了一幢,是在郊外,开车到市中心大约要将近一个小时。”
何如一听就说:“你要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住,到时候咱们恐怕半年时间都见不上一面了。”
白果说:“江谷也是这么想的,他懒死了,一听说开车到他实验室要一个半小时,马上就拒绝了。所以后来我们还是决定就在市区中买一套Condo,我们已经看中了一处,打算下个周末跟房东签约,什么时候你来帮我合计合计。”
何如笑着说:“你怎么办什么事都是这种急性子?!像赶什么似的。按你这个势头,明年你不定就要抱儿子了。你们俩一个急,一个缓,真是天生的一对冤家。”
白果说:“好了,不说我了,这次回去,你跟刘东起处的怎么样?你去他家了吗?”
何如说:“哪儿呢!还不是老样,不温不凉的。我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白果说:“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吴笑天啊?他小子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反正是他负你在先,你又不用为他感到内疚。你说刘东起哪点不比他强?我什么时候给吴笑天打个电话,让他死了这份心!”
何如忙说:“大小姐,你可别莽来。刘东起到底哪一点让你看的这么顺眼,你处处护着他?”
白果说:“这还用说吗?你不是比我更了解他吗?”
何如沉默了一下,说:“说实话,我的确也很喜欢他,但是好象找不到那种爱的感觉。我担心就这样发展下去,到时候既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他。他毕竟是结过婚的男人,感情比较成熟了。而我的心底除了伤痕之外,对男人还不是有很深的了解。”
白果说:“你是不是顾虑他曾经离过婚啊?离婚不一定都是男方的过错,他不是对你都坦白过了吗?你还在意这些干什么?”
何如说:“也许是我想的太多了。我想静下心来考虑两天。”
白果叹了口气,说:“何如,你对感情的要求太苛刻了。难怪那么多人对你都敬而远之!”
何如笑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我想那也不是我的过错!”
59、好意
不久后,陈秋笛开始有了明显的妊娠反应,呕吐,饭量减少,脸色也瘦黄了些。吴笑天见了说:“要不你就早点去做人流算了,听说到了三个月的时候,是男是女都看的出来了。医生的话也未必可靠。要不我打电话问一下医生?看能不能提前做掉,省得整天看着你受苦。”
陈秋笛马上就把他的话顶了回去:“你这不是想让我找死吗?!”
吴笑天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了。
陈秋笛的脾气也变的越来越大了,搅弄得吴笑天早晚苦不堪言,还得事事顺着她。陈秋笛动不动就把受的委曲归罪于他。吴笑天敢怒而不敢言,忍气吞声,在实验室时,他的话也少了,做事的时候老是分神。Stacy有一次见他拿错了她冻的细胞,就惊讶地跟他说:“吴,你做试验一向严谨,现在怎么变得像是魂不守舍了?你现在是不是每天都Drink?你需要的也许是一个Girlfriend,而不是酒精!”
吴笑天听了,只好苦笑。
那一天,Stacy跟江谷在实验室闲聊时谈起吴笑天的事,Stacy说:“江,你没注意到,吴近来有点反常?”
江谷说:“你不知道吧?吴在国内时有过一个女朋友,现在也在LA,吴最近失恋了,他的女朋友跟一个律师好上了,吴因此十分沮丧。”
Stacy不解地说:“为什么要沮丧呢?吴他不会再去找一个吗?吴的相貌对女孩子是很有吸引力的,他是如此的Handsome。”
江谷笑说:“那你为什么不跟他Dating呢?”
Stacy说:“但是,我不喜欢他拘谨内向的性格,他如果喜欢我,他就应该主动向我提出来。”
江谷乐了起来,说:“算了吧,要他主动向你示爱,你等到下辈子吧。他现在另有新欢了,是个台湾的女孩。”
正好吴笑天经过,他见江谷表情古怪,就跟他说:“江谷,我正想找你问一下呢!你家的那位最近是不是神经有点反常啊?”
江谷一听,冒上火来,说:“你说说看,到底是谁的神经不正常了?!你有病啊?”
吴笑天冷笑着说:“你们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不信你问你的那位去。她管闲事居然管到我的头上来了!还是把自己的事情先料理好了再说吧,免得到时一个是红杏出墙,一个说不定是吃在嘴里,盯着碗里。”
说着,他微笑着看了Stacy一眼。江谷听得呼呼喘着出气。Stacy好奇地问他,吴笑天说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江谷说:“他说他喜欢上你了!”
Stacy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过去抱住吴笑天,夸张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吴笑天摇了摇头,对Stacy说:“Stacy,你要这么信江的话,总有一天是要吃亏的!”
晚上江谷回到家里,气咻咻地问白果说:“你说,你跟吴笑天说什么了?”
白果愣了一下,笑着说:“你说的那事啊?这话我早就憋在心里很长时间了。人家何如已经和他断绝了关系,他还死缠着人家干什么?害得何如跟刘东起的关系一直定不下来。昨天我是给他打过电话了,告诉他以后不要再纠缠何如了。”
江谷听了,气得差点昏倒,他说:“亏你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这种事你也做的出来?!你以为这是小孩玩的事啊?这是美国!你这做法说的轻一点叫无理取闹,重一点说叫触犯人权!你得赶紧给吴笑天打电话道歉,不然,以后我在实验室这面子往哪儿搁?”
白果说:“我也是一番好意。”
江谷说:“什么好意?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是不是自己也看上刘东起了?”
白果也火了,说:“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一点?我看上他又碍着你什么啦?跟我耍什么少爷脾气!”
江谷说:“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要反悔!”
白果正要接话,电话响了,她拿起话筒,一听是何如打来的。何如一开口就问她:“白果,你是不是真的给吴笑天打电话说了那些话了?”
白果说:“是的,我就说了吴笑天几句,叫他离你远点。怎么,他骂你啦?”
何如叹口气说:“他真骂了我倒没什么,可惜他从来没有骂过我。他是给刘东起打电话了,他要约刘东起周末出去谈一次。刚才刘东起打电话给我,问说是不是我的主意?我一下子就想起那天你说的要跟吴笑天打电话的事。你说,他找刘东起还能说什么?!”
白果说:“对不起,何如,我给他打电话原是看在他也算是我们朋友的份上,没想到还真把他给惹急了。既然这样,我马上打电话向他道歉,就当那些话是我瞎说的。”
何如说:“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你,你对他了解不深,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你的话正好触动了他的敏感的神经。你不用再跟他说什么了,免得他越来越较真,还是我自己跟他解释一下吧。”
白果神情木呐地放下电话,江谷冷笑说:“你看,你现在是两头都不讨好了吧?”
白果沮丧地坐了下来,抹着眼睛说:“是我错了,我没想到好心也会做错事。”
江谷说:“你这是偏心,不叫好心!”
他见白果真的伤心了,就消了气,柔声说:“好了,以后为别人家两肋插刀的时候,得先冷静考虑一下,不然肋骨都插疼了,别人还不给你面子!”
60、输赢
那天晚上,吴笑天忙过家务之后,正要静下心来看两篇Paper,何如打电话到他家。陈秋笛接了电话,随后努努嘴把话筒递给他,说:“是你的那个‘女同学’打来的。”
吴笑天知道她指的是谁,他接过话筒,听何如说道:“笑天,听说这个周末你想约刘东起谈话?”
吴笑天冷笑说:“他已经把这事告诉你了?这是我跟他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向他提及从前我们俩的事的。既然都已经有人开始嫌我碍手碍脚了,我当然有必要跟他说清楚,免得到时说我不解风情,不识时务。”
何如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吴笑天说:“什么意思你比我更清楚!我说过,我不想再让你生气了,我说到做到,你不用担心。”
何如说:“这事不是他的主意,白果她是个直性子的人,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吴笑天叹了口气说:“男人的事你不懂!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白果她说的真是实话,至少在客观上,我的阴影还在你们两人中作梗。所以我想跟刘东起把话说白了,大家今后各走各的路。我的确已经跟他约好了周末晚上在那家Casino见面。不知道他敢不敢来?!”
何如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会,说:“那就随你的便吧。不过有一点你要清楚,我是我,我的选择只属于我自己,你们谁都无权安排我的感情归属。”
吴笑天笑着说:“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还没有糊涂到,我在你的心目中连自己是几斤几两都不知道的地步。”
他搁下话筒的时候,陈秋笛笑着说:“我看你的这位老同学,无论是人样还是气质,都是百里挑一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正式的男朋友?整天缠着你。”
吴笑天说:“她的事你少管,我早跟你说过,我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陈秋笛冷笑说:“说的跟真的似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到机场接她的事啊?那天你去机场后,我打电话到你实验室,江谷都跟我说了。”
吴笑天愣了一下,说:“不就是去接她一下吗?我刚来LA时,她也接过我。”
陈秋笛说:“可你为什么要骗我?是不是觉得我会坏了你们的好事?”
吴笑天笑着说:“我就知道这事是瞒不过你的。你是谁呀?!不过话又要说回来,女人能招人疼就行了。所以大多数的男人还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陈秋笛故意装做不在乎的样子,问说:“我属于哪种类型?”
吴笑天说:“说不出来的类型。”陈秋笛一巴掌就朝他打了过来。
星期六晚上,吴笑天比跟刘东起约定的时间,早半个小时来到那家Casino。他找了上次来过的那张桌子坐下,然后要了两瓶啤酒,慢慢喝着,一边构思着过会儿如何跟刘东起对谈的草稿。
在他看来,在如何对待一个女人,尤其是在跟当事者有感情纠葛时,最能看出一个男人的修养与品位。虽然他在现如今再回头去反思她和何如的那段经历时,已经很困难,也没有必要决断出到底是谁对谁错,但是,他还是想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一个说起来跟他实际上并没有多大关系了的男人说出来。他不愿在和何如分手后,他在刘东起的心目中,只留下自己是一个窝囊废的糟糕形象,让刘东起以为,他到美国来是因为他在国内栽了跟斗后,才到这边来找何如重续旧情的。
他想,即便是惨淡的分手,也要图个爽快,免得到时候被别人家看成自己是小心眼,为了一段已经逝去的旧情,就将自己的人格给矮化了。他受不了别人的冷言冷语,在涉及到自尊心问题时,他的神经一般会变得极为敏感,就像荒原上的一只受伤的野狼。尤其是在遭受到两年多前的挫折之后。
所以,他不想直接找白果去讨个公正,也不想再向何如申辩,——这样何如只会觉得他是另有所图。他想直接跟刘东起面对面摆开来谈,做出了这个决定,本身就意味着他的气度的豁达。他要用行动和事实来证明,他不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小人。他是个赢得起也输的起的人。
吴笑天的啤酒喝了一瓶多的时候,刘东起来了。原先吴笑天还担心刘东起会跟何如一起来的,看来他是个守信而且值得一谈的人。吴笑天本来已做了准备,倘若刘东起是由何如陪着来的,他当场就离开,给他们一个难堪。但是刘东起没有让他失望。
吴笑天站了起来,拍了拍掌,朝刘东起挥了挥手,刘东起笑着向他这边走过来,大老远就冲他说:“你好,你早来啦?你好象很喜欢这个清冷的角落。”
吴笑天请他坐下,笑着说:“上次我们在这里见面,你给我留了张名片,没想到今天我们却是为了一个女人的公案,又在这里碰面了。”
刘东起笑着说:“只是不知,虽是原告,谁是被告?!”
吴笑天笑着说:“律师一般都是想赢的!而且你看起来已经赢了。”刘东起笑说:“可你也没输啊!”
