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北美，华裔热爱美国是一种原罪？

这次肺炎病毒使我意识到，中国人民真的非常关心我们这些身在敌后的华裔。昨天半夜，收到有人转来的一则美国新闻，关于刘彬被杀的消息，感慨在美国的华裔太不容易了，提醒我注意安全。前不久，中国政府发布一项数据，关于微信数据流，并根据这个数据得出中国是言论最自由的国家。我不一定认同这个结论，但是不得不承认中国的新闻确实非常及时准确。发生在美国的凶杀案，我第一个获得信息来演竟然是中国的媒体。只是，感觉有点哪里不对劲，这跟新冠病毒研究有什么关系？华裔，重大突破？你不觉得蹊跷？阴谋？针对华裔的种族犯罪？新闻没有说，但是你能感觉到那种味道。中文经常就有这么奇妙的地方。我跟朋友解释说，助理研究教授在美国不可能是承担研究项目的主要人员，没有那么玄乎。我说，犯罪哪里都会有，发生在美国也不奇怪。

当年在北京，我去上班第一天，就被告知单位出事了。因为有一项科研专利被人盗卖给广东一家工厂，单位在追查责任，有一位涉案研究员在办公室跳出窗外自杀。后来，相邻的另外一家研究所，一位工人觉得自己被歧视，心情忧郁，报复杀人。凶犯拟定了一个二十六人的名单，排在第一的当然是领导。凶犯来到领导家中，适逢领导外出没回来，用菜刀砍死了他妻子，女儿被砍伤以后挣脱跑回房间将房门反锁，但不久也因失血过多身亡。只是，此举救了名单上的其他人。凶手害怕他女儿已经报案，连夜逃走。案发后公安机关一筹莫展，找不到线索。直到几天以后，同事发现凶手几天没有来上班，报告给了办案人员。我的隔壁邻居，原先是我们单位司机，晚上出去拉客挣外快，有一天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所以，我敢肯定中国有杀人案，也会有教授什么的被人杀害。问题是，这些案件会有人报道吗？如果只看美国的新闻，也许你会觉得这是世界上最野蛮落后的国家。

只从开始写文章之后，经常有人来质问我：你是不是中国人？你是中国人为什么要骂中国？我很难理解这个逻辑。是的，我家在山西农村，可是我上大学的主要动力就是离开农村。我热爱家乡，那片土地，我的童年，父老乡亲，可是我不觉得任何我的亲人家人伙伴会质疑我的选择。大学毕业，山西省来函，询问我是否愿意回到山西工作，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选择了北京。你觉得错了吗？中国人不能说中国不好，外国人更不能说。但是，不说就不存在了？

前不久，有很长时间不见的朋友联系到了我。他问我，不上班了没有存款你们靠什么生活？我说饿不死政府有救济；他说，我邻居留学回来说美国不好，不安全。我说没觉得。他说，我在中国敢一个人晚上出去，你在美国敢吗？我说我每天晚上出去散散步。我不是故意怄气，我说的是实情。即使以前上学时住在犯罪率很高的地方，我也经常一个人出去，步行。兜里准备好零钱，遇到可以的人先热情打个招呼。遇到要钱的黑人青少年，给一块钱，说抱歉我也很穷，去买个drink，enjoy your night。我们这一代人什么没有经过，用得着害怕吗？不过，最后他拉黑了我。因为反复几次以后我问道，我没有说美国好，也没有人非要你来美国，我们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你在中国过的好我也高兴。但是，你为什么非要说服我美国很糟糕不如中国？当我当初选择来美国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觉得美国一切都好，更没有想到过了美国就发财了，感觉怎么你是自己跟自己抬杠？

曾经，又一位文学城朋友不解的问我。她说，你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你看我的博客有这么多朋友，都很友好。我说，不是我把人想的那么坏，是因为我太了解人性。朋友问，怎么说？我说记得有这么一句话，在社会上人们就像树上的猴子，往下看全是笑脸，往上看去全是屁股。你的家庭，你现在的地位，你看到的都是别人的笑脸。我从社会底层走来，已经习惯了人性的冷漠与卑鄙。我说，你不要相信你有很多朋友，去你博客的人是因为你的光环和名气，很多人是借你的地方在炫耀自己。当你回归平凡不再是当红博主，这些人都会离开你。这不一定是谁的错，但是就是现实。有朋友问我，文学城的中国人怎么那么坏？我说最坏的你还没有看到。太过恶毒下流的留言已经被系统自动屏蔽了，而且背后发生的更加难以想象。是坏人都出国了，还是坏人都集中在文学城了？

这就是人生的教训。你其实没有几个朋友，也没有什么人会在意你的存在。祖国人民关心我们？我从来不敢奢望。我是谁，值得这么多人关心？你看，祖国欢迎我们，回头就停飞了中美之间绝大多数班机，滞留在美国的三十几万中国留学生能回国吗？我没有打算回去，也理解祖国的需要。但是，还不够吗？还要我们歌颂赞美？抱歉我没有学会那种虚伪。我了解中国，也了解中国人。

曾经有人问我，你的美国梦是什么，你实现了吗？我知道对方真正要问的是什么：我们都是教授院士什么的了，你在美国不也没有发财没有混出名堂吗？确实是。不过，我选择离开中国就是因为我不想当官也不想发财。我不嫉妒你们也不羡慕。我为每一个成功的人感到高兴。但是，我很满足做我自己，一份平淡安静的生活本就是我的人生愿望，我很感激美国给了我这个机会。美国不完美，有犯罪，有种族歧视，有贫穷，有各种社会矛盾。但是，我还是喜欢这个国家，喜欢我现在的生活。

当初临行之前，父母特意又赶到北京看我。第一次我看到父母流泪了。之前无论是没有饭吃或是被人欺负的日子，父母也从来没有在我跟前掉过眼泪。我们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母亲说，儿啊，妈知道你心高，妈不拦你，我跟你爸也不用你担心。你就记着一件事，人这一生就像爬山，你爬上一个坡，前面还有一个。总有一天你会爬不动的。到了爬不动的那一天，回家来。是的，我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关心。

我热爱任何一个我生活过的地方，无论是那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山西农村，那个炎热的南方城市，美丽的北京，读书的小镇，还是气候宜人的加州。生活从来就不完美，而这种不完美正式最奇妙的美好。生活中有太多的美好值得留恋，人生有太多的偶遇值得留步，你欣赏的是旅途，而不是目的。人在旅途，何必抱怨？

我们选择了美国，只因为我们热爱这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