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中国行(14)：爱江山也爱佳人
如果让中国人评选出中国最伟大的朝代，那定都于西安的西魏一定不会入选，但这个在中国历史长卷中只存活了22年的割据政权，却出现了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父亲－独孤信。因“斜阳侧帽”而名声大噪的他，不仅兼通文武之道，而且能慧眼识珠挑女婿，最终把自己的三个女儿或在生前，或在死后都送上了皇后的宝座。大女儿嫁给了北周第二任皇帝；四女儿虽然生前不是皇后，但她却是大唐开山始祖李渊的母亲，死后被追认为皇后；小女儿更不得了，嫁给了她在世时就万千宠爱于她一身的隋朝开国皇帝杨坚。可以说，中国波澜壮阔的隋唐历史都由独孤信家族的基因写就。
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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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淌着鲜卑血液的独孤家族从西魏，到北周，再到隋唐，都在“夫关中，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的关中平原上演绎着不老的史话。这些史话，既包括“千里刀光影，重整山河”的故事，也包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故事。
生在西魏，长在北周的杨坚，是说出那句千古名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后代。基因强大的他虽然16岁时就抱得13岁的美人归，但在北周雄才大略的周武帝统治期间，这对恩爱的夫妻却只能把剑锋藏于鞘。当机会来临时，外表木讷，性格深沉稳重，但内心却有大气魄的帅才毫不犹豫从自己亲外孙手中夺取了政权，结束了中国近300年的分裂局面，建立了大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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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文帝”帽子的杨坚不仅仅能文，而且能武。他在北周时就多次出征，为平定北齐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即位后的23年里，他重整政府架构，设立了一直被沿用到清代的五省六部制；简化行政机构，实行州县两级制；制定《开皇律》废除酷刑，推出了人性化的死刑复奏制度；实行类似今天面部识别技术的“大索貌阅”制度，便于人口统计和核查赋税，并统一了货币。不仅如此，他推行均田制，以激活农民的生产积极性；首创了影响中国千秋万代的科举制；新建了南北交错，东西对称的长安城，让皇宫、皇城和民居界线分明，为唐代的都城建设及日本奈良和京都的建筑理念提供了模版。
在政治、经济、文化和都城建设都不是一般战士的隋文帝同时也是千古难见的爱妻模范。在与皇后共度的45年光阴里，他只与她一人生育了9个子女，堪称中国历史上最专一、最长情的君主。伉俪情深的他们生活目标一致，节俭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以身作则穿粗布衣服，不吃豪奢饮食不说，全国都没什么娱乐活动，一心一意带领人民过清心寡欲的生活。这样的生活状态让人口快速回升，社会财富迅速积累，粮食储备好几年也吃不完，为他的继任者留下了丰沛的资产。在隋文帝的一生里，他那个既强势又能干的皇后是最与他灵魂相通的亲密爱人，以至于临终前，他还说：“我实在忘不了皇后，如果灵魂真有知觉，一定要让我们夫妻在地下团聚。” 这位极具治国天分的皇帝就这样把对皇后深沉的爱留在了让人动容的遗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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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有治国韬略、自律勤俭、道德高尚，还被西方人尊称为“圣人可汗”的隋文帝，本应该在中国史书上如孔雀开屏一样令人惊艳，但因为那个既能干又能作的继任者，这个隋唐盛世真正奠基人的隋文帝就像被投入池中的小石子，刚溅起些许浪花，水池就随即恢复了平静。可是那个继任者，有着宏伟帝国梦的隋炀帝杨广，却在水池中溅起了巨浪，或被后世千夫所指，或被后世万人颂扬，一直被争议到现在。
不管是明君还是暴君，杨广所做之事有目共睹。他在隋朝刚刚建立八年之后即率兵挥师南下，消灭了陈朝，为隋朝统一全国割下了最后一刀麦。当隋文帝大笔一挥，想在文坛上弘扬建安时代雄健俊朗的正能量之时，杨广成为所有文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位。他在《春江花月夜》中写的“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不仅跟唐朝张若虚写的名满天下的《春江花月夜》题目相同，连意境都类似。谁借鉴谁，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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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老爹一样文攻武略样样齐备的杨广在登基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刀阔斧挥霍他老爹留下的资产。营建古往今来最伟大的东都洛阳、贯通五大水系的京杭大运河、打通西域、三征高丽、完善科举，每一个都是大手笔，每一个都震天动地。这位执掌大隋乾坤仅14年的皇帝，却做了几代皇帝都做不了的事情，为大唐走向阳关大道铲除了荆棘。可惜，盛唐的奖章没有他一份。