61、理智
刘东起向Waitress要了半打啤酒,笑着说:“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开怀畅饮了,以前在温哥华的时候,有一段日子,因为生活上的压力,差点喝成了酒鬼。”
吴笑天说:“我听说你离过婚的事了。不过你也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值得你爱的女人,沉湎于酒精之中。”
刘东起说:“事实上,酒精是导致我的婚姻破败的原因之一,而不是结果。离婚后,我痛定思痛,反而不再酗酒了。”
吴笑天说:“看来你的毅力不错!”
刘东起开了一瓶酒,笑着说:“如果你的酒量还行,那么晚上我们的谈话一定会很愉快的。”
吴笑天又向Waitress要了四瓶啤酒过来,笑着说:“我看也未必,因为我的酒量不太好。因此晚上总归会有一个人不愉快的!”
刘东起说:“但愿这个人不会是你。两个男人同时喜欢上一个女人,未必就一定要成为敌人。”
吴笑天笑着说:“尤其是在其中有一个男人已经出局的时候。我想晚上我们要谈的,不至于是解决什么三角恋的问题。因为到现在为止,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刘东起说:“我想也是如此。你比我想象的要坦白。在上海的时候,何如已经把你们以前的那段故事都给我说了。我知道你们曾经真正的相爱过,跟我以前的那段婚姻相比,吴先生,你应该算是幸运的。因为你毕竟真正爱过,也被真正地爱过。”
吴笑天说:“照刘先生这么说,你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爱过了?既然这样,你怎么能理解一个真正爱过的人的心境的?”
刘东起说:“我知道,九年前你和何如分手后,曾经给你们俩带来过极大的痛苦,但是我们现在要面对的一个事实是,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了。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而且我想,我现在已经感受到真正的爱了!”
吴笑天说:“我承认这点,而且这也是我约你来,当面要跟你澄清的事之一。男人过了三十,更多的是用理智,而不单单是以感情去把握爱的。所以我们有可能避免作出一些蠢事。在这方面,何如的情感走向是个重要的杠杆。不过,我想说的话还不止这些。”
刘东起笑着说:“你说吧,我听着。我对你的话很感兴趣。”
吴笑天喝了半瓶啤酒,说:“没错,我现在跟何如的确已经是陌路人了,但是,这并不等于说,你就是何如她今后的最佳选择。”
刘东起听了,笑着说:“这一点好像跟吴先生没什么关系吧?这是我跟何如两人的事。”
吴笑天说:“我知道你很喜欢何如,事实上,凡是跟何如接触的时间长的人,都会喜欢她的。她从前家里的那些事你也应该知道的,她在大学时期就形成了过分自我保护的心理,因此她是轻易不会相信别人的,甚至有一段时间包括我她也不信任。但是你真正进入她的内心世界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幼稚和成熟一样构成了她的性格,她的可爱之处因此被遮掩起来了。刘先生,我不否认何如她对你可能也有好感,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也是个讨女人喜欢的男人,有的男人是不需要做作地表现自己,就会赢得女人的欢心的,这是气质,不然的话,白果也不会为你说话,我也不会跟你在这里见面了。实不相瞒,刚开始听到你们俩相好的时候,我心里很难受,但是后来我理智地再去想了想,觉得有个沉重的过去,未必是件好事。所以后来我就想开了。”
刘东起笑着说:“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成熟的多。我也有过沉重的过去。病人总是比常人更会去宽容和理解逆境的。”
吴笑天说:“因此,你们俩人如果继续发展下去,也不排除会酝酿出真正的爱情,最后美满地结合在一起。但是,何如的内心深处是善良的,甚至还是天真的,她让人觉得她处世精明,是因为她本能地害怕自己会受到伤害。所以,我不想她今后受到任何人的伤害,不管这种伤害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的。你说这只是你们俩的事,但是据我所知,你还有一个八岁的女孩在国内,对不对?”
刘东起说:“这事我早已告诉过何如了。她没有跟我认真地谈过我的小孩。”
吴笑天说:“这可能正是何如的幼稚之处。不知你考虑过没有,假如你和何如在一起了,你的女儿该怎么办?”
刘东起毫不犹豫地说:“我想何如会喜欢我女儿的。我的女儿决不会成为我们两人不愉快的第三者的!”
吴笑天笑说:“这可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况且,你女儿肯接受何如吗?如果你想建立一个家庭,你就必须面对这些事实。如果你只想追求纯粹的爱情,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对于过了三十岁的男人来说,这无异于是自欺欺人!我不想让何如再在感情问题上痛心一次。”
他喝了一口酒,顿了一下说:“正像你刚才说的,因为我真正地爱过她!我如果因为何如离开了我,为了我自己的一点面子,而去否认这个事实,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刘东起想了一会,举起酒瓶子说:“这事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你的提醒,也许我真该跟何如坦白地谈一下这事了。以前我总是想回避这个问题,患得患失。我既然喜欢何如,就应该为她负责。”
吴笑天也举起酒瓶子,笑着说:“为了你这句话,我们干了这瓶酒。”
62、酒入愁肠
两人消除了隔阂,谈的越来越投机,话题也越来越多了。吴笑天趁着酒兴,将自己和何如从结识到分手的过程,有声有色地叙说了一遍,刘东起默然无语地听着,只是不停的喝酒。
在这之前,他跟吴笑天只见过两次面,一次就是在这里的卫生间,一次是在吴笑天前些天去机场接他跟何如的时候,对他的印象都不是很深刻,只觉得他表面上看去好象显得很浮躁,因此到这里来之前,他的心里还是存有戒备的。刚才听了他的一通话之后,对他的印象开始有了一些改变。
于是他心想,要不是吴笑天那种貌似玩世不恭的为人处世方式,那么当初他刚出国到LA的时候,何如说不定还会和他重续旧情的。他觉得,吴笑天好像并不是那种不懂得珍惜感情的人,他欠缺的只是给女人们稳重的形象和安全感,而这一些,正是成熟后的女人们最需要的东西,虽然从吴笑天的谈话中可以看出,他也懂得这些。
他看着吴笑天醉眼朦胧的脸,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歉疚了。
虽然从始至终,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个第三者,但是吴笑天深藏不露的那份痛苦,不知不觉中似乎已感染了他。这种痛苦只有真爱之后才会有的,它涉及到的不只是自尊的损害,更是梦幻破灭后的无奈。他在跟他前妻唐菲菲尽管在最初的一年多时间里,也曾恩爱地相处过,但是他们俩最后分手时,他似乎并没有尝到过这种痛苦,只是发现生活突然间起了重大的变化,前途充满了不定的系数。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人生,振作了起来。但是,如果他也曾经刻骨铭心地爱过一个人,然后又与所爱的人分道扬镳了,自己的心态又会是怎样的呢?
他倒有些羡慕起吴笑天的破败的爱情经历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完整地拥有过一次真爱的。想到将要面对的不可逆料的前景,他在心底问自己说:我真的愿意付出一切,包括我的女儿, 然后结结实实地去爱一次吗?
那天晚上,吴笑天喝得大醉了,全身软塌塌的,已经无法开车回去。刘东起只好给何如打了个电话,要她过来。何如匆匆赶到时,只见吴笑天正目光游移,咧着嘴笑着。
何如皱了皱眉头,问刘东起说:“你们俩到底说了些什么?他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你灌他的?”
刘东起说:“我们只是随便聊聊。我没想到他那么能喝,玩命似的,酒量却不大。我不知道他家的住处,怎么办?就这样送他回去吗?”
何如说:“我打个电话问一下他的住址,我和你一起送他回去。”
于是她打了吴东起先前房东程先生家的电话,程先生告诉了她吴笑天新的住处,然后笑着问何如说:“小吴是不是又喝多了?”
刘东起摸出吴笑天口袋里的车钥匙,扶着他上了他的车子。何如开着她自己的车在前面。她刚才一看到吴笑天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愉快。她知道他是个好强而又好面子的人,一碰到不顺心的事,就跟自己过不去。好在他并没有酒后肇事。她心里在想着,过会见到陈秋笛的时候,该怎么向她解释?晚上吴笑天毕竟是因为她喝醉的。
半个小时后,三人来到吴笑天住的公寓区,刘东起把吴笑天的车子停好,扶着他下了车,何如先上楼去敲开了门。陈秋笛一见到何如,愣了一下,随后冷冷地问她说:“你怎么在这,何小姐?笑天在哪里?”
何如笑了笑说:“他喝多了,可能是今天晚上心情不太好。”
陈秋笛冷笑说:“他出去时不是高高兴兴的,说是要去见你的男朋友的?我还拦他呢!是不是你们把他灌醉了?”
何如说:“朱迪,对不起,这事都是因我而起。明天他酒醒后,我会向他道歉的。”
陈秋笛听了说:“何小姐,你居然还有脸说这话!你饶了他行不行?”
何如心里也有些窝火,但是脸上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陈小姐,你恨我可以,但是你不要再去责怪吴笑天了。”
陈秋笛说:“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好,不用你在这指手划脚。你以为你是笑天的什么人?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何如一听就愣住了,陈秋笛的这句话,比摔了她一个巴掌还要让她震惊。她没想到吴笑天和陈秋笛的关系,已经走的这么远了!她强压住自己的情绪,快速转身下了楼。这时刘东起正扶着吴笑天上来,陈秋笛见状,赶紧过来将吴笑天扶进屋去。吴笑天朝刘东起挥挥手,含糊不清地说:“谢谢你,哥儿们,有空咱们再喝过。”
刘东起把车钥匙给了陈秋笛,正要说几句抱歉的话,陈秋笛皱着眉头说:“没你的事了,你走吧。”刘东起只好下楼去了。
陈秋笛把吴笑天扶到床上躺下,她看着他沉沉睡去的样子,忍不住掉下泪来,心想:看来吴笑天的心,还是没有真正离开何如的,这从他的醉酒就可以看的出来。看来自己想把小孩生下来,以便绑住他的心做法,只是一厢情愿了。
63、女人心
刘东起上了何如的车,两人回到Casino,重新找了张桌子坐下。何如问刘东起,吴笑天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两人是不是吵起来了?刘东起笑着说:“其实,吴笑天外表看似玩世不恭,内心还是很踏实的,人也比我想象的成熟。他在和你分手之后,心里其实挺痛苦的,但是他还是说出了我想说却不敢跟你说出的话。”
何如问说是什么话?刘东起说:“他告诫我,我们俩关系的发展如果会伤害到你,那么我就应该慎重考虑这事。我想了想,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我可能是太自私了,一味的只从自己这方面来考虑问题,却没有认真地去考虑过你的真实想法。比如说,将来有一天我们最终走在一起了,你应该面对的那些可能给你带来不快的事实。”
何如笑着说:“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可我现在并没有说就要嫁给你啊?!如果我决定要嫁给你,我会认真考虑后果的。我现在还没琢磨透你呢!”
刘东起说:“你知道,我是个离过婚的人,还有一个八岁了的女儿。而你却是一张白纸。你要嫁给我,就意味着要做出很大的牺牲。这我心里清楚。”
何如说:“我想过这些问题。如果我真的爱上你,我是不会去计较这些事的。问题是你本人是不是真值得我去爱。自从跟吴笑天分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对男人们的示爱是麻木的,说实话,如果不是碰上你,我的心境还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复杂。我对你的那些好感,还只是在于你给我的表面印象上,比如上次你跟孙映的约会,就出于我的意外。你明明对我有好感,却为什么当着我的面,又去和孙映会面?!我倒不在乎你去爱谁,而是你会不会真心的去爱一个人。所以,我对吴笑天失望的也正是这一点。离过婚如果让你在对待感情问题上更加成熟了,那未尝不是好事,但是如果它让你变得更加玩世不恭了,甚至以玩弄别人的感情为乐事,那就不值一提了。”
刘东起愣了一会说:“跟孙映见面的事,我是在试探你对我的想法。当时你只要说一句话,我就不会跟她见面了。不管你是如何看待我的,我都是真心喜欢你!也正是因为我离过婚,所以我才会更加珍惜这份感情。”
何如笑说:“既然这样,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去改变这种状况了。”
刘东起说:“你说的‘这种状况’指的是什么?”
