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琉森湖上也曾“梁山聚义”

在瑞士最知名的旅游胜地卢塞恩，又称琉森 （Lucerne），有一处不太知名的历史胜地 Rütli，它位于卢塞恩湖 （Lake of Lucerne) 的湖岸。因它被 Lucerne、Uri，Schwyz 和 Unterwalden 四个森林州所环绕，事实上被瑞士人称做“四州湖”（德：Vierwaldstättersee) , 此名字来源历史悠久。

清早从卢塞恩湖的边小镇Brunnen乘船，我们抵达了Rütli，是这天到访的第一批访客，整个湖面和山区静悄悄的，与游人熙熙攘攘的 Lucerne城区相比，不能同日而语。

就在这片寂静的山坡上，十三世纪晚期（1290年）发生过瑞士历史上一次意义重大的秘密聚会，算起来和当时中国宋代同步，与梁山聚义（1119年）相隔不过两百年。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聚集在一起反抗强权。不同的是梁山聚义三年后失败了，而 Rütli 山头的聚义形成的联盟却有始有终，发展成了现今瑞士的联邦。

那年的8月1日，来到 Rutli 山上秘密集会的三个州是森林州 Schwyz、Uri和Unterwalden，他们的代表在这里宣誓，结成了一个相互保护的联盟，以对抗当时的的统治者奥地利Habsburg王朝 。Habsburg 曾是欧洲历史上一个极为顯赫、統治时间最长、地域最廣的王朝；13世纪这个最初来自瑞士的家族，在神圣罗马帝国掌权，统治过瑞士，但后来被为瑞士人赶走，在奥地利发迹，建立起新的王国，而瑞士人争取到了独立和自由。

当初三州结盟的宗旨日后成为了瑞士联邦宪章的基石，聚会的这一天后来也被订为瑞士的国庆日。记载说当年三个州选定在Rutli结盟，主要原因是这儿的地势险峻隐蔽，除了山中狭窄的步行山路外，只能乘船从水路抵达，这为结盟的秘密性提供了保障。

下船上岸后，爬了一段坡路后，来到了这间简单的石砌小木屋，走进一看原来是 Grütli 展览馆。屋内虽不乏现代元素，但陈设可谓朴拙极简；而屋外也没出现诸如此类石碑标语之类的宣传手段；瑞士人的简单低调的作风在它的发祥地尽显无遗。富庶之国，国家的诞生地展馆也不过如此。

继续往山坡上走，面前是一片大草场，代表三州结盟的三颗松柏赫然挺立，一旁只有一杆瑞士国旗。瑞士的国庆刚过，纪念大会用过的两只音箱还留在那里；自1891年，瑞士联邦每逢八月一日都会在Rütli 举行国庆仪式，并邀请在伯尔尼和日内瓦的外国使节参加，仪式上总是以官方的四种语言唱国歌来结束。

按照油画上的描述，我们寻找到了三州宣誓结盟的地点。离草场不远的下方，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有一块大石板，这大概就是当年三州的代表“聚义”宣誓的地点，代表背朝湖面，隐约可见山峰，如今，19世纪在山坡上种下树木已经遮盖当时的背景。

当年三州好汉举起右手，以三指（拇指，食指，中指）为标志结盟，宣誓如有一方受敌，另外两方必将援助，即所谓“一人为大家，大家为一人”。 该宣誓的仪式至今仍在瑞士联邦延续着，每当新国会议员上任，也当以三指宣誓就职。

（网图）

 （网图）

二战时，法国沦陷後，瑞士便完全处于了被德奥意軸心国的包圍之中，希特勒制定了「冷杉」行动计划，开始在瑞士的边境集结欲进犯。来自瑞士法语区沃州的将军Henri Guisan 临危受命，统帅起瑞士的军队。

1940年7月25日，Henri Guisan将军刻意选择在具象征意义的史地 Rütli，向瑞士人发出了战前动员令 --- “L'appel du 1er août”（八一的召唤），呼吁瑞士各州团结一致，像十三世纪的三州联盟对抗哈布斯堡强权那样，共同反抗希特勒法西斯。Henri Guisan将军佩戴的领章是雪绒花点缀的图案，以前写过一篇文章，介绍了瑞士的国花雪绒花，此花刺绣在瑞士人的军服上，象征軍人的品质，话语：高貴、堅韌、无畏、純潔和诚实。