虽然杨广跟他老爹治国理念不同，但他们都对爱妻至死不渝。杨广同他妈妈一样，也是13岁成亲，不过，杨广娶的后梁公主却比他年长两岁，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感情。“美姿仪”的杨广和容貌艳丽的后梁公主不仅是一对金童玉女，而且八字很和。知书达理、通晓医术，还善占卜的后梁公主与杨广在你侬我侬的青葱岁月中，相亲相爱，默默支持他的夺嫡之战，并帮他了解南方的风土人情，直到他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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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杨广登基后，并没能像他老爹一样从一而终，但被封为萧皇后的后梁公主也未失宠，下江南带着她不说，杨广临死时身边也只有她一人，与之相伴到最后。
隋朝这两个爱江山也爱佳人的皇帝也许会因为杨广的表哥，大唐开国皇帝李渊夺了大隋江山而死不瞑目，但他们后代出来的两个家喻户晓的女性，却凭牢牢拴住李唐王朝君主的心而替他们报了仇。这两个女性分别与两个皇帝的不伦恋，差不多可以串起大唐的兴盛和衰亡史，她们就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武则天和“长得君王带笑看”的杨玉环。
只比杨广大三岁的李渊，其母跟杨广之母是亲姐妹，但在礼乐崩塌的年代，对于权利巅峰的向往，别说是表兄弟，就是亲兄弟也难逃屠刀。从隋朝摘了桃子的李渊建立唐朝后，还没做得风生水起，就在8年后被那个如鲲鹏般翼展万里的儿子轰下了皇帝的宝座。同样是建国后8年，杨广收起了统一全国的大网，而从杨广手中夺了权的李渊却下了台，是不是命中注定，只有天知道。而那个靠“玄武门之变”逼他老爹退位的正是如雷贯耳的唐太宗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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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在上位前就为大唐统一立下丰功伟绩的一代明君，不仅开创了流芳百世的贞观之治，而且完善了他老爹从隋朝改良的三省六部制，还灭了东突厥，成为天下共主。虽然他和他的皇后也是一世长情，但他却把带有杨广家族基因的后代迎进了后宫。虽然这个女子在他在世时就给他带上了“绿帽子”，但她却凭极少有的政治家手腕辅佐他那个绵弱的儿子继续他创下的千秋功业，还带领大唐一步步走向“公私仓廪俱丰实”的繁华。这个女子就是人人皆知的武则天。
武则天的外祖父是隋炀帝杨广的族兄，因此她身上流淌着隋朝皇室的血液。不知道她是不是转世来给长眠地下的隋朝两皇帝打抱不平的，总之，比唐高宗大4岁的她26岁时被唐高宗从寺庙接回宫内后，就彻底俘获了他的灵魂，诚如法国作家罗曼·罗兰所说，“所谓情欲，是灵魂做了俘虏”。从先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到36岁正式接触朝政，再到与他并称“二帝”，最后在67岁自己称帝，武则天在她漫长的82年人生里，看尽了世事更迭，尝遍了人间险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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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命运让她站到了权利的顶峰听起来有些虚幻，那唐高宗对她誓死不渝的爱，并让她一级一级走上皇位的阶梯却很真实。那爱，是宠爱，也是敬爱。唐高宗一定是爱江山的，一定也想高举贞观之治的伟大旗帜，让大唐帝国彩旗飘飘的，可自己能力的风帆撑不起理想的大船。是武则天慢慢帮他摆脱唐太宗留给他的两个顾命大臣的掣肘，还在幕后帮他开创了有贞观之治遗风的永徽之治，更让唐高宗带上她去无数皇帝梦寐以求的泰山封禅。皇后亲临泰山封禅，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大创举。
隋文帝、隋炀帝和唐太宗的皇后都是真心爱她们夫君的，可武则天爱不爱唐高宗却只有她自己知道。虽然她或许爱的是唐高宗的权利，但性格坚毅的她却跟绵软的唐高宗是绝配。为了权利也好，为了爱情也罢，他们联手打造的繁荣富强的大唐帝国直接为唐玄宗吹响了开元盛世的号角。唐玄宗时期，因为彻底解决了河流湍急，水中多砥柱石的三门峡造成粮食航运的问题，所以唐玄宗终于可以在西安安枕无忧建设大唐。此时的大唐，疆域辽阔，财政丰裕，人口飙升，粮仓充实，物价廉宜，文化昌盛，人才辈出，社会开放。自由的空气不仅让李白咏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千古名句，也让大唐出现“小邑犹藏万家室”、“万国趋河洛”的胜景，那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巅峰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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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江山治理得这么好，也去泰山封禅的唐玄宗还是难逃真爱的罗网。或许冥冥之中李唐王朝的君主就是和隋朝的血脉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当被唐玄宗宠爱的武则天的侄孙女武惠妃撒手人寰后，就再没有与他心意相通的女子走进他的心里，直到遇到他儿子的妃子，隋朝杨氏宗亲的后代杨玉环。至此，一场旷世之恋开始走入大众视野。能歌善舞的杨玉环让心中充满柔情的唐玄宗再次获得了新生，志趣相投的他们谱写了令人称羡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恋之曲，却也让“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大唐遭遇了“安史之乱”的灭顶之灾。毫无政治智慧的杨玉环只能在“马嵬坡下泥土中”再舞《霓裳羽衣曲》，唐玄宗也只能在梦里与之相偎依。
所有的欢笑与忧伤都会被岁月的风吹干，一切前尘往事也都会随落花纷沓而去。可暮然回首，在西安定都，流着鲜卑异族血液的隋文帝、隋炀帝、唐太宗、唐高宗和唐玄宗这些既爱江山，也爱佳人的故事，却会锁住一世清秋，让人们在夏日的夜晚，轻启心扉：若“君心似我心”，那“定不负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