何如笑说:“这还要我说出来吗?”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着心思,不觉已经是深夜时分了,何如略微感到有些疲倦。LA西裔多,他们的夜生活,习惯上是从晚上十点以后开始的,然后一直持续到凌晨两,三点,这时正是Casino的狂欢时间。两人受不了喧嚣刺耳的音乐和闹哄哄的气氛,便起身离开了Casino。
分别时,刘东起笑着对何如说:“对了,刚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何如捋了捋头发,笑着说:“你真要我说吗?说出来你可别怨我。”
刘东起迫切地点点头。何如把头凑近他的耳边,突然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后转身就上了车。刘东起呆了呆,马上跑到何如车前,示意要她摇下车窗。何如朝他眨了下眼睛,按了下喇叭,开车就走了。
刘东起回到住处,心情兴奋不安。他给何如打了个电话,何如说:“我不是已经给你答案了?你还有什么事?”
刘东起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何如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困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希望明天早上一睁开眼来,你就给我一个惊喜!”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64、恻隐
刘东起趁着酒兴,又拿起话筒,拨到他鹭岛的家里。电话是他父亲刘秋涛接的。刘父说:“阿起,这几天你怎么不来电话?我跟你妈正急着呢!”
刘东起说:“有什么事吗,爸?”
刘父叹了口气说:“几天前,我又收到了唐菲菲的信,这次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信拆开了。你猜唐菲菲她在信里说了什么?她说她过些日子要回国来,顺便到鹭岛来看看琴儿。你说该怎么办?不让她见琴儿吗,她是琴儿的母亲,又不合情理。让她们母女相见吧,又怕到时候琴儿认了她,要跟她走,平添事端。这事我还瞒着你妈呢。”
刘东起听了,吃了一惊,说:“爸,你说那该怎么办?如果唐菲菲她见了琴儿,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带她走的!她就是这种脾气!”
刘父沉吟了一下说:“阿起,她唐菲菲既然愿意和你重归于好,我看你也可以考虑一下这事。琴儿毕竟已经八岁了,你如果再给她找个后娘,对她来说,未必就是好事。你也是三十几的人了,何况唐菲菲她已经认错了,当初你们俩离婚,你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该大度的还是得大度些。当然,这事主要还是你自己拿主意。”
刘东起想了想,说:“要不什么时候我给唐菲菲打个电话,有的话也该给她说清楚了,免得她一直拖下去。不过,我是不可能再跟她和好了。”
刘父说:“阿起,在处理婚姻事情时,你可不能再大意了,不管你跟谁,一定要慎重!”
刘东起说:“爸,我知道。”
他挂掉电话后,心情一下子就变坏了。他翻找出唐菲菲给他写的几封信,记下了上面她留给他的电话号码。他看到信的末尾“菲菲”两字熟悉的落款,思路禁不住又回到了九年前。
说心里话,唐菲菲并不是个水性杨花,出尔反而的女人。他们相识的时候,她还只有二十二岁,身上洋溢着蓬勃的青春激情。在他们刚结婚的前一年多时间里,她可以算得上是一位贤惠的妻子,又兼且她容貌娇俏,性格活泼外向,因此,虽然有时刘东起觉得两人在个性与情趣上有差异,但他对自己的婚姻还算是满意。
他们在上海一起度过了一段短暂的幸福时光,直到两人移民到了温哥华,有了刘琴之后,他们的感情才因为生活与经济上的压力,开始发生了重大的变异,最后唐菲菲看到刘东起在工作上毫无起色,整天借酒消愁,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大,她逐渐地失望了。当那个华裔房地产商出现的时候,两人的感情终于到了破碎的边缘。
那时,刘东起并没有过分责怪唐菲菲的无情,而是对自己的无能深感痛心。两人离异后,他反而静下心来,戒了酒,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度过了一段不堪回首的穷困潦倒的苦日子。在他后来呆在温哥华的两年时间里,唐菲菲曾经给他来过几次电话,想要在经济上帮他的忙,都被他一口回绝了。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改变自己的前途上。
慢慢地,唐菲菲在他的记忆中消失了。而那个一度沉沦的他,也渐渐地消失了。
上次他在琴岛家里,意外地读了唐菲菲的感情炽烈的几封信后,也曾勾起了沉淀在心底的,九年前的那段如昙花一现的爱情。他相信,那时的唐菲菲是纯真的,真心爱他的,他对她的感情虽然复杂,但是他仍然将她看作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妻子,因此他才会辞去在国内的优裕的工作,离开自己本可以造就一番事业的环境,义无反顾地随她到了加拿大闯天下。不过覆水难收,过去的已经永远过去了,他倒不是在意那段婚变给他带来的创伤,而是觉得,弥合本身并不能创造出新的感情和新的生活,而只是去接续断裂的创伤。而他现在最看重的,就是真正的能让他刻骨铭心的爱情。
在他看来,已经挥发掉的情感,根本就不可能给他带来这种爱情的灵感。
他现在跟唐菲菲的唯一的联系纽带,就是刘琴了。按道理说,当初他们离婚时,刘琴已经判给了他,虽然唐菲菲也是忍痛割爱,极尽通融,但法律毕竟是法律,他根本不用担心她会卤莽地夺走刘琴,她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不过,他是深深理解唐菲菲渴望与女儿在一起的那种焦灼心情的。他是个怀旧的人,虽然不是对旧情耿耿于怀,但只要一想起他和唐菲菲晏尔新婚时的那段美满的时光,他的恻隐之心,又情不自禁地往她那方面倾斜了。将心比心,他觉得,他不应该拒绝唐菲菲渴望想要见到女儿的要求的。更何况,自己作为一个大男人,当初他们的离异,未尝没有他的过失。现在回头去想想唐菲菲当初既要忙着上班,又要照顾小孩,两头劳累不堪的情况,她仓促作出了那种选择,也是迫不得已的事,自有她的苦衷。
在异国他乡,一个女人真要生存下去,活出一口气来,她往往必须付出比一个男人更多的努力,更辛苦的挣扎。而且,女人的事业相对来说还要受到年龄的限制,因此她们不得不锻压时间,以不同于男人的方式活着。
想到这里,刘东起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为了他和唐菲菲都能选择新的生活,他该和她好好地谈一次了。
65、孤独
晚上快八点的时候,忙了一整天的唐菲菲,略显疲惫地关上她的公司的大门,来到停车处。
她每天差不多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她的公司挂靠的是加拿大一家著名的保险公司集团,她的公司连她在内,一共是八个人,她是名义上的总经理。
她手下的人主要拿的是佣金,自己发展业务,联系客户。所以业务好的话,收入也高,业务差的,一两个月没有收入也是常事。不过由于唐菲菲在生意场上人缘好,在温哥华关系广泛,手下的人办事也得力,因此,公司创业这两年多来公司经营的生意一直处于上升态势。现在她在公司里还开办了一个业务人员培训班,准备再招几个人,扩大公司的规模。培训事宜主要由她操办,因此她晚上还要加班几个小时。
她自从跟多伦多的那个华裔房地产商离婚后,回到温哥华,至今还是独身,所以公司实际上成了她的半个家,她每天差不多有不止一半的时间是在公司里度过的。她只有在不停的工作的时候,才会感觉到自己是在踏实地活着。
而每天一回到家里后,她的心境就变得空虚寂寥,唯一能陪伴她的,就是酒了。作为一个职业女性,她是成功的。但是作为一个只拥有个人自身的家庭妇女,她的内心是孤单的。
她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在这不长的岁月中,她就已经经历了两次婚变。这在国外的职业女性中间,也许并不算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但是对唐菲菲来说,她却已经感受到活着的疲惫。
两次婚姻都让她失望,而且都让她深深地体会到,要做一位身心独立的女性,结实的经济基础是多么的重要。
她第一次与刘东起婚姻的破灭,其实并不是出于感情分裂的原因,而正是拮据的经济,导致了成立不久的家庭的崩溃。第二次婚姻的告吹,同样的也是因为经济的缘故,那个房地产商把她像只宠物小鸟一样养在家里,她失去了自己的事业,一举一动都得听命于自以为是,又刻板无情的丈夫。她的丈夫更像是她的顶头上司,而不是她的爱人。因此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后,她再也难以忍受这种状况了,于是就提出了离婚。
她现在拼命的工作,把赚钱看作是人生的第一需要,就是基于两次婚姻失败的教训。但是三年来的独身生活,使她的心态过早地失去了应有的活力与光泽。从外表上看,她的充满活力的风采并不比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差,可这些外在的魅力,在她一个人独处时,仍然掩饰不住她的盘根错节的内心。
她的家位于邻近温哥华市区的郊外一处半山腰上,她的House靠着马路,站在楼上,可以隐隐约约地眺望到市区。每次回到家,打开房门,她就将屋内所有的窗帘拉上,远处辉煌的灯火对孤寂的她来说,没有任何的诱惑力。她把自己紧紧地关在房间里,一边喝着酒,一边慢慢地品尝着孤独,直到倦意上来,然后在床头一盏昏黄的孤灯的陪伴下,沉沉入眠。直到第二天一早,又重新开始忙忙碌碌的一天。
唐菲菲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回到家里。她把车开进车库,然后到了大厅,将房间里所有的窗帘全都拉上,再将各个屋里的灯一一打开,于是整个房间一下子豁朗开朗了。
这就是她回家后的整个世界。
电话上有留言,她打了开来,一个是客户打来的,一个是她的牧师打来的。第三个只听到嘟地响了一声,没有留言。她打开冰箱,取出冰块,倒了一杯威士忌,喝了两口,然后就上浴室去了。
她正在冲澡的时候,卫生间的电话响了,她匆匆擦了一下脸,拿起话筒。话筒里传来一个她几乎快要感到陌生,但是又无时无刻不在渴望听到的声音:“你好,是唐菲菲吗?我是刘东起。”
66、流失的岁月
唐菲菲对着话筒,居然一下子说不上话来,顿了一会,她声音有点颤抖地说道:“是我,东起,你现在在哪里?你收到我的信了?”
刘东起说:“我现在在LA工作。刚才我给你打过电话,你还没有回来。”
唐菲菲说:“我给你写了几封信,你为什么一封也不回?”
刘东起说:“对不起,我是上个月回国时,我爸才把信给我的。你应该理解他为什么不把信转交给我。”
唐菲菲赶紧问说刘琴怎么样?刘东起说:“她现在很好,已经在国内上三年级了。”
唐菲菲说:“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把她接到美国来?你应该知道,小孩已经开始懂事了。”
刘东起说:“我正是为了这事跟你打电话的。我早有这个想法,可刘琴她爷爷和奶奶不让她走,所以我想只好缓些日子再接她过来。听说你最近要回国?”
唐菲菲说:“是的,主要是想回去看看女儿,还有些生意上的事。另外,想看看国内现在保险业的发展动向怎么样。可能的话,不排除将来回国发展的可能性。”
刘东起说:“回国发展对你来说倒是个好主意,于事业与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好选择。不过,你去看刘琴,不会是有别的意思吧?”
