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子陵滩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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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陵滩
子陵滩,即七里滩,起自浙江建德梅城,迄于桐庐钓台,因东汉初年名士严光严子陵,隐居在此垂钓而得名。它又名七里濑、严陵濑,是富春江的一段,北靠富春山 ( 严陵山 )。南朝梁顾野王的《舆地志》中说:“七里滩在东阳江下,与严陵瀨相接。”唐代诗人刘长卿《使还七里濑上逢薛承规赴江西贬官》诗说:“迁客归人醉晚寒,孤舟暂泊子陵滩。”宋代梅尧臣《送崔主簿赴睦州清溪》诗说:“轻舟不畏险,逆上子陵滩。”
这子陵滩,跟陶渊明的菊花一样,已经成了中国隐居文化的一个符号了。
大家知道,垂钓是隐居的重要表象之一。不过严子陵可不像姜太公,垂钓是为了引人注目,愿者上钩,而且一钓就是十年。而对子陵滩,给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柳亚子先生和毛泽东那两首唱和诗了。前者那时可能心境不佳,想要回老家嘉兴隐居:“安得南征驰捷报,分湖便是子陵滩 。”毛泽东则和诗说:“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
黄公望(大痴道人)曾经做过一幅画《富春山居图》,如今收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的小说《秋山图》,就是写的这幅画,小说就跟画中的意境一样,缥缈虚幻。大家可能还记得吴均的《与朱元思书》里描述的那段脍炙人口的文字吧: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
那一带景色之美,可想而知。
这两天翻阅南宋洪迈的《容斋随笔.严州当为庄(州)》,忽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错误,《随笔》记载:
“严州本名睦州,宣和中以方寇(秦注:即方腊)之故改焉。虽以威严为义,然实取严陵滩之意也。殊不考子陵乃庄氏,东汉避显宗讳以‘庄’为‘严’,故史家追书以为严光,后世当从实可也。”
在中国古代,有避讳的严格规矩。因此,像严光与汉光武帝刘秀这样的袍泽兄弟,后来也不免要被刘秀的儿子汉显宗改姓庄了。因为汉显宗孝明皇帝刘庄,字严,他妈是阴丽华,也很有名气,刘秀曾说:“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端庄贤淑。显宗核心干的也不错,著名的洛阳白马寺,就是他弄的:“帝聞西域有神,其名曰佛,遣使者赴天竺求得其書及沙門,立白馬寺。”这白马寺便是中国的第一座佛寺。
不过,改姓这事是严光始料不及的。他要是知道后来连自己的姓都被改了,说不定当年就要从七十多米高的钓台上,一头栽到富春江了。刘秀当了皇帝后,极力想要严光出来做官,辅佐他建立一个和谐社会。他给严光的职位是谏议大夫,其实这其中的意思,不过是他想让他旧时的同学,看到他志得意满的风光,然后顺便给他挠痒痒而已。咱们中国人大都有摆阔的情结。就像《史记.项羽本纪》中那个书生说的:“富贵不还乡,如衣绣夜行。”
所以,现在很多人都在海归事体上趔趄着:你想,你要是乘坐空军一号回国,OMG,那才叫真正的海归呢!眼下在海外混的,大都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严光当然也明白他同学的那几根花花肚肠子,因此就借故推托了,他就回到老家钓鱼。——这的确是一个明智之举:如今有几个人知道当时光武帝身边的得力大臣是谁吗?你一下子肯定回答不上来。但是一提到子陵滩、钓鱼台,大家显然都知道。中国文人要是不会耍钓竿,那简直就是书呆子了。
不过,有一点我一直没弄清楚,为什么严光一年四季都披着一件羊棉袄呢?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天,他也要在钓台上披着羊棉袄,看着潭中若隐若现的浮标。看来隐士都是有怪癖的。我想,再怎么清淡的隐者,也要炒作的。就像汤唯炒作的是光PP,而严光的炒作呢,则是将身体紧紧地包庇起来,高深莫测。除此之外,他是不能跟他的同学刘秀争一日之短长的。好了,他的那件破棉袄和他的钓竿,终于让他流芳千古。中国文化的血脉,就是这样流淌的。
严光钓鱼之处,叫做“西台”,它的对面是东台,也就是文天祥的咨事参军、《西台恸哭记》的作者谢皋羽的墓地。谢皋羽在作《恸哭记》的时候,其实已经是欲哭无泪了。他“以竹如意击石,作楚歌招之曰:‘魂朝往兮何极,暮来归兮关水黑。化为朱鸟兮有味焉食?!’歌阙,竹石俱碎。”
如果说,严光的退隐,代表的是中国古代名士的傲气的话,那么,谢皋羽的恸哭,则是我们这个民族的骨气了。然而,做为最高的统治者,却在一两个人的名字上玩尊贵,瞎折腾,这就不能不让人齿寒了。
03/2010 秦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