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代最后一个回国的老海归

50年代有约1600名老海归回国，绝大部分是56年以前回国。到了60年代回国的人数寥寥无几，大约十几人。很多回国的老海归是因为国内有妻子儿女，学成后顺理成章地回国。但也有人抛弃了国内的妻子儿女，留在美国。陶启坤差一点成了后者。

陶启坤，四川盐亭县人，1948年考取公费赴美留学，获密西根大学土木工程硕士和博士学位。1954年毕业后，先后在肯萨斯和纽约市任设计师。出国前曾离婚，与前妻有一子。再婚后，与妻子曾明清养育三个孩子。

留学期间，陶启坤积极参与中共地下党领导的留美科协组织的活动，鼓动号召大家回国。他1951年获得硕士学位后开始申请回国，但后来改变主意，继续攻读博士，还申请了绿卡，并提出与妻子曾明清离婚。

曾明清非常焦虑，写信劝他回心转意，但陶启坤的回信越来越少。曾明清希望王炳南大使可以介入，一起说服陶启坤回国。王炳南1955年任中国驻波兰大使，兼任中美大使级会谈中方首席代表，担负留美学生回国使命。

在教育部的协助下，曾明清1956年与王炳南取得了联系。王炳南向陶启坤转达了妻子的心意，并寄去中美协议，说明留学生可以自由回国，有困难可以请印度驻美使馆协助解决。陶启坤收到王炳南的信，回信如下：

“炳南大使，接到你二月二十八日的通知，并中美协议一份，深感祖国十分关怀我们。昨日并收到印度使馆寄来同样协议一份。我现在没有受到美国的阻挠，暂时仍留在美国，只是为了一点个人关系。因久未与明清通信，使她悬念，已经给她去信了。读华侨日报，知祖国在各方面都长足进步，十分欣快。当我需要协助时我会给印度使馆去信。”

信中的“个人关系”到底是什么，陶启坤给妻子的信中有这样一段话：“我今日之所以还在美国，基本上与政治无关。如果你要我说明，则是为了一位女子。申请永久居留我承认是一桩错误，但当时情况我已完全告诉你，无容再重复。我只希望国家允许我暂时留在美国，我将逐渐设法，倘若没有两全之道，仍将以祖国为依归。”

整个信的口气非常平和，谈到自己正在学习俄文，问及孩子们的健康，还关心曾明清牙齿掉落后，做假牙如果需要钱，他会寄去。信中也不提离婚了，透露“一位女子”也丝毫不隐瞒，却也没有任何解释。此时他好像是在脚踩四只船，妻子和“一位女子”，中国和美国。

我们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两全之道”究竟是什么，但肯定跟这位神秘的女子有关。妻子把来信内容反映给当局，有关部门回信写道“你去信时不要因他决定暂时不返国和他被迫申请了永久居留而责备他。去信语气可温和些，适当地照顾到他的处境，鼓励他斗争的勇气，这样就可以争取他早日回国。”

陶启坤最终也没有找到他的“两全之道”，于1959年年底回国，是50年代最后一位回国的老海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