唐菲菲叹了口气,说:“东起,你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我的经历和想法在信里面都给你说了,所以我现在特别想让琴儿在我身边。”
刘东起笑着说:“你不容易,难道我就容易了吗?!还有,琴儿一直都不在父母身边,这又能怪谁?我是有责任,你呢?!”
这话触到唐菲菲痛处,她禁不住流下泪来,抽泣着说:“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错。但是这一切已经过去了,我难道连弥补自己过失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刘东起说:“你想见琴儿,我不反对,本来这次回国,我也想带她经过加拿大到温哥华跟你见一次面的,后来又被我妈给拦住了。不过,你真要见她,就必须履行当初在协议书上的承诺。”
唐菲菲呆了一下,随即转换话题说:“你现在在LA干什么工作?你结婚了吗?”
刘东起说:“我在这里还干老本行,替人家打官司混饭吃。我现在还是独身。”
唐菲菲说:“你为什么还不成家?”
刘东起冷笑说:“结婚又不像找工作,想换就换的!”
唐菲菲知道他是在说她,就说:“看来你还是没什么变化,嘴巴还是这么刻薄!”
刘东起说:“这些年我的棱角早被翻来滚去的经历磨损的差不多了,只不过是偶尔还会露峥嵘而已。”
唐菲菲说:“东起,我想听你一句实话,希望你能告诉我。这些年来,你想过我吗?恨过我吗?”
刘东起沉默了一会儿,说:“刚开始的时候,我恨过我自己。后来慢慢地就把过去的事给忘了,我没恨过你,也没想过你。就这样。”
唐菲菲凄然一笑,说:“我明白了。你不想我,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惩罚了。但是我还是想好好地跟你谈一次。过几天我可能要去一趟旧金山,如果你愿意见我的话,我可以顺便到LA去找你。你把电话和住址给我。”
刘东起想了想,说:“好吧,我们正好可以商量一下琴儿的事。”
唐菲菲记下了刘东起的电话和地址,放下话筒,继续冲澡。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不平静了。她闭着眼,脑子里不停地回味着刘东起那熟悉的话声,全身心沉浸在无比的快乐中,她一下子体验到了几年来都没有过的充实。这时,她突然间觉得身上一阵燥热,喉咙干涩,于是她赶紧把水调凉了一些。
她冲好澡,拿着浴巾来到镜子前,然后痴痴地打量着镜子中自己雪白丰腴的胴体,一边有点陶醉地轻缓地摩擦着身子。
她发现,她的肉身并没有一般少妇的那种松弛的赘肉,她小腹平坦,胸脯高耸,皮肤仍然很有光泽。她每次洗完澡后,都要对着镜子顾影自怜,前后左右惊奇地欣赏着并没有被时光剥蚀的生命魅力,从中找到自信。她一直以为,她的天生丽质是造化的赐予,而不是单纯靠保养的结果。
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长叹了一声,心想,如此完美的身体,正如一朵饱满的鲜花,却得不到一个自己喜爱的男人的抚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青春一天天悄无声息地从身上离去,这真是人生中最凄凉最遗憾不过的事。
67、辛酸
唐菲菲在旧金山办好事情后,第二天下午就上了去LA的飞机。她已经在LA贝弗利山北面“环宇电影城”附近的Hilton饭店预订好一套房间。想着马上就要和分别快要七年的刘东起见面,她的心里就像少女初去约会一般兴奋不安。
在上飞机前,她给刘东起的律师事务所打了电话,所里的女秘书说他吃午饭去了。她又拨了他的手机,却打不进去,不知是占线还是关机了。这时登机的时间到了,她只好匆匆忙忙上了飞机。一个小时后,她到达LAX,马上又给刘东起打了电话,还是找不到他。于是她在出口处叫了一辆的士,直奔Hilton饭店。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她在饭店拨了刘东起的手机,这次总算打通了。刘东起说:“你昨天为什么不先给我来个电话?今天我有事陪一个当事人出去了,忙了大半天。我现在还在路上。你住在哪边?”
唐菲菲告诉了他她的住处,说:“我只能在这里呆一天时间。我的机票定的是后天的。”
刘东起说:“那我马上就过去,你在饭店大门口等我。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我二十分钟后到。”
刘东起赶到饭店时,大老远就认出了正在东张西望的唐菲菲。她穿着T衫短裤,看上去既随便又不失成熟女人的魅力。刘东起在她后面按了一下喇叭,她高兴地上了车。刘东起笑着看了她一眼说:“你看上去好象没什么变化,就跟七年前差不多。”
唐菲菲仔细打量着他,看到他的头上平添了一些白发,忽然眼圈一红,说:“你瘦了!”
刘东起笑着说:“也老了。”
两人去了一家意大利餐馆。刘东起要了两瓶啤酒,唐菲菲要了一杯威士忌。刘东起见她喝酒时,眉头都不皱一下,有点意外,问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喝酒了,而且还是烈性酒?!以前你不是讨厌喝酒吗?”
唐菲菲笑着说:“跟那个半老头离婚之后,心里闷,就喝上了。我发现,酒还真是好东西,它不但可以解除身心疲乏,还能消除烦闷。难怪当年在温哥华时你要终日与酒为伴。”
刘东起笑了笑说:“我当初是出于事业不顺心,满腹的苦闷才喝上的。再说了,你和你前夫的不愉快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离开酒精了。你现在事业这么顺利,难道也要借酒浇愁吗?”
唐菲菲说:“你说呢?难道事业之外就没有苦恼了?!”
刘东起本来想说,那是你自作自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说:“你可以用其它的方法进行调整的,比如说,多结交朋友,看看书等等。”
唐菲菲说:“在北美这边,交个谈得来的朋友,比作一宗有大赚头的大生意还难。我现在需要的是个家。你呢?你难道不想再建立家庭吗?”刘东起说:“我当然想,但是真要找到一个合得来的女伴,是要有很大的耐心的。爱情这东西,可致而不可求。”
唐菲菲听了最后一句话,心里有点辛酸,她说:“那现在你找到了吗?”
刘东起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很爱她,不过,人家还没有答应说要嫁给我。”
唐菲菲脸上先是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问说:“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离过婚,有个女儿?”
刘东起叹口气说:“这只是部分原因。到我们这种年龄再成家,谁都会慎重从事的。”
唐菲菲笑着说:“我认为,爱情跟婚姻是两码事。就像当初,我们原本是恩爱的一对,最后不是又离散了?对我来说,只要有美满的婚姻,就有爱情。”
刘东起说:“她跟你是不一样的人。”
唐菲菲说:“再怎么不一样,她也是个女人吧?是女人,总是挡不住成家的诱惑的。”
刘东起说:“这只是你的想法。婚姻对她来说虽然是重要的,但是她更注重植根于爱情之上的婚姻。”
唐菲菲笑着说:“这么说,我们从前的婚姻,是没有爱情基础的了?你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能见见她吗?”
刘东起说:“我想这样不太合适吧?你应该清楚我和你现在的关系!她没必要见你。”
唐菲菲说:“你真的对我就那么绝情了?!她真的就比我好吗?”
刘东起说:“我跟你说过了,那是两码事。我们的关系早就已经结束了!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唐菲菲的泪水漫了上来,她拿起纸巾擦了擦眼睛说:“我到这里来,可不是想听你说这句话的。”
刘东起说:“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谈点别的吧。”
68、母亲
唐菲菲说:“我这次来LA,有两个想法。第一就是我们三人重新组成家庭,即便是名义上的,我也愿意。第二是琴儿归我带,我是她的生身母亲,我想没有人可以剥夺我的权利。”
刘东起说:“你这两个想法,目前我都不能接受。你的第一种想法无疑是不现实的,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回到八年前,即使只是名义上的。我不想为了虚假的名义活着。至于第二种想法,当初我们在离婚协议书上都签过字的,我想你不会忘记这一点的。”
唐菲菲喝了口酒,冷冷地说:“你要知道,一个受伤的女人,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刘东起冷笑道:“你的脾气我知道,不然的话当初你也不会跟我断绝关系了。不过你要明白,在那次婚变中,真正受伤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你是不是还想伤我一次?”
唐菲菲说:“你扪心自问,你那时尽到了作丈夫的责任了吗?!”
刘东起苦笑一下,说:“我没有。但是最初要移民到温哥华去,纯粹是你的主意,后来你为了自我活的快活,把我和女儿抛在了一边。现在你开始清醒了,又回过头来想找回丢失的东西,难道这就是你的责任吗?!”
唐菲菲说:“就算是我做错了,难道我就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了吗?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为何如此绝情?!”
刘东起缓了缓说:“不谈第一件事了,你是琴儿的母亲,你可以拥有探望自己女儿的权利,但是你不能带走她。我不想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弄僵了!”
唐菲菲说:“我如果要把这事诉诸法律呢?”
刘东起笑了笑,说:“如果你还相信法律的话,那我只好奉陪了。”
唐菲菲沉默了一会,说:“你别忘了,刘琴是加拿大国籍,我也是,而你现在拿的还只是加拿大绿卡。你知道要打起官司来,这些意味着什么?!”
刘东起冷笑说:“这我比你清楚。但是你要想推翻当初的判决,你的胜算连一成都不到!”
唐菲菲缓了缓口气,说:“要不,我退后一步。你现在不是有了新的意中人了吗?我有个条件,就是你们俩如果有朝一日结婚了,我就领走琴儿,我不想让女儿作别的女人的孩子。你如果连这点都不同意,那我只好跟你在温哥华的法庭上见面了。即便是倾尽我的所有,我也要打赢这场官司!”
刘东起冷冷地看着她,说:“这事我不能一个人做主,我还要听我父母的意见。”
唐菲菲说:“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的意见了!还有,我想跟你的那位见上一面。”
刘东起说:“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很荒唐吗?我已经说过,她为什么要见你?”
唐菲菲笑着说:“我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就不觉得荒唐!女人天生都是有好奇心的。”
这时,刘东起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是何如打来的。何如说:“你今天忙什么去了?我跟你打过几次电话呢。”
刘东起说:“我今天有点事,你现在在哪里?”
何如说:“在家里。我想你了,现在你能不能过来?”
刘东起笑说:“现在可能不行,我还有点事,在陪一位朋友吃饭。要不我过会给你打电话吧。”
何如说:“什么朋友这么重要?!”
刘东起说:“回头我再告诉你。”说着,他把手机关了,随手搁在桌上。他对唐菲菲说:“我上一下洗手间,马上就回来。”
唐菲菲趁着刘东起上洗手间的当儿,拿过他的手机看了一下,记住了何如的手机号码。刘东起回来后,她说:“我有点困了,想回饭店去。”
刘东起说:“我送你回去吧。”
唐菲菲说:“不用了,我自己叫车回饭店,就不打搅你的约会了。”
刘东起说:“你想什么时候回国?”
唐菲菲说:“十月份吧。好了,我答应你,暂时不带琴儿走,这次只跟她在一起呆几天。不过,你也要记住我的话:一旦你结婚了,女儿就是我的!”
刘东起笑了,说:“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永远也得不到的!”
69、隐瞒
唐菲菲一回到Hilton,马上就拨了何如的手机。这时刘东起还没有来到何如的住处,她以为电话是他打来的,可是拿起手机时,却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就问说对方是谁?
唐菲菲笑着说:“小姐,虽然我们没见过面,但是我已经听东起提起过你。我说出我是谁,你不必惊讶,我就是东起的前妻唐菲菲,刘琴的母亲。”
何如一听呆住了,随即她定下神来,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你现在在哪里?”