人少地少，但多语种多元文化，瑞士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是法西斯侵略者的对手… 然而，存亡面前的瑞士人仍旧选择了抵抗。当时瑞士的国防理念就是：打贏不可能，但一定要让入侵者付出沉重的代价！于是瑞士人制定了利用阿尔卑斯山区死守的计划，全民皆兵，并決意在必要时烧毁家园，炸毀连接德意轴心之间的交通要道，更以上山打游击的战术骚扰拖垮侵略者，这似乎和当时中国打击日本侵略者的游击战术同出一辙。

瑞士实行的是严格的全民皆兵防务制度，这让当时只有五百万人口的小国，在三天内就可出奇地集结60万正规军。听我家瑞士人说，当年他的爷爷和外公都放下工作应征入伍了。他的爷爷生于1909年，战前是位资深律师，穿上军装后被授予军官头衔，担任瑞士一个反坦克炮队的指挥官，开往瑞法边境，去拦截德国纳粹当时最引以为荣的装甲部队。瑞士法语区，尤其是日内瓦一带，一马平川，难以防守，如今在瑞士法语区郊外的草丛中，仍能见到当年修建的反德装甲车的三角路障 Toblerone，其形状就像瑞士巧克力Toblerone那样。这些Toblerone见证了德军当时重兵压境的危机形势。而与日内瓦州相邻的沃州山地起伏，有了防御的优势；为了尽快和安全地穿越山丘树林，?先生的爷爷命令炮队改用马匹运输，及时把高炮拉到了边境阵地，以此震慑德军的装甲部队。先生的姥爷那时略为年轻些，战前刚毕业还在律师楼做实习生，应征入伍后被部队指定为战地临时法官，监督和维护军中次序，他曾将一位瑞士士兵骚扰民女判之入狱，瑞士人依法行事，即使是战时也没松懈。

在对盟军的外交立场上，瑞士始终恪守中立以谋求安全的决心，也是最终幸免于德军入侵的一个重要原因；当时在瑞士外交上有一些插曲，1939年英法提出了一项意在保护瑞士安全和阻止战争发生的决议，声称一旦德军入侵荷兰、比利时或瑞士，都将成为英法盟军对德宣战的理由，法国外交部通知瑞士说法英政府将担保瑞士不遭侵犯，可却被瑞士当时的外交官一口回绝了；而当时瑞士国内的一个小型纳粹政党，在战争期间也曾企图策应德国合并瑞士，但最后也告失败... 在一场覆盖全欧洲的大战中，一个小小的国家坚持着中立，承担的风险可想而知，不过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了瑞士人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

鉴于瑞士捍卫国家独立的意志和坚定的外交立场，还有当时复杂的政治和战略因素，希特勒不得不再三掂量利害关系，多次更改他的“冷杉”计划而延误了战机，始终未能侵入瑞士。

几百年来，象征着三州联盟的这三颗松柏，松梢枝头始终郁郁葱葱，而树干下土壤里的盘根错节，像是在娓娓讲述着瑞士联邦成长的故事和瑞士人曾经的蹉跎岁月。从几个世纪前好汉们会晤结盟的草坪山坡向外望去，从这里能看到当年森林州的好汉们前来聚会的水路，如今已有通行的船只，便于往返两岸山民，也载来了远方的游客。

步行下山，小径通幽。行进在草木茂盛的丛林中，透过树木可以观赏到湖面和对岸的景色。湖上时不时有人泛舟行船，太平的世界是美好生活的保障。

瑞士联邦发展至今共有26个州，其中6个州为半州（半州在联邦政府的联邦院中只有一个代表席位，半州的投票只算半票，其他方面半州与州没有任何区别）。各州都拥有很大的独立自主权，有自己的宪法，议会和法院，使用四种不同的语言。 面积最大的格劳宾登州7105平方公里；面积最小的巴塞尔城市州仅37平方公里；大多数州在瑞士联邦成立之前就存在，各自的领地百年来几乎未变。瑞士对外奉行中立和平，对内实行平等共存，太平时各州各施其政，相安无事，有难时团结在一起，携手共进退，恪守着当年结盟的理念 “一人为大家，大家为一人“。

的确，瑞士这个国家远谈不上是什么统一的民族，各州也没有共同的历史，然而这并不打紧，重要的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崇尚民主自由，坚持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为世的原则。瑞士，祝福你！