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独上西楼（五十六）张家

无言独上西楼 （五十六）张家

李素贞走了之后，奎云感到特别沮丧。自女儿尚梅自杀后，让她又一次有了十足的挫败感。心情是一回事，家里家外的一应事情是另外一回事。素贞走后，一切家务都丢下没人管了。冷先生虽然赋闲在家，但是他几乎从来没做过家务。如今让一个五十大几奔六十岁的男人学做家务，简直是难上加难。思前想后，还是得请人帮工。想想从头适应一个新人就让奎云感到头疼。她想起了张妈。于是托人打听张妈的下落。

其实张妈就在北京。48年回乡生了二儿子不久，张妈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北京。她婆婆嫌他们在北京赚了钱不给家吐出来一些，威胁她不给带孩子了。张妈一气之下就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张妈帮着别人洗衣服，缝穷。丈夫拉的洋车已经改成了三轮车，车行不再提供张妈丈夫的住处。他们租了一间破旧的平房，夏天漏雨，冬天透风。就这样的破房他们也按月交不上房钱。现在冷太太找上门来，对张妈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了金元宝。

张妈提出去冷家要带着她的两个儿子，大宝，二宝。而且他们需要两间房子。想想找个新人的麻烦，冷太太咬牙同意了。但是冷太太提出张妈他们必须自己开伙，不能像过去张妈一个人在的时候那样跟冷家一起吃饭。张妈跟冷太太陪着笑脸，提出工钱可以减少，最好大家一起吃饭。但是冷太太坚决不同意。

如此，张妈一家搬入了冷家小院。他们还是住在院门口的那排南房里，只是由一间变成了两间。过去南房是堆东西和做饭的厨房，如今闲置的东西只能搬到后院尚梅过去住过的房间。

张妈除了洗衣，打扫卫生，也像素贞那样，把菜切好了等冷太太自己炒。她自己家的伙食自然比冷家的差很多。大宝二宝看到有鱼有肉就嚷嚷着要吃，冷太太看孩子可怜，时常送给他们一些。但是两家在饮食上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

自从张妈一家搬来之后，国庆一开始很高兴。他的年龄在大宝二宝之间，这让他有了同龄的小伙伴。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永远是受欺负的那一个。如果父母不在家，哥哥姐姐也上学去了，国庆的午饭常常被张家的小哥俩抢走。他向张妈诉苦，张妈笑笑说：“你这少爷，少吃一顿也饿不死你。”如果他向母亲抱怨，母亲马上说他没用，而且大宝二宝还要揍他一顿。

终于熬到了上学的年龄。国庆上了一年级。在冷先生的鼓励下，张家的两个孩子也都上了学。学费还是冷先生帮着交的。下学的路上，大宝二宝看到路边有卖零食的就撺掇国庆拿钱买给他们吃。国庆手里的零花钱有限，张家哥儿俩就教给他如何从冷先生冷太太那里偷钱。告诉他一次不要拿太多，拿多了就会被发现。但是冷太太是谁？这点小把戏岂能瞒过她的眼睛。没偷两次就被发现了。冷太太不分青红皂白把国庆好好训斥了一顿。她养了七个孩子，没有一个像国庆这么没出息的。

挨了骂的国庆说偷钱是张家哥儿俩的主意。冷太太相信这是实话。她给国庆转了学，去另外一家学校上学，避开跟张家兄弟接触的机会。冷先生觉得应该辞退张妈。但是奎云怕麻烦，说是将就一下算了。

转了学的国庆回到家就躲着大宝二宝。他的哥哥姐姐们都比他大许多。在家里，没什么人跟他多啰嗦，他特别怀念大嫂在的时候。但是自从大嫂抱着建国离开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她。国庆觉得大嫂是被母亲赶走的。如果大嫂不走，张家就不会搬来。没有张家，他就没有那么多的麻烦。如此，在他小小的心灵里，母亲是他不幸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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