唐菲菲说:“我现在就在LA,刚刚跟东起在一起共进晚餐。你的电话就是他告诉我的。他马上就要到你家了,不信你回头就可以问他。另外,我住在靠近市中心的Hilton饭店,我后天离开LA,这之前你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如果你对刘东起真有兴趣,我倒很想跟你做一笔交易。当然,你如果对他不感兴趣,我最终还是有办法让东起回到我的身边的。”
何如气得立即就将手机关了。她想,原来刘东起说的在一起吃饭的朋友,就是他的前妻唐菲菲!而听唐菲菲的口气,他们两人的关系好象挺亲密的,而且,刘东起居然不经过她的同意,就把她的手机号码给了唐菲菲,真是太过分了。如此看来,说不定刘东起还对她隐瞒了其它一些事情。
看来什么人都是不能轻易地相信的。如果刘东起真的欺骗了自己,那么她不但不能原谅他,她连自己都不能原谅了!但是,刘东起真的是那种城府很深,阳奉阴违的人吗?她的心里不禁一阵惊颤。
这时,门铃响了。何如猜测是刘东起来了。她镇静了一下,决定暂时不把唐菲菲打来电话的事告诉刘东起,看他怎样向自己解释。
她开了门,刘东起笑着走了进来,他搂住她说:“怎么,才两天不见,就这么想我了?”
何如轻轻推开他的手,强颜笑道:“你忙过了?你的脸色看上去好象有点不太好。要不要喝点什么?”
刘东起自己去倒了一杯酒,说:“今天下午我陪我的一个当事人出庭,忙了半天,晚上又陪一个旧金山来的朋友去吃饭,到现在才定下神来喘了口气。”
何如忽然有点焦躁地说:“你跟朋友在一起吃饭,也犯得着那么紧张吗?!那位朋友只怕不是旧金山来的吧?”
刘东起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你猜对了,她只是到旧金山办事,然后转到LA来的。你这是怎么啦?怪我事先没跟你说一声?”
何如冷笑着说:“你的约会,干吗要给我打招呼?我算你的什么人啊?!”
刘东起说:“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赶过来了吗?”
何如见他并没有想跟她说实话的意思,就懒懒地躺到沙发上,有点不耐烦地说:“我有点困了,想早点睡觉,你先回去吧。”
刘东起坐到她的身边,笑着说:“你不是想我了吗?怎么我一来你就赶我走?!”
何如说:“今天我那个来了。”
刘东起说:“那我就多陪你一会儿。”
何如心里烦闷,闭着眼睛说:“我不要你的恩赐。你回去吧!”
刘东起有些困惑了,他看何如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就说:“也好,我也有些累了。你好好休息吧。”
刘东起离开后,何如忍不住掉下泪来。她觉得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刘东起真的还是在背后对她留了一手。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刚才看着刘东起在她面前装做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气得差点没有爆发出来。她想,也许是自己长时间没有这么贴近地跟人交朋友,因此太轻易相信别人了。
这些年来,她情愿独自忍受着寂寞,也不愿意多交朋友,为的就是自我保护,免受他人伤害,没想到到头来却被自己信任的人给伤害了!她一气之下,就拿过手机,按了唐菲菲住处的电话。
70、第三种选择
唐菲菲刚洗完澡,正在往脸上涂抹护肤霜。她一听到电话声,凭着她的处世经验,就知道是何如打来的。
她忍不住打心里笑了,看来刘东起的这个新相好,比她预料的要容易对付的多,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她拿起话筒,故意问说是谁?只听何如说:“我是何如,你刚才给我打过电话的。唐小姐,你说的是什么交易?我很想听听。”
唐菲菲笑着说:“原来是何小姐。唐小姐这称呼听起来有些别扭,我的女儿都八岁了,我更愿意听你称呼我刘夫人。”
何如忽然心里有点发涩,但她依然平静地说:“你想让我跟你做什么交易?”
唐菲菲笑道:“本来我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的,我想让你拥有东起,然后由你说服他放弃我们的女儿。但是现在我又失去这个兴趣了,因为你的份量已经不够了。你在东起心目中的地位,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重要!你应该清楚你现在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何如冷笑着说:“本来我是想帮你一点忙的,如果你是个值得信赖的女人,我可以和刘东起商量,把你们的女儿托给你,不过,我现在要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唐菲菲轻轻一笑,说:“这话你最好跟你自己说!”
唐菲菲刚挂断何如的电话,马上就拨了刘东起的手机。刘东起此时还在回家的路上,心思重重。他一看电话是唐菲菲打来的,心里就有些不耐,说:“我们不是都谈好了吗?你还要耍什么花样?”
唐菲菲轻柔地笑着说:“你现在可以到饭店来一下吗?我马上就想见到你。”
刘东起说:“今天不早了,有什么话到明天再说。”
唐菲菲说:“你不想知道我跟你正在Dating的那位何小姐说了什么吗?”
刘东起一听,猛然想起方才何如反常的神情,心头登时咯噔一沉。他大声问说:“唐菲菲,你是怎么知道她的电话的?!你跟她说了什么?”
唐菲菲打了个呵欠说:“对付她这种女人真是太容易了。我没想到她那么嫩,能把你搅得晕头转向!你不用担心,我没跟她说你的坏话。是你自己隐瞒了她一些实话。我太了解你了,做事的时候老是瞻前顾后。我以为你成熟些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刘东起听了,二话没说,掉转车头就朝何如家开去。到了她住处楼下时,他把车子往路边一停,快步就跑到她家门口,一边使劲按着门铃,一边喊道:“何如,你快开门,你听我说。”
他等了一会儿,屋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拨了何如家里的电话,一直拨了四通,才听到何如的回应。何如在电话里说:“你不用再解释什么了,我不想听。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刘东起对着手机说:“我不是有意不把我跟唐菲菲见面的事告诉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卷入我们俩的纠纷。我们这次是为了我们女儿的归属问题才见面的,这事又何必让你平添烦恼?!”
何如冷笑说:“在你的心目中,我原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你不是还在牵挂着你的失散了的家吗?你当然有理由瞒着我。现在我累了,你走吧。”
刘东起说:“何如,即使都是我的不是,你也没必要这么绝情。你又不是小孩了,干吗还这么任性呢?!让我进去说句话都不行吗?”
只听屋里寂静了一会,门终于开了。房间里灯火通明,何如穿戴齐整,显然她刚才根本就没有上床休息过。刘东起笑着说:“你算准了我会回来的?”
何如板着脸说:“你别跟我耍小聪明。我之所以还在等你,是因为还有几句不中听的话想要跟你说。”
刘东起说:“你说吧,我听着,只要不是说你不想再见我了的话。”
何如说:“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你现在其实只能有一种选择。以前我们虽然都明白这事,但是从来没有公开的敞开来谈过。我想,如果你连这种选择都决断不了,那么你将注定一事无成,我们的爱情也不会有归宿!你前妻似乎比你更了解你的这种性格!她是个女人,但是做事一点都不婆婆妈妈,她想得到什么,就会不择手段地去得到它。”
刘东起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如果还有第三种选择呢?”
何如笑着说:“如果真有第三种选择,我想你也不会接受的。你是个感情充沛的人,虽然有的时候你不得不去压抑自己的情感,你可以对所有的人都付出感情,但未必所有的人都会在乎你的慷慨。因为感情是自私的东西,容不得讨价还价。”
刘东起沉思片刻,说:“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是,我现在实在舍不得我的女儿。”
何如笑着说:“这是你的责任和义务,谁都没法剥夺你拥有你女儿的权利,在法律上,甚至包括你的前妻都没有这个权利。我跟你现在只是情人的关系,我不想去伤害你和你们家的人,不过,坦白的说,我也没有义务为你的家庭幸福去做出牺牲!这话听起来有些残酷,但我并不是在忸怩作态。所以,我希望你还是不要感情用事。有得必有失,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放弃一些自己所钟爱的东西,有时是必然的抉择!”
刘东起听了她的话,神情一下子疲软了下来。他顿了一会说:“何如,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的,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说着,他默默地离开了何如的房间。
何如送他来到楼道口,心里突然觉得一阵难受。她想,自己刚才是不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太过分了?她看着刘东起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她想到,有些话越解释有可能越糊涂。
刘东起心情郁闷,开着车子在大街兜了一会儿,他没想到刚才何如会跟他说出那一通话!这让他心下十分的为难。于是给唐菲菲打了个电话。唐菲菲已经睡下了,她含糊地拿起话筒,一听到是刘东起的电话,马上就清醒了过来。刘东起说:“我这么晚了给你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决定好了。我只想要琴儿!”
唐菲菲不相信地问说:“就你一个人带着她过?”
刘东起说:“是的。我想请你回国后把她带过来,到时我再到温哥华去接她,其他的就没你的事了。”
唐菲菲听了,怒气冲冲地就将电话挂断了。
第二天,她又给何如打了个电话,说:“何小姐,我昨晚上想了很久,觉得你跟刘东起在一起挺适合的。我想成全你们。”
何如冷笑着说:“唐小姐,谢谢你替我想了这么多,可惜在这件事上,你做不了我的主,也做不了刘东起的主。另外,我想你们的女儿如果在刘东起身边,要比在你身边来的好。因为他是真心的疼爱他女儿的,他为了他的女儿,至少可以放弃一段本来是刻骨铭心的爱,而你呢?你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放弃。你不会给你女儿带来她所需要的东西,你想要你女儿在身边,只是因为你需要她来摆脱你孤独的心境。”
唐菲菲说:“何小姐,看来我小瞧你了。不过,为了女儿,我可以放弃刘东起,为了我女儿,我希望你能跟他在一起。”
何如说:“这就是你说的交易吗?”
唐菲菲决然说道:“是的。我知道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现在只有你有办法让他放弃我女儿!”
何如说:“可惜这并不是你讨价还价的筹码。这是我跟刘东起他两人之间的事,我们之间无需做什么交易!如果刘东起真心要女儿的话,我或许会考虑离开他的,我不会去拆散他们父女俩,当然,我也不会去做他们间的第三者,我有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想去勉强自己。我奉劝你,该放弃的还是要放弃的。”
71、请客
转眼间到了十月,白果和江谷在LA西区买下了一幢Condo,正靠近江谷的实验室一带,两边相距走路不过十来分钟。他们雇了搬家公司,花了一天时间搬进了新家。
白果每天一回家就忙个不停,从一个房间料理到另一个房间,把个新家布置得花团锦簇一般。江谷在新家里坐立不安,他每动一下东西,白果就要说上他几句,几天下来,他就被白果折腾得有些神经过敏了。他跟白果说:“要知道这样,还不如住公寓舒适呢!什么穷讲究这么多?简直是花钱买罪受!”
白果忍不住数落他说:“是你自己平时颟顸懒散惯了,新家得有个新家的规矩,要依你的性子,房子非搞得乌烟瘴气不可。”
江谷说:“什么规矩?这规矩还不是你给定的?”
