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故事（二）—— 生病

1994年深冬，儿子刚过一岁，北京气候非常寒冷，不是天上飘着冰冷的雪花，就是地上刮着刺骨的寒风。不管穿多厚的棉衣，只要在室外站上几分钟就冻透了。

儿子从小有一个坏毛病，就是犯困吵觉时，就闹着要出去，必须抱着他在外面转一两圈，等他睡着后才能抱回家放在小床上。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盛夏酷暑，几乎每天如此！要不然他就一天到晚都不睡觉，吵得我们也不得消停。这个坏毛病一直惯到他两岁半上幼儿园才停止。

这天与往常一样，他又犯困吵觉了，指着大门要出去。室外冰天冻地，只好里三层外三层把他裹严了，抱着他在外面转游了两圈，可算睡着了才抱着他回家来。嗨！第二天大人小孩全感冒病倒了。大人感冒好办，打几个喷嚏，喝几包“板兰根冲剂”就好了。儿子感冒可不得了了：不但发烧，而且上吐下泻。马上把他送到大院卫生科，诊断为“病毒性感冒”。除了抗病毒和支持疗法外，还必须短期静脉输入红霉素抗菌素预防支气管及肺部感染。红霉素抗菌效果好，但是有消化道反应的副作用。儿子在输液时总是皱着眉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嚷嚷肚子疼，看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的心疼得也只想哭。

经过一天在大院卫生科的治疗，儿子的病情稳定了下来。这一天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每次在他昏昏睡睡之后醒来，我就拉着他的小手，抚摸着他那因为发烧而发红微热的小脸蛋，笑嘻嘻的给他讲《西游记》里孙悟空的故事，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淡化身体的诸多不适和难受。在听到“孙悟空大闹天宫”时，他也会“咯、咯、咯”地笑几声。

因为儿子生病，我临时在工作的医院科室请了一天假，第二天一早，我把儿子的治疗和护理的事情安排好了以后，就急急忙忙出门了。那时候我家住在北京西北郊区颐和园背后的厢红旗，距离我的工作单位中南海背后的西什库有三十公里。通常我在早晨六点钟离家，晚上八点钟回家。由于我总是起早贪黑，平常跟儿子见面都很少，只有在不值班的周末，才能陪在儿子身边。所以照顾儿子的重担就落在了母亲的肩上。在儿子四个月大的时候，母亲就从四川老家来到京城照顾他。儿子跟姥姥很亲，我在不在不影响他每天的吃喝拉撒睡。

这天我下班一进家门，就听母亲诉苦:“你可算回来了，儿子吵闹了一天找你!”

接着就听见：“我要妈妈，妈妈救我!”声音从儿子的房间里传出来。

我放下手包，跑进他的房间，一把把他抱在怀里，“怎么哭得跟泪人似的，姥姥不是一直陪着你嘛!”我轻轻地对他说，然后脸贴着脸地吻去他脸上未干的泪珠。

“我要妈妈，妈妈救我! 我要妈妈，妈妈救我! ...”儿子重复着，慢慢地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他今天闹腾了一天，真是累了，睡觉也不吵闹着要出去了。”母亲接过睡着的儿子，把他放在小床上，喃喃地对我说。

其实儿子的病情大有好转，已经退烧了，继续治疗几天就能全愈了，我在不在他身边问题不大。儿子平时跟姥姥玩得好好的，一旦生病或身体不适， 他总是吵闹着要我，像这样的情形还发生过几次。

一次是儿子在床上玩耍，不小心摔倒，前额磕到了靠在床边的缝韧机桌子的边缘上。

儿子见鲜血从前额流下来，吓得扑在我的怀里“哇、哇”大哭，嘴里喊着:“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其实只是表皮破了，伤口不到一厘米长，不需缝合，用创口贴盖住伤口，几天就愈合了。

又一次是儿子在家里被飞进室内的一只蜜蜂蛰了。蜜蜂蛰在儿子的右脚的大拇指上，当时就红肿起来了。

儿子就搂着我的脖子大喊“妈妈救我啊!”

我仔细一看：哟，红肿的小块中央还插着一根棕褐色的毒刺! 我急忙用消毒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把这根毒刺拔了出来，然后在红肿小块上涂上四环素可的松软膏。第二天大拇指就消肿了，只剩下中央的一个小红点，几天以后，小红点也消失了。

还有就是儿子发生过两次右肘关节脱位。两次我都不在他的身边，可把母亲吓坏了。

儿子垂吊着右胳膊，哭着喊着“我要妈妈，妈妈救我!”

好在大院卫生科有一位很有经验的儿科医生，马上手法复位，经他复位后儿子的右臂就可以活动自如了。

事后我对儿子说：“医生叔叔也可以救你啊。”

他却搖晃着小脑袋:“我要妈妈，妈妈救我。”

每次儿子生病或受伤时，他对疾病或受伤有恐惧感。儿子肯定想：妈妈是医生，专门治病的，只有妈妈在身边，才有安全感。所以，只要一生病或受伤，他就哭着喊着要我救他，非常依赖我。小小年纪，懂得还真不少！当然，每当这个时候，我尽量安慰他，消除他对疾病和伤害的恐惧，教他要学会坚强地面对病魔和伤痛。并告诉他，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叔叔阿姨，像妈妈一样都能救他。

我也好想对他说：“妈妈是多么想每时每刻都陪伴在你的身边，呵护你，看着你一天天地长大。可是，妈妈是医生，也放心不下在医院里的病人啊!”

（图片：小孩输液示范图，来源于网络）

(修改于2018年4月16日从原创发表在: http://mp.weixin.qq.com/s/JW7PegFFJVjosh4DoI2wy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