房子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白果跟江谷商量了一下,准备周末的时候,要请何如他们来新家玩一玩。白果说:“上次我对吴笑天说了些过火的话,这次正好请他们两个来赔个不是。”
江谷不以为然,说:“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呢?你请了吴笑天他们俩,就不能再请何如和刘东起了。他们现在是两对冤家,谁见了谁都是吹胡子瞪眼睛的。”
白果说:“人家可没有你那般小心眼。再说了,还有我在呢。”
何如跟刘东起自从那天晚上闹过别扭后,两人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过面了。何如跟刘东起说出了心里话后,虽然心里难受了几天,但总算揭开了心头的一个疙瘩。
她不是不喜欢小孩,而是不习惯去接受一种对她来说陌生的生活。在她看来,婚姻有多种组合的可能性,但是爱情却只能允许有一个平台,这也是之前她不能接受吴笑天的原因。她有时甚至悲观地想,以自己的这种脾性,恐怕根本就不该涉足感情领域的,因为爱之愈切,也更挑剔。
因此,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她是宁求完美,也决不将就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觉得自己的这种处世态度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执着了。她想,女人过了三十再去调整自己的秉性,怎么看也是削足适履了。
她接到白果邀请的电话时,就问她还请了谁?白果说:“就你和刘东起俩,还有吴笑天他们。”
何如愣了一会,说:“那我就一个人早点上你们家去,帮你烧两个菜。”
白果笑着说:“何大小姐肯屈尊下厨,那是最好不过了。”
其实,何如说做菜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她只不过是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跟刘东起之间因为他的家事出现了龃牾,尤其是在吴笑天面前。想到吴笑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Care他的看法?莫非真是藕断丝连?但是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刘东起接到白果的电话,倒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这些天来,他给何如打过好几次电话,想跟她见个面,好好谈谈他们和刘琴将来的事,都被她婉言拒绝了。自从何如向他坦白了她的心思之后,她好像是有意在回避着他,就连她以前常去的那家川菜馆,如今也不见了她的踪影,让他若有所失。
他曾经试着想要忘掉何如的影象,但是每每都是徒劳的。他想,也许男人过了三十就不该再涉足爱情了,就像施耐庵说的,男过三十不娶,则不应更娶。三十岁以后的爱情,似乎比二十来岁时更加拖泥带水,更加现实。
江谷在他的实验室里,只邀请了Stacy和吴笑天。Stacy是听说他买了新房子,主动提出要上他家去看看的。他邀请吴笑天上他新家去玩时,吴笑天因为白果那次跟他说了那些话,心里还有些芥蒂,支吾了一会。
江谷看他犹豫着,就说:“你这哥们,男子汉大丈夫的,干啥那般小心眼呢?!你要不来,白果她就要把这事往心里去了。”吴笑天说他要回去问一下陈秋笛。
陈秋笛听说白果他们也请了何如和刘东起,就说:“去呀!为什么不去?你心虚什么?我倒要看看,她何如有什么大的能耐让你失魂落魄的?!”
吴笑天叹了口气说:“你到时候还是少说几句吧,我们是去做客的,你一付吵架的架势,到时别让人家看你笑话。”
陈秋笛冷笑说:“我真的有那么好笑吗?!我就知道你爱面子,除了在我面前吆三喝四之外,到了人前,就怕踩了别人的尾巴。”
72、别扭
星期六下午,何如带了一大束花,一幅精装水彩艺术画,照着地址来到白果家。江谷去了实验室,他们家里只有白果一人在收拾着。何如是他们家来的第一个客人。
白果一见到何如,高兴地把她迎了进来,说:“江谷他上实验室去了,我一叫他帮忙,他马上就找事躲开去了。没想到我摊上了这么一个人!”然后,她迫不及待地就带着何如到各个房间转了一圈。
他们的新居家是上下两层,楼下是客厅,厨房,还有一个小露台,摆着些花草。客厅跟厨房连在一起,因此显得很宽敞。楼上是两个卧室,一个书房,都布置的十分精致,一看就是出自白果之手。那书房里挂着两幅山水国画,是江谷自己的手笔,还有一幅蝇头行书挂轴,题写的是《金刚经》摘文。
何如看了那画,笑着说:“没想到江谷还会这一手。而且看上去画得还真有几分神韵。”
白果不无得意地说:“江谷他爸是钱塘画院的著名画师,江谷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会了涂鸦几笔。这两幅画还有他爸写的那幅字,是他出国时带过来的,平时像命根子一样藏着,说是如今一身俗气,再也画不出这么真趣的东西了。他这人就是懒,干什么不专什么,都是蜻蜓点水一般,只会瞎吹,没治了。”
何如笑说:“果真是这样,他都懒得结婚了。但愿他在感情上要专一一些才好。”
白果知道她是在拿以前江谷跟他赌气,不想结婚的事打趣,笑了笑,也不在意。
客厅里的硬木家具,都是仿中国古式的,看上去还真有那么点古色古香的韵味。何如夸赞了几句。白果说:“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心里踏实了些。忙完了这一步,下面就该办正事了。”
何如不觉感慨地说:“我打心眼里羡慕你们,像你这样一步一步的都安排的这么到位,江谷他也该知足了。”
白果笑着说:“你们不是也快了吗?”何如知道她指的是她和刘东起的事,就笑了笑,不再说话。
何如提出要帮白果准备菜点。白果笑说:“你今天是客人,我怎么真舍得让你动手呢?!菜我一大早就准备好了,都是些上海风味的凉菜。过会吃起来不可口,你们别骂我就是了。”
何如笑说:“说的也是,今天原该让你这Housewife露一手的,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两人正说着,江谷回来了。他的后面跟着乐哈哈的Stacy,手里拎着个大礼品袋,她一进门就显出惊奇的样子,哇澳一声。
江谷先把白果介绍给Stacy,Stacy睁大眼睛对白果说:“果,你比我在照片上见到的更加漂亮,用中国话来说,江真是好福气!”
白果跟何如都被她的话逗得笑起来。Stacy又盯着何如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女士就是吴的女朋友笛了!你长得跟果一样的出色。吴真是‘证人不露馅’!”
白果笑说:“你的意思是‘真人不露相’吧?”
Stacy笑着说:“对不起,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长得很美!”
何如有些尴尬,心想:原来吴笑天跟陈秋笛的事,连他们实验室的老外都知道了。白果忙笑着对Stacy解释说:“Stacy,你可能误会了,何如小姐是我的朋友,她不是吴笑天的女朋友。她的男朋友还没来。”
江谷在一边悄声跟Stacy说:“她是吴笑天以前的女朋友。”
Stacy听明白了后,赶紧又向何如道了歉。白果朝江谷瞪了一眼,说:“你瞎说什么呀!”
何如淡淡笑了笑,说:“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江谷介绍过了Stacy,Stacy打开礼品袋,拿出一瓶大香槟,一盒精装的Cake,摆放在桌上,然后笑着用中文对白果说:“恭贺新婚快乐!”
江谷急得忙纠正她道:“错了错了,是乔迁之喜。就是搬了新家的意思,不是结婚。”何如笑了起来,跟江谷说:“人家先提前祝贺你们,也没什么错啊。”
江谷摇摇头说:“就这么两句话,交了她一上午,最后还是穿帮了!”
Stacy四处张望着说:“江,你说的你画的那两幅中国画呢?我想看看。”
江谷说:“在楼上,我带你去看看。”说着跟Stacy一起上楼去了。
白果望着江谷说:“臭美什么?就你那画,不怕丢人现眼。”她对何如说:“刚才Stacy的话你别在意,老外嘴快。不过,今天刘东起也真是的,他为什么不和你一起来呢?”
接着来的是刘东起,他拿着个长长的深蓝色硬纸盒。白果请了他进来,说:“我们正在说你呢,你上哪儿去了?”
刘东起看了眼何如,笑着说:“说什么呢?”
白果说:“说你是不是开始大意了,居然舍得让何如自己一个人来,要是她走丢了怎么办?”
刘东起笑着说:“她又不是小孩了,自然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何如听了,心里明白他这话是冲着那天晚上在她家时,她对他说的那一通话来的,于是“哼”了一声,说:“我要真是个小孩就好了!还有个大人保护着,多了几分安全感。”
刘东起怔了一下,说不上话来。
白果说:“好好的,你们俩今天是怎么啦?一见面就杠上了。不会是闹别扭了吧?”
刘东起笑着说:“没什么,何如她是怪我没早去接她呢。”
白果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好啦,都不是小孩了,别耍嘴皮子了。——你们想喝点什么?”
刘东起要了啤酒,何如要了一杯红葡萄。刘东起趁着白果上厨房取酒的当儿,轻声跟何如说:“怎么啦?还在生我的气?我给你打过几次电话呢,你为什么不理我?”
何如冷冷地说:“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又没做错什么。我生我自己的气,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能冷静地看事情。真是白活了三十年!”
73、借题发挥
刘东起正要说话,白果已经端了酒出来。他接过啤酒,笑着跟白果说:“你们这房子地方选的真不错,这里空气好,噪音小,真是有眼光。”
何如笑着说:“那还不是人家白果能干。”白果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江谷和Stacy从楼上下来。江谷对刘东起本来就没什么好感,见了他,只是打了个招呼。Stacy这时已经猜出何如和刘东起的关系了,她多看了刘东起几眼,然后走到何如身边,亲热地悄声跟她说:“何,你现在的男朋友看上去比吴有味道,很有男性的魅力,虽然他长得没有吴Handsome。”
何如笑着说:“你应该把这话告诉他。”
刘东起拿起他带来的那个长硬纸盒,跟江谷说:“这次我回国,我父亲的一位朋友送了两幅画给我。这是他退休前画的一幅‘荷蛙图’。这次你们搬了新家,我没什么好送你们的,就借花献佛,将这幅画转赠给你们吧。”说着,他小心地打开了纸盒,取出那幅画,慢慢在桌子上铺展开来。
江谷看了那画,脸上马上露出喜色。白果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不是也要买房子了吗?”
江谷盯着画,随口附和说:“对呀,你这厚礼我们怎么好意思收下来?再说了,君子不夺人所爱!”
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如一听江谷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心下立即就想到了吴笑天,便看了刘东起一眼。没想到刘东起也拿眼看觑着她。两人眼神一对接,随即就都掉开了。
刘东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倒不是怪江谷口无遮拦,而是对何如的目光感到不自在。他想,难道她也是这样看待自己对她的爱的?!但是他很快就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对江谷说:“我对字画是外行,俗话说,香花送美人,宝剑赠英雄。听说你喜欢国画,我这花算是献对佛了。”
江谷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那幅画说:“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看起来我们有很多可以聊的话题,过会我要好好跟你喝几杯。”
Stacy端详着那幅画,问江谷说:“这些凭空长出来的叶子和这几只青蛙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江谷笑着说:“这里面的奥妙,以后再慢慢跟你说。这叫意象,知道了吗?”
Stacy顾自摇了摇头,说:“意象?真是太高深了,我还是弄不明白。”
何如看了眼画面,笑着说道:“正好相反,Stacy,中国文化其实就是将很浅显的道理给神秘化了。”
刘东起忍不住辩驳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中国文化的审美特点,讲究的是含蓄美。”江谷听了,连声称是。
何如说:“我看不见得。大家说起话,做起事来,拐弯抹角的,难道真有什么美感吗?!”
刘东起明白她又是在借题发挥,就嘿嘿一笑,不再理会。
大家正围着那幅画七嘴八舌地说着,吴笑天和陈秋笛来了。吴笑天抱着一大盆菊花,一进门来就去找阳台。白果忙过去帮他把花放下,笑着说:“还是小吴你有心,我都忘了,原来重阳节快到了。”
她小声跟吴笑天说:“上次的事你不要介意,都是我口没遮拦。你的女朋友长得很Sweet,跟我想的一点不一样。我们该怎么称呼她?”
吴笑天笑说:“你叫她陈秋笛或者朱迪都行。她要是真Sweet就好了。”
陈秋笛也来到阳台上,笑着对白果说:“你们家好漂亮啊,你真会收拾,这么干净!”
白果笑着说:“自己的家,不收拾也不行了。这些事江谷他是从来不管的。”
吴笑天来到客厅,先跟刘东起打了个招呼,说:“哥们,上次喝多了,有些失态,多谢你们送我回去。”
刘东起笑着说:“难得一醉,难得一醉。”吴笑天看了眼何如,想说什么,见她转头去和Stacy聊天了,就把话咽了回去。
刘东起跟他说:“那天我送你回去的时候,心里很不安,因为你都是为了我,没想到你女朋友挺通情达理的。”
陈秋笛正好从阳台进来,听了这话,便笑着对刘东起说:“我真的有那么野蛮吗?”
刘东起忙笑了笑说:“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Stacy对吴笑天说:“吴,你还没有给我介绍你的女朋友呢。”
吴笑天把陈秋笛拉过来,说:“你们都认识了,还用介绍吗?”
Stacy打量着陈秋笛,笑说:“以前我还以为吴很Shy,没想到他找的女朋友,都这么漂亮!”
陈秋笛看了一下何如说:“说到容貌,我怎么能跟别人家比呢?!其实吴看中的不是我的长相,而是觉得我好欺负!”
Stacy瞪大眼睛问说:“朱迪,吴真的经常欺负你吗?”
江谷忙对她说:“Stacy,这种话你就别当真了,这在中国,叫‘打情骂俏’。”
Stacy说:“什么是‘打情骂俏’?”
江谷想了想说:“这怎么跟你解释呢?就是男的和女的两个人开玩笑吧。”
Stacy说:“我明白了,我跟你们在实验室也经常‘打情骂俏’,你们都欺负我。”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
何如笑的有些不是滋味,她当然听出了陈秋笛话里的意思。陈秋笛说吴笑天觉得她好欺负,所以选择了她,而相比之下,她何如作为他的前男朋友,他不跟她在一起,显然是觉得她不好欺负了。但是陈秋笛没有挑明什么,她也不好加以反驳,只是付之一笑。
刘东起也听出了陈秋笛的话意,他跟何如说:“咱们到阳台上去看看吧,我还没有欣赏白果精心布置的小花园呢!”
何如说:“你自己去吧,我早看过了。我要帮白果整理一下桌子。”
刘东起有些尴尬。白果忙说:“不用了,你们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今天我准备的东西很简单,大家随便一点。”
他要江谷把刘东起送的画拿到楼上去,然后她逐件的将一盘盘菜端了出来,五颜六色地摆了满满一大桌子。Stacy看着那些菜说:“果,这些美味菜都是你一个人准备的?江的胃口真是有福气!”
74、女人贴心
江谷开了两瓶香槟,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大家Cheer之后,都把酒干了,Stacy忽然发现陈秋笛端着酒杯不动,就对她说:“朱迪,这杯酒是恭贺江和果的,你应该喝了。”
陈秋笛还没说话,何如忙对Stacy说:“朱迪她不会喝酒,这杯酒就由吴笑天代喝了吧!”
吴笑天和刘东起都有点闹不明白,为什么何如不让陈秋笛喝酒。刘东起上次和何如在Casino时,就亲眼见过吴笑天跟陈秋笛在一起喝酒的,而且何如也应该知道她会喝酒的,因此何如的这一举动着实是有些奇怪。于是他想,何如是不是想在这时让吴笑天难堪一下呢?而吴笑天自然知道,此时正在孕期中的陈秋笛是绝不能沾酒的,但是他奇怪的是,何如明明知道陈秋笛能喝酒,为什么却要让他来代喝?不知何如她又要玩什么花样?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将陈秋笛的酒杯接过来,一仰脖干了,对何如说:“这杯酒原该我替她喝的。”
这时,场面中只有陈秋笛和何如两人对这事心领神会。
陈秋笛明白,何如一定是记着上次她和刘东起送吴笑天回来时,她一气之下跟她说出了自己已经怀孕的话。但是她没想到何如竟然会这么细心,而且居然在这种场合下立即做出了反应。
她看了何如一眼,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一笑。何如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陈秋笛偷空注意了一下刘东起和白果的表情,心里断定他们都不知道她怀孕的事。不过她回头一想,却觉得按照刘东起和何如目前的关系,何如本应该将自己怀孕的事告诉刘东起的,何如替她隐瞒了这件事,用意是什么?难道她跟吴笑天一样,都不想让她拥有他的孩子?她有些困惑了,心里有点生气。
这样想着,陈秋笛不觉又去看了何如一眼,只见何如正跟白果在一起,给Stacy介绍着桌子上的各种菜肴,那神情看上去,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刚才她让吴笑天替她喝酒的事一样。她心想:何如这人真是奇怪,说她城府深吗,她方才明明又是在为自己着想的。或许她根本就不像自己原先先入为主地设想的那样,是个小心眼的女人?于是她心下不觉滋生了一丝对何如的好感。
吴笑天暗地里松了口气。他打量了一下何如的神色,见她若无其事的,看来她并不知道陈秋笛怀孕的事。虽然陈秋笛怀孕不关何如的事,但是,吴笑天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何如对此事不知情。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是怕被她笑话?还是对她爱心未泯?
他端着一杯酒,跟刘东起,江谷一起来到阳台上,边喝酒边聊天。此时暮色开始降临,白果在客厅里打开音响,放起了一段悠扬的萨克斯音乐,吴东起的心情,慢慢地随着起伏的旋律,又开始好了起来。
Party一直持续到十点多。江谷送Stacy先走了,何如帮白果收拾着桌面,清洗餐具,陈秋笛也要过来帮忙,何如笑着对她说:“你在家里肯定不会少忙碌的,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陈秋笛知道她是怕她累着,于是忍不住脱口说道:“现在我们的家务活差不多都是吴笑天做的。”
白果笑说:“真没想到,原来小吴也这么勤快呀?!我们江谷最懒了,在家除了知道上网跟吃饭外,什么都不做。”
何如笑着说:“看来还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好,可以互相照顾。”
陈秋笛问白果说:“对了,你们房子都买了,什么时候准备结婚啊?”
白果说:“我想定在我生日那天去办结婚证明。”
何如说:“我记得你的生日是在感恩节前后,到时候我们一定来喝你的喜酒。”
陈秋笛见吴笑天跟刘东起在阳台上正聊得欢,一边不停地喝酒,怕他又喝多了,就过去小声地提醒他,要他适可而止,早点回去。吴笑天两人一见到她过来,就收住了话题。吴笑天也觉得有些困了,就跟刘东起道了别,想要早点离开。
白果送他和陈秋笛来到门口,刘东起和何如也跟了出来。
吴笑天回头不经意地看了何如一眼,只见何如也在看着他,但她随即就把目光掉开了。他们两人从下午见面时起,就没说上几句话。有几次吴笑天要找何如说话,她却借故回避开了。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碍着陈秋笛在场,怕陈秋笛多心,因此不想跟他搞得太热乎。倒是陈秋笛跟她聊得挺带劲的,弄得他心里直犯嘀咕,觉得女人真是莫名其妙,说孬时别扭得像仇人,说好时就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他谢过了白果,跟刘东起打个招呼,低着头走了。陈秋笛跟了上来,两人上车时,她还远远地朝何如挥了挥手。何如也笑着向她摇摇手。
何如也想离开了,刘东起犹豫了一下,故意问白果,江谷要什么时候回来?白果说:“你们两人今天怎么啦,躲来躲去的?”
刘东起看了下何如说:“我们不是挺好的吗?”
白果说:“别瞒我了,你们的举动哪里能逃的过我的眼睛?你们俩回去时开一辆车子就行了,有事好好聊一聊。”
刘东起笑说:“也好,我正好有日子没锻炼了,明天刚好是星期天,我就骑自行车过来,再开车回去。”
白果笑着对他说:“车子留在我这没事的。况且,车子丢了事小,人要丢了,那事情就麻烦了!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何如笑说:“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丢了呢!”
刘东起跟着何如一起上了她的车。刘东起说:“晚上你好像一直在回避着吴笑天。”
何如说:“你盯着倒挺紧的。我不是也在回避你吗?其实,我倒不是有意在回避他,而是觉得没话可说的,哪儿像你和他,就跟一见如故似的。”
刘东起笑了笑,说:“你在回避我,是不是也觉得跟我没话可说了?这些天我跟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爱理不理的!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何如说:“话都说到那份地步了,你还要我怎么办呢?”
刘东起说:“我们不是暂时还可以做好朋友吗?”
何如说:“暂时?我可没有这份心思。难道爱还有暂时的吗?!”
刘东起沉默一会,说:“这话是我说的不对。唐菲菲前两天给我来了电话,她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回国了,打算先在上海呆一些日子,然后就去鹭岛。她说她要争取将刘琴带到温哥华。”
何如说:“那你这个作父亲的又有什么打算呢?”
刘东起说:“我后来又考虑了一下,觉得如果她真对刘琴好,我想就先把女儿留在她的身边,等她长大了再接她来美国上学。温哥华跟LA也不是很远的,我也可以经常去看望她。”
何如说:“这样你就没有精神和生活上的负担了?但是假如你女儿根本就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呢?那么你只好再次去选择你女儿?是不是这样?”
刘东起说:“是这样。”
何如说:“那就是说,我在你心目中,仍然只是一个选择,而不是最后的归宿?”
刘东起说:“即便是选择了我女儿,我也不会放弃对你的爱的!两者并不矛盾。”
何如说:“以前我曾经认为,爱情不等同于婚姻,但是现在自己身临其境的时候,觉得这种想法是站不住脚的。我连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我岂能拿自己的爱情去换婚姻呢?!这话听起来有些自私,但是爱情难道不是自私的?你总不能让我连你的女儿的面都没见过,我们就组合成一个家庭吧?”
刘东起说:“也许我们和我女儿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但是我想,我是离不开你了。”
何如顿了一会,说:“有时我忍不住的想,我们当初要是不相识,那该多好!”
刘东起听了,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这时,何如看到刘东起的眼里,正泛着两泓清光,似乎正流露出热情与无奈交织的沮丧!她的心顿时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她不敢继续去看他的眼睛。她终于明白了,她在刘东起心目中真正的份量。她本来是想先送他回去的,但此时她又改变了主意,将车子开向了自己的家。
75、人流
吴笑天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显得很好,他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按在陈秋笛的大腿上,笑着跟她说:“今天你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很好,没有让我失望。”陈秋笛说:“你也没有让我失望。”
吴笑天明白她指的是自己没有跟何如近乎的事,就笑了一笑,说:“今天你跟何如搞得那么亲热,刚开始她要你不要喝酒时,我还以为她已经知道你怀孕了呢。”陈秋笛说:“她的确已经知道了。是上次你喝多了后,他们送你回来时,我一气之下跟何如说的。”
吴笑天听了,猛地一失神,车子拽了一下。他说:“你真是糊涂!这种事你也跟她说干什么?!”
陈秋笛不高兴地说:“说了又怎么啦?我就知道你会觉得难为情的。其实,这两天我已经考虑好了,我想把小孩拿掉。”
吴笑天有些意外,犹疑地说:“你不会是心血来潮吧?”
陈秋笛叹了口气,说:“我想过了,我们两个人真能好好过下去的话,也不在乎要用无辜的小孩来拴住对方的心。况且,你现在事业上还刚刚开始,有了小孩后,肯定会拖住你的后腿的,这段时间从你的忙乎就可以看出来了。我一个人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又要工作又要带小孩的。辞职吧,靠你那么点钱肯定养不活我们三口人,所以只能先拿掉小孩了。就当我这辈子是欠你的!”
吴笑天说:“没想到你能考虑的这么多。不过,做人流对你的身体和以后的生育还是有副作用的。以前我是催你急了点,你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说谁欠谁的话了。”
陈秋笛笑着说:“我还年轻,不怕以后生不了孩子的,只要你不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就好。”
吴笑天叹了口气,说:“小笛,我即便有贼心,也舍不得你了!人总归有长大的时候,对不对?”说着,眼圈不觉一热。
陈秋笛说:“我已经跟一家妇科诊所约好了,准备下个星期一去做。”
吴笑天想了想说:“你不是说医生告诉你,要三个月的时候才能做的吗?现在还有四十来天呢。再说了,过几天就是秋分了,正赶上是你的生日呢!”
陈秋笛笑着说:“说三个月的话我是哄你的,那时我怕你变心,故意这样说的。你也不想想,哪有三个月了做人流的?当然是越早越好。至于我的生日,只要你记得就行了,怎么过我不会Care的。”
吴笑天说:“那这么大的事,你事先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小孩毕竟是我弄的。你要赌气也不能这样。”
陈秋笛突然一笑说:“你这时候想起这事啦?还用的着商量吗?你高兴都来不及呢!”
吴笑天说:“也未必。真的要做掉了,心里其实还是很难受的。等到下一次真的生下一个小孩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地疼爱他!”
陈秋笛听了这话,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吴笑天心里也突然间觉得很难受。陈秋笛抓住他的手说:“笑天,你答应我,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吴笑天说:“我答应你!”
星期一早上,吴笑天和陈秋笛一大早就上那家妇科诊所去了。
那是一家私人诊所,兴办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已经有七十多年的历史了,红砖碧瓦,位于一处幽静的树丛中,四周的环境都不错。两人刚下了车,就有两个老头一人举着一块纸牌子来到他们身边,嘴里念念有词,劝说他们不要做人流。
陈秋笛看了一眼一块牌子,上面贴的是一个未成形死婴的可怖的照片,她呃地一声,就要呕吐出来。吴笑天赶紧扶着她进了诊所。两人挂了号,等了快一个小时,陈秋笛才被传唤进入诊室。
诊所的大厅里很憋闷,鸦雀无声,稀稀寥寥的坐着十几个人,年龄最小的只有十四五岁,由母亲陪着来的,肇事者却不在场。吴笑天坐了一会就受不了了,他来到诊所外面,点着了一支烟,这时那两个老头又走了过来,像背书一样又开始向他布道。吴笑天忙走到一边去了。
美国反流产的声势一直很盛,上个世纪末在阿拉巴马的伯明翰,还曾经发生过一起人流诊所爆炸案,搞得沸沸扬扬的。那时他吴笑天还没有来到美国,不知道这事,还是前一段时间陈秋笛告诉她的。
他在诊所外抽了约半包的烟,一直过了午后,才看到陈秋笛脸色煞白,躬着腰扶着墙壁从诊所出来。吴笑天赶忙扔掉香烟,迎了上去,把她扶上了车。她问陈秋笛感觉怎么样?陈秋笛有气无力地说:“要是让你也来做一次,你就知道了!那个男医生真不是人,就跟摆布尸体似的折腾人。”
吴笑天皱着眉头说:“怎么让男的来干这种活?”
陈秋笛愤愤地说:“好事坏事还不都是你们男的干的?!”
陈秋笛回去后,在床上躺了一天多。第二天是她生日,吴笑天买了玫瑰花,整天都在家里陪着她。第三天陈秋笛的身体才稍微好了些,就要到公司上班去了。吴笑天要她再休息两天,免得坏了身子,她说:“算了,还是在公司里干点活,心里踏实一些,免得呆在家里,一个人躺在床上,老是胡思乱想的。”
吴笑天知道她好强,也就不再劝说她了。但是他在那几天里,每天都要开车去接送她,因此他早上八点多就到了实验室。那Stacy经常是第一个到实验室忙乎的人,她见到那几天吴笑天忽然改变了作息时间,不免又拿他开了几句玩笑,说这几天太阳怪不得都从海岸那边升起来了。
不久后,吴笑天又将要在SCIENCE发一篇第一作者的Paper,许梅见他做试验挺踏实的,就多安排了一个Project给他,还要求他申请系里的Fellowship。如果这Fellowship能申请到,那么不但可以减少许梅的Grant的付出,吴笑天自己在经费上也会活络一些。于是他一下子又忙起来了。
一天,以前与吴笑天同实验室的那个Tony给他打来电话,要他查找一个Tony以前做过的试验的材料。两人好长时间没接触了,在电话中不觉就聊了起来。
其实,在Tony还没离开许梅的实验室前,吴笑天跟他也不怎么谈得来。Tony心里对国内过来做Postdoctoral的人抱有偏见,而初来乍到的吴笑天又是一付不买人家帐的脾气,因此两人的关系很一般。这次吴笑天之所以答应他查找材料,主要是因为他刚到实验室时,Tony曾经帮他搬过家。
Tony在电话里的口气显得神气十足,不断地说他现在在那家制药公司里混的如何的得志。他到公司才一年,就受到老板的赏识,长了工资,如今年薪已有十万,还不包括年终的Bonus。他家是犹太人,父母帮他在靠海边的谷地买了一幢八十多万的房子,妻子也辞职了,在家带小孩。他劝吴笑天说,等他剩下一年多的Postdoctoral做完后,还不如也去公司里混,在公司里,不说工作压力要比在学校实验室里小一些,至少在经济收入上也比较可观。
吴笑天听了有点动心了,他想,自己的年收入如果也有近十万的话,那么陈秋笛就可以辞职在家了,那时他们也有条件要个小孩。
他回去后闲聊时跟陈秋笛谈起这事。陈秋笛想了想说:“去公司待遇虽然好一些,但是我觉得你的Career还是比较适合在学术领域里发展。你既然对科研感兴趣,就不要在经济上考虑的太多了,关键是自己的工作能跟你的兴趣结合起来。就像你以前在公司里不是也干过的?结果怎么样?所以你还是少去想赚钱的事了,还是专心干科研算了。你都三十岁了,我也不在乎你能赚多少钱,咱们只要日子过得好就行了。”
吴笑天想想也有道理,笑着说:“没想到你在钱这一方面想开了,只要有你的支持,我就不相信自己搞不出一点名堂来!”
于是他就不再在换Career上面花心思了,每天仍旧忙碌着,后来连烟也给戒了。Stacy也是杆烟枪,见他把烟戒了,就问他有什么窍门。吴笑天笑着说:“当一个人连最难熬的日子都度过了,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76、“万圣节”Party
“万圣节”的前两天,Jones邀请何如节日晚上上他家去参加Party。Jones说:“我不止一次跟我的太太提起过你,他很想认识你。你知道的,她的职业就是经营艺术品,她对中国的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我想在这方面你们一定谈得来。还有,上次你问过我,我太太在C城的艺术圈有没有要好的朋友,我已经把这事告诉过她了,她到时要亲自和你谈。”
何如因为为孙映联系钢琴演奏会的事还挂在心上,不久前曾向Jones问过这事,没想到他办事还挺认真的。她谢过了Jones。Jones跟她开玩笑说:“如,希望我们Party上的出色的男士们,到时不至于让你眼花缭乱!”
何如笑说:“很可惜,Jones先生,我不能不告诉你,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人很出色。到时请允许我带他一起参加你们的Party。”
Jones张大了嘴巴,说:“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如果说不是最让我惊讶的消息的话!”
“万圣节”那天晚上,何如果然带着刘东起上Jones家来了。Jones家位于半山上,那幢大房子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上下两层共十几个房间,前面是个大院子,开Party的时候,可以容纳近百号来宾。站在院子中,可以俯瞰远处缤纷璀璨的LA夜景。刘东起到LA一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站在高处欣赏到LA这么辉煌的夜色。
“万圣节”图的就是个热闹与喜剧气氛,并不是很正式的晚会。那天晚上,何如入乡随俗,她的肤色本来就白,她摘下眼镜涂了眼圈和嘴唇后,扮成一个面目还不算可憎的女吸血鬼,颇为引人注目。
刘东起什么也没化妆,只是有意不修边幅,因此在一大群鬼怪中,显得特别的拘谨。大家都恐吓他,何如正在人群中应酬着,因此他只好躲在僻处,独自喝酒。
Jones见冷落了刘东起,就把他的年轻的太太Michelle带过来,将她介绍给了刘东起和何如。Michelle刚才因为何如脸上化了妆,没去注意她,这时听了Jones的介绍,十分高兴,就撇下其他的客人,跟他们聊了起来。
Michelle对中国大陆似乎情有独钟,而且她渊博的有关中国文化的见解,也让刘东起和何如惊讶不已。Michelle显得非常高兴,她一边带着他们俩观看她收集的那些琳琅满目的古董和艺术品,一边和他们聊着文化和艺术。让Michelle颇感意外的是,刘东起对那些中国古玩如数家珍,让她刮目相看。
刘东起告诉她,他的父亲退休前是大学的历史教授,他受到父亲的熏陶,自幼就对中国历史和古代艺术很感兴趣。
Michelle带他们来到Jones祖上收藏的一张康熙年间的梳妆台前,说这张梳妆台是她的看家之作。刘东起来了兴趣,他详细看过木质和油漆等之后,居然说出了这梳妆台的出处。这梳妆台原是曾任云贵总督的江南某叶姓家的,因为叶家的家具,用的全都是暹罗国进口的柚木打制的。后来闹太平天国时,叶家毁于战火,所有的家具也都失散了。只是不知道这梳妆台如何到了这里。
Michelle听刘东起介绍了梳妆台的出处,大为高兴。两人扯的越来越投机了。
何如想起了孙映托她办的事,于是慢慢地就把话题引到了钢琴上,还介绍了刘东起家的钢琴渊源。Michelle对钢琴也很有兴趣,说什么时候有空要听刘东起弹奏一曲。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对何如说:“如,Jones曾经跟我说过,你在打听我在C城艺术圈朋友的事?”
何如笑着说:“是这样的。我们在中国上海有一位朋友,是个女艺术家,钢琴弹得很好,她想到C城来举办一次演奏会,只是不熟悉这边艺术圈中的人士,所以想问你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刘东起没想到何如还惦着孙映的事,有些意外,不知道她的真实用意。Michelle说,过一段时间南加民间艺术会要在好莱坞举办一个环球华人音乐会,到时候她可以找人通过举办单位邀请孙映到LA来演出。何如没想到Michelle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要帮忙孙映的事,忙谢过了她,然后朝刘东起笑了笑。
Michelle去应酬别的客人的时候,刘东起忍不住问何如说:“你真的要帮孙映的忙啊?不会有别的意思吧?”
何如笑着说:“你说呢?帮别人家忙,难道就非要有目的吗?我觉得孙映真想搞艺术,那么多到外边走走,对她是很有帮助的。”
刘东起笑着说:“我丑话可要先说在前头,这事可不关我的事!”
何如笑说:“你想管这事也得过了我这一关!”
他们俩望着远处闪烁的灯火,回想着两个多月前在上海的情景,心里感慨。刘东起情不自禁地伸手搂住了何如的腰。
这时,Jones端着酒杯过来,笑着跟何如说:“如,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Surprising的消息。我们集团的总部已经通知我,我最晚在明年元旦前,要到总部去上班。我向总部推荐了你来接替我的职位。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你的任命将很快就会批下来了。”
何如愣了一下,说:“可是,Jones,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Jones说:“你的资历与能力在公司里都是无可挑剔的,没有人会怀疑你在我的位置上将干的更好!”
Jones又笑着转对刘东起说:“我希望我在离开LA时,可以参加你们的婚礼!”
何如笑着说:“Jones,你等着要我做的这两件事,实在是太Aggressive了!”
Jones跟刘东起挤挤眼说:“小伙子,要是我换了是你,面对如这么出色的女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的!”
刘东起笑着说:“我想我也是的!为了你这句话,我